“我来开车吧。”上车前,乔远见江寒一直掐眉心,夺过他手里的车钥匙。
“谢谢。”江寒没有拒绝,绕到副驾上车。
“出了车祸我们俩都得死。”乔远小声念叨着,把后视镜和座位调到自己舒适的位置。
早上坐在副驾还好,现在坐在江寒的位置上,乔远才发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木气味。
冷杉、鸢尾、雪松。说起来,刚才在餐厅,也闻到江寒身上有同样的味道。清冷的感觉直冲脑门,混杂着一丝甜郁味又令人稍稍放松。
乔远看着出风口上带香薰的小风扇,默默把它扳向了江寒的方向。
“不喜欢?”江寒睁眼看了一眼。
“哪有人大冬天用雪松味的香水的。冷死了。”
“冷点清醒。而且实验室出来身上全是试剂的味道,喷点香水能遮一下。”江寒解释着,“倒是你,还能闻得出松木香?”
“……”乔远顿了顿,“以前我爸出门见客户也会用这种味道的香水,他说显得高级一点。”
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两人再次陷入沉默。良久,江寒才开口:“人打算变得高于自己,和打算变得低于自己一样,是罪孽深重的事。”
“你倒有脸说这种话。”乔远朝着方向盘上的车标扬扬下巴,“江家的大公子就开这种车,还放着自己家的家业不要,跑去给别人打工?”
“我只能买得起这种车啊。”江寒摸摸鼻子,“豪车很贵的,我又不是江秋,几千万的跑车说送人就送人。”
“啊,也对,演戏要逼真一点。”乔远配合地点头,“只要把程氏收购下来,几辆跑车又算什么。”
潜入对家公司,搜集资料,找到漏洞,而后用木川雄厚的财力和律师团队施以打压,最终以低价将其收购。乔远不是第一次看到江寒用这样的手段,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进程氏,是为了吃饭。”江寒一字一顿地认真道,“你那天也看到我的档案了,我就是学这个的,制药工程。”
“我信你个……”乔远哼了一声。
“我和江家已经没关系了。”江寒打断他,“我真的只是一个药剂师而已。”
乔远愕然。江寒眼底的神色很认真,让乔远不得不相信他说的是事实。
“为什么?”
“觉得没什么意思。”江寒语气淡然。
说话间,导航提示两人已经到了。车刚停稳,就有服务员上前替两人拉开车门,一人拿着钥匙去泊车。
乔远抬头看着眼前巨大的牌坊,和上面的“梦元居”三个字,想着不愧是江寒。
高高的牌坊门的后面是一座拱桥,桥下的溪水上漂浮着数十盏莲花灯。借着微弱的光亮可以看见远处的廊桥水榭、池中天鹅。
就算“只是一个药剂师”,他挑的地方也还是很高档。乔远默默地跟在江寒后面走进餐厅,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我还以为你会找个西餐厅。”点好餐,乔远挑了个不那么尴尬的开场白。
“怕你吃不惯。”江寒说着,从钱包里翻出一枚戒指,举到乔远面前。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
“我说怎么这么多年就没见你身边有过女人,还以为是我给你安排的事情太多。原来是找错方向了。哎呀,这么一想,你没对同住一室的我下手,真是万幸万幸。
江寒黑着脸看向旁边正扶着他的椅子、一脸看戏表情的程斯年:“滚。”
程斯年毫无自觉地拿起桌上的一块绿茶饼:“我还真是难得在这里看见你。多重要的人啊,连口味都换了。你说你前两个星期请假是不是在谈恋爱。明说出来,我可以给你放假的。”
“我手上的项目已经延期三个多月了,你确定还能放假?”江寒用胳膊肘顶他,“赶紧滚,该干嘛干嘛,你女朋友已经望穿秋水了。”
乔远顺着江寒的目光往前方看,果然有一个女人在朝这里张望。
“嗯。”程斯年把绿茶饼吃完,边走边说,“婚礼记得叫我。”
江寒忍住了拿筷子戳他脑门的冲动。
戒指还是那天晚上的细环戒指,公主式切割的钻石在昏暗的灯光下也依然闪耀。乔远盯着它看了良久,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别告诉我你真要求婚。”他用半是开玩笑的语气说。
“这戒指你戴嫌小了点。”江寒捻了捻手中地细环,“还给你,算是物归原主。”
“又不是我的,哪来的物归原主。”乔远不自在地扭过头,“你自己留着吧。”
“真不要?不留个念想?”江寒看他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话锋一转,“你不要的话我就扔了。”
乔远知道他不会真的丢掉戒指,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试着在小指上戴了戴。
他的手指算是比较细的了,但指环套在小指上仍然很紧,只能戴在中间一段指节上。
“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江寒看着他把戒指戴了又摘,最后握在手心。
“什么叫想做的事?”
“比如……再回学校读书什么的。”
“读制药工程?”乔远说着,抬起头看着他,忽然又一笑,“江寒,你为什么要学这个?你好像对生化毫无兴趣吧?”
“我不知道要学什么。”江寒有些失措,“你说制药很有趣,所以就觉得,学这个大概还不错?”
“就因为我说有趣,你就念到博士?”乔远用理解不能的眼神看着他,“还真不愧是你。”
“那你……”江寒试探性地问。
“我不需要。”乔远断然,“有件事你得知道,人生不是游戏,没有悔棋的道理。我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我就应当好好地做下去。更何况,我觉得这份职业还不错。”
听见最后一句话,江寒的表情有些惊讶。
“那你有什么别的想做的事吗?”他想了想又问。
乔远沉默地盯着掌心的戒指看了一会儿:“我说出来的事,你都会帮我?”
“会。”
“那我想……”他一字一顿地慢慢道,“彻查我爸的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