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妮娜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工作,调酒时却总是出差错,不是打碎杯子就是不小心泼到客人,她的名声接近扫地,点名要她调酒的人越来越少。她渐渐变成了一个摆设。
“倪娜,你要再怎么着的话,尽早给我卷铺盖走人!我们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一个胖胖的、看起来像是经理的人正站在妮娜面前,像训小职员那样训她。那人摸摸小胡子,眯起眼睛的样子很是滑稽。
“老板,请给我一点时间平复心情。出了那样的事,谁都会变得心神不宁的吧?”说着,她解开围脖,脖子上面那青紫色的勒痕还没彻底消退。“这也应该算工伤吧?你的赔偿……”
“得得得,别跟我扯这一套。下不为例,赶紧回吧台工作。”一听到工伤赔偿这几个字眼,这个男人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弯,整整马甲上的红色小领结,好声好气把妮娜打发走了。
“切,铁公鸡。”妮娜边走边嘀咕着,撩了撩头发回到吧台。
“你是倪娜小姐吧?著名的‘超级天才调酒师’,从十几岁时就开始穿梭于各个酒吧,无师自通,从做一些简单的杂活开始而后慢慢以调出口味独特的酒品被大家所熟知……”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响起。
妮娜翻翻白眼,不以为然地说:“先生,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我那时候都是看调酒师操作慢慢学会的。现在的我状态不好,劝您少说话,别到时候惹怒我了后果自负。”她头都不抬一下,径自忙里忙外,“不过,先生,你要是想喝点什么的话,还是随时欢迎。”
“这样啊……那就给我来一杯用啤酒调成的‘珊蒂’吧。”男人轻松地笑笑,很有绅士风度。
(继续往下看你就知道我说的绅士是指哪种绅士了,行了,不打扰大家看文了,继续~~)
她刚想拿起一个调酒杯时,眼前却又出现了一只手,把杯子盖住,一瞬间,两人的手接触到了。
她撇撇嘴,把手缩回去,深吸一口气用规范的职业语言说:“这位先生,请不要妨碍我的工作,谢谢了您嘞。”
“啊,好。”男人一副我很抱歉的样子,悠闲地坐在旁边的高脚椅上看着妮娜工作。
妮娜从吧台下面的冰柜里拿出满满一小桶冰块,从最上面一层抓几颗放进果汁杯里;又用调酒杯量出雪碧的适当分量缓缓倒进去,最后加满冰镇啤酒,一杯“珊蒂”做好了。
男人接过酒,看看妮娜,又低头玩味似的用手指划过杯沿,温柔地说:“你知道吗,‘珊蒂’又被称为女士啤酒。”
“嗯,然后?”妮娜一脸无奈,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突然就被一朵烂桃花缠住了。
“这一杯,是我买给你的。你今天火气大,喝一口,然后冷静一下吧。”
这种穿得人模狗样整天流连于酒吧的男人她见多了,他的手指上一定沾了药。在他刚才手指划过的一瞬间,就顺理成章地把药粉留在上面了,为的就是等妮娜上钩。
“呵呵,”她皮笑肉不笑,钳住男人的脖子就把酒灌进他嘴里。
“唔哇——”男人怕得要死,他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把手伸进咽喉里催吐。“呸呸呸!”当他把最后一点酒都吐出来之后,气急败坏地走向吧台:“你这个娘们,老子还摆不平你了?”他还没做什么事,妮娜率先拿起酒杯砸了过去。“去死吧臭男人!”
结果这一下把他的头砸出血了,他摸了摸头,殷红的血液刺激了他的所有感官,他彻底被激怒了:他慢慢地走向妮娜……
这个身影……与妮娜若有若无的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叠了……
她的脑海里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爸爸啊爸爸砍了很多下,红色的血啊染红了墙……记忆中,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一个穿着小裙子的小女孩正拿着一朵花,歪头看着她笑。看似在念一首童谣,内容却令人不寒而栗:妈妈的头啊滚到床底下,她的眼睛啊……还望着我呢……她的头突然很痛,爸爸?爸爸?她的部分记忆好像在那次手术中丢失了,再也找不回来……
突然,脑海中那个念童谣的小孩子突然变成了一个娃娃,它露出诡异的笑容,看着妮娜一字一顿地说道:“爸爸妈妈,为什么呀……为什么呀~爸爸叫我帮帮他,我们吧妈妈埋在树下……”
“爸爸举起斧头了,剥开我的皮……把我做成了娃娃……”
“……”那个娃娃又不见了,突然又窜出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她凄厉的哭嚎把妮娜带回现实……
为什么让我想起那恶魔般的人渣!为什么!
其实在妮娜的父母还在时,妮娜和她的姐姐过得也并不好,父亲有精神病史,其实她的母亲就是被活活砍死的,她的父亲至今还活着,只不过,那恶魔般的父亲,老天爷让他死的地方,是在妮娜的心里。
妮娜突然像疯了一样抓起身边的杯子,往男人那边扔去……
“噼里啪啦”的一阵子过后,杯子全部被妮娜摔碎了,酒吧乱成一团……男人慢慢走到吧台前,他狰狞的面孔使妮娜感到战栗,终于,她条件反射地从腰间抓起一个罐子往男人扔去……
那罐子在扔过去的一瞬间突然碎成三半,里面的液体喷了他一脸——那是浓硫酸。
硫酸很快发挥它的作用,慢慢腐蚀男人的脸。“啊啊啊啊!”男人发出一阵惨叫后赶紧跑向洗手间清洁脸上的硫酸。
可还是太晚了,硫酸的腐蚀,让他的脸瞬间变得焦黑,看不清五官,而且还血肉模糊。这一幕被走进厕所的路人看见了,这才匆匆忙忙地报警、打120。
很快,警察找上门。当时,冼靡已经是一个合格的警察。他看见妮娜之后满脸错愕,虽然早已料到依妮娜的性子,出事是早晚的,但还是没想到,妮娜居然下手这么狠厉。
妮娜也看见了他,她跪在地上,跪在他面前,带着哭腔说:“求求你……我只靠工资活着了……”
可天不遂人愿,基于妮娜故意伤人,是难逃坐牢的;但由于她是正当防卫且被害人有前科,她被判了有期徒刑一年。
在法庭宣布最后结果,妮娜要入狱时,她心灰意冷地询问随行的冼靡:“那个男人,他背后有人,是不是?”
“……”
“其实我本来应该只是被拘役,是不是!”
冼靡叫走了他身后的几名警察,闭上眼睛说道:“……他背后确实有人,但……”
“你可以帮我,你可以帮我起诉,对不对?”妮娜眼里闪着泪花,她要是被关进那种地方……那她一辈子就完了。“求求你……我求求你……我最后一次求你了……”她又跪下去了,她的手铐还被拽得“啪嗒啪嗒”的响。
“……对不起。”冼靡扶她起来,眼里写满了无奈。对于这个奇怪的女孩,“对不起”这三个字是他给予她最后的祝福。“四号犯人倪娜,请吧。”
监狱的大门为她敞开着,迎面吹来的寒风告诉妮娜,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