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瑾歌难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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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凉棚

“卖馄钝,香喷喷的馄钝咯。”游歌走在人来人往的京城街上,老远就听着一老伯在吆喝,正寻思着这诱人的香味哪里的呢?也想去试试口,便循着吆喝声找到了摊子。

凉棚里人不算多,只见卖馄钝的老伯肩搭汗巾,圆滚的腰上系着一条溅了油渍的白色围裙。边向瓷碗里倒馄钝,边与他的客人闲聊。

看到游歌她们进来,忙满脸堆笑道:“客官,里边儿坐,里边儿坐。两位是要大碗还是小碗?”

游歌唰的一声收了手里用来故作潇洒的扇子,笑意盎然:“两碗大碗!”就带着丫鬟诗情寻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

那卖馄钝的老伯招呼游歌坐下后,又与刚才的食客接着未完的话题:“听说将军府的那位大小姐从小就被送到了鹿鸣山,十几年都没有回过京。不知道当今天子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将她与瑾公子赐婚?”

游歌整理衣袍的手顿了一下,看了旁边的诗情一眼,直到她收回了迈出去的一小步,才不若无其事的将目光投向卖馄钝的老伯与那食客。

只见那食客也是满腹疑问:“正是这个理。不是说侍郎府的大小姐屈衿是瑾公子的红颜知己吗?如今半路杀出个游大小姐,看来屈大小姐注定要黯然伤神了!”

馄钝摊旁边就是一家茶棚,此正值阳春三月,不到大热大渴的时候。所以茶棚的生意比馄钝摊子还要清淡,竟是一个人也没有。

那茶棚的摊主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陈旧的长衫,头发用头绳规规矩矩的束着,倒有几分穷酸书生的样子。

他似乎对老伯和食客的谈论很是不屑,在那边嚷道:“都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将相王侯的姻缘哪个不是一场豪赌?就算是清冷高贵如瑾公子也不例外,关两个女人什么事?”

游歌认为茶棚摊主可能早上出门的时候脑袋被门夹了,不然他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谈论帝王将相的家事?但又不得不承认书生说的很有理。

那食客见游歌看向茶棚摊主,嫌弃的瞟了一眼那方向,凑近游歌对她道:“不要理他,他就穷酸书生一个,仗着进过几天学堂,整天瞎嚷嚷。”

游歌也没有想理那书生的打算,首先不管那书生有没有真材实料,就凭他人到了中年都不知道祸从口出这个理,游歌就在心里给他划了个叉。

游歌没想到的是不过吃个馄钝,都能听到关于自己的八卦。一向都是她八卦别人,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八卦她。于是她饶有兴致的问那食客:“听兄台语气似在为了屈大小姐叫屈,可是对那游大小姐不满?”

食客道:“不满倒不至于,只是瑾公子那样谪仙一样的人物自是应该配天下最好的女人。而那游大小姐虽然家世不错,可是从小就被送到了山上,怎能跟在京都长大接受所有良好教养的世家小姐比?又怎么配的上瑾公子?”

可能是游歌身上有着让人信服的气息,食客说到这儿,突然神秘兮兮的凑近游歌,低声道:“而且我还听说那游大小姐身患心疾没两年可活了,你说我们圣上聪明一世怎就糊涂了这一时?以瑾公子的才能如果入朝为官的话,肯定是国之栋梁啊!你说这不是坑瑾公子吗?”

食客刚刚还在嫌弃书生不会说话,现在他倒好自己也评论上当今天子了,不过还好他还晓得这种话要悄悄说。

尽管食客的声音很小,但是站在游歌身边的诗情,却是听了个清楚。在诗情发作前,游歌伸手拦住欲上前与食客辩解的她,对食客点点头:“说的是。不过刚刚从你的话里,你好像十分赞成墨瑾瑜和屈大小姐在一起,可是那屈大小姐也是个十分了不得的人物?”

“那屈大小姐说是了不起倒不至于,才女倒确实是一枚,如果硬要说配的上瑾公子的话还勉勉强强。只是听说两年前瑾公子舍命救过屈大小姐,也是从那时起就有了屈大小姐是瑾公子的红颜知己这一说法,而瑾公子也没有表示过反对,于是所有人都认同他们是一对了。而今突然听说陛下给瑾公子赐婚的消息,女方虽家世了得,毕竟名不经传,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罢了。”卖馄钝的老伯似乎与那食客很熟悉,听了游歌的问题,接过游歌的话替食客回答道。

食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有反驳,显然老伯说中了他的心思。

那茶棚的摊主见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理了他,干脆自己搬了个凳子从茶棚移到了馄钝棚来。刚好听到老伯的那番解释,又不屑的哼了一声。

食客气极,本不欲理那书生,但招架不住书生脸皮太厚。不禁讥讽道:“哦,这不是屡试屡不中的刘书生吗?怎么,对我们陛下的这次赐婚你有何高见啊?”

“高见不敢,拙见倒是有点。”书生好似完全没有听出食客话里的讽刺,无赖道。也不等人问他,直接开口洋洋洒洒道:“你们以为皇帝只是单纯的赐婚啊?那你们就错了,我们这位天子聪明着呢。自古以来帝王最忌惮的臣子就是手握重兵的将军和文臣之首的丞相了。”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陛下还要为将军府和丞相府赐婚啊?”开始还十分嫌弃书生的食客主动问起书生。

这也不奇怪,他们这些市井小民平时最多谈谈哪家府里男主人在外养了个外室,哪家主母为了争宠杀死了小妾的孩子,哪家小姐同人私奔了…何时听过官场上那些波诡云涌,所以食客尽管别扭还是忍不住好奇道。

书生倒是没有借此“回报”食客刚才的羞辱,而是接着道:“想必你们都听说过游大将军与墨丞相政见不和的流言吧?两人经常在朝堂上争的面红耳赤,就连两府的下人在外撞见,隔老远都是绕道而走。加上瑾公子那段风流韵史,这两家不成为仇人就不错了,皇帝又怎么会担心他们联手呢?”

虽然对书生那张口无遮拦的嘴不敢恭维,但游歌不得不承认书生看待问题的眼光的确独特,起码他说对了一半的事实。

凉棚里一瞬间陷入沉默,书生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话题过于沉重,叹了句:“可惜了瑾公子那样一位高贵清华的人物!”就回了他的茶棚。

这不禁让游歌对那个素未某面的未婚夫产生了那么一点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让她就这么无辜的被人给误解了?就连目空一切,愤世嫉俗的书生都为他惋惜?

游歌还待问些什么,那卖馄钝的老伯刚好将两碗热腾腾的馄钝端了上来。闻着那诱人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全部被勾起,游歌也没心思八卦了,舀了个馄钝放在嘴里就开始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食客见此,抬头看看日头,起身结了账后就离开了凉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