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面什么都没有。”白雁忙说明。
“闭嘴!”那个人感觉到摸到了一个用保鲜纸包着的厚厚的一叠,心中一喜,拿起刀就挑。
“不准碰那个。”白雁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床单,发了疯似的冲上去,抓住了那把刀。
天,下起了小雨,浠浠沥沥打着窗台,睡梦中的人们根本没有察觉。但突然,一阵女子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打破了夜的宁静,一盏盏灯亮了起来。紧接着,110警车闪着红灯开进了小区。
非法闯入的那个人抱着头,呆在墙角,脸上有些邋遢,嘴唇很厚,神情仍处于震惊之中。
他横跨五个省作案,抢劫民宅无数,像这样半夜把人惊醒的也有过,但个个都是乖乖就范,从来没人反抗。所以当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女人扑过来时,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刀竟然被她夺去了,她握着刀身,血从虎口像泉水一样涌出来。她像是没有发觉,咄咄地瞪着他,如同一只母兽,尖叫着。
锋利的刀尖把保鲜纸连同里面的纸戳成了两半。
小女人的尖叫惊动了邻居,邻居簇拥了过来,堵住了大门,报了警,他没来得及逃脱。
屋内灯光亮起,他这才看到小女人发了疯似的抢的竟然是一叠红纸,现在被血染得更红了。
他那个后悔呀,可是又感到几分纳闷。
执勤的警察很是兴奋,这个小偷是公安部通辑的几个重要人犯之一,刚流窜到滨江,没想到就被抓住,这下立大功了。
“我真的没有对她怎样,拿点钱就准备走人。”逃犯老实交待,桌上放着三张老人头,还有几张零票。白雁家是今晚他下手的第一家。他同时还把其他几个同伙临时躲藏的地点说了出来。
警察看着白雁,根本不敢相信这个弱小的女子为了三百元敢和一个抢劫犯拼命。
白雁哆嗦着,手紧紧地握着一叠红纸,披头散发,眼神惶恐得无法聚焦。惊恐过去,神智慢慢清醒,白雁这时才察觉到刚刚有多么的危险,她差一点送了命。
但是如果再来一次,她相信她仍会那样去做。
虽然这只是明天很久前送给她的一朵纸玫瑰,可是有它陪着,心里面就像有个寄托,有个支撑。
她能留住的东西并不多。明天和纸玫瑰一同送的发卡,在读护专时,上了堂体育课回来,发现掉了。她一直找到半夜,都没找着,回来哭到天亮。
警察把逃犯押走了,问了白雁几句话,让白雁签了名,然后回局交差。出门前,警察回过头,有些不放心。
“我们送你去医院处理下伤口吧!”警察刚刚在取证时发现柜子里有许多男人衣服,可是却没见着人。
屋子里被逃犯翻得一团凌乱,白雁现在也不太敢独自待着,点点头,拿了外衣,跟着警察下了楼。
110的车一进医院,值班的医生和护士急匆匆地赶过来,一看,是白雁,全愣了。
手腕被扼伤,有很深的瘀血,掌心被刀伤割出五寸的伤口,缝了近二十针。
“你傻不傻,不谈三百,就是三万,给他好了。钱有那么重要吗?生命才是最应珍贵的。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有前科,杀你易如反掌。要是你今天被杀了,钱能让你起死回生吗?”冷锋也赶过来了,听了事情的经过,突然大发雷霆。他发火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从来没有发到这么大过。他气得在诊室里团团直转,青筋直耸,把桌子上的温度计、处方笺、杯子、笔都捶得跳了起来。
值班的医生、护士对视一眼,纷纷退了出去,掩上门。大伙儿原来觉得白雁离了婚、现在家里又遇着小偷,很可怜。现在知道了,她是有人心疼的。
白雁被冷锋骂得大气都不敢出。
“现在好了,你这伤没有个一周二周的,不可能脱疤,上班是不可能的,你准备休假吧!”冷锋鼻孔都冒白烟了,又是后怕,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看看你今年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样,前面是肺炎,现在是受伤,你要让我闹心死呀!”
“这……只是个意外……”白雁怯怯地嗫嚅。
“对,对,是意外,可以忽略不计。你要人家蓄谋很久,你才觉着那是个事?”冷锋冲到她面前大吼。
白雁闭上嘴,不吱声。
冷锋对着天花板深呼吸,眼眶里灼热苦涩,他闭了闭眼,“白雁,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合租房子吧!这样彼此有个照顾。”
医院在专家楼给了冷锋一套房,设施不亚于星级宾馆,冷锋其实更想和白雁定下交往的男女朋友关系,然后两个人住到一起,就是结婚,他也同意。可是白雁不知哪里卡住了,随他怎么说,到现在还不是太同意他的追求。冷锋考虑再三,能照顾到白雁,只有合租这个办法。
为了省钱,外面男女合租的多着呢,这不算很突兀。
白雁一怔,“我……那公寓是一室一厅。”
“难道滨江就没别的房出租?”冷锋咬牙切齿。
“可是……不太方便吧!”白雁期期艾艾。
“有什么不方便的?这是二十一世纪,不是八百年前,裹小脚,蒙面纱,男女授受不亲,见一面就得为你终生负责到底。”冷锋吼得口沫都喷出来了,他捂着胸口,实在是太恐惧了。
“那……那我和柳晶合租吧!”白雁缩着肩,退而求其次。
“好,你给她打电话。”冷锋替她拨通了柳晶的手机。
白雁看外面刚刚发白,叹了口气,这下,又要被柳晶骂死了。
“喂……”一个睡得迷迷糊糊、声音低哑的男声传了过来。
白雁“啪”的一下合上手机,对冷锋说:“你拨错号了。”
冷锋拧拧眉头,“不可能,是你手机里存的号。”
“那是网络错误。”白雁看看,是没错,按了重拨键。
“喂……”仍是刚才的男声。
白雁嘴巴半张,眼瞪得溜圆,现在细细一听,这男声好熟悉。
“喂,你神经呀,这一大早打进来,却不说话。”男声不耐烦地嘟哝着。
“谁呀?”另一个女声响了起来。
“啊……”一声尖叫,男声。
“啊……”又一声更高亢的尖叫,女声。
白雁把手机从耳边挪开,咧咧嘴合上手机,“呵呵,柳晶她……不喜欢合租。”
“那我们合租。今天周日,我上午就出去找房子。”冷锋摊开双手,把她从椅中捞了起来。
“冷锋,其实我一个人……可以的。”白雁鼓起勇气说。
“我不可以。”冷锋扔下四个字,去车库取车。
白雁叹了口气,心里面莫名的百味错杂。拿起手机看看,一向勤于电话联系的康领导昨晚很安静呀!
冷锋带白雁去吃了早饭,然后送白雁回到租处,看着一室凌乱,俊容更加阴冷、森寒。他不让白雁动手,所有的都是他来收拾。
白雁想说什么,词还没出口,就给他一记冻人的视线给堵住。
白雁没办法,坐在桌边,把纸玫瑰拿过来,用一只手艰难地粘着。到底时间长了,纸质有点乏,一碰,就是成块地脱落,怎么也粘不住。白雁没办法,只得把所有的全团一块,仍塞进保鲜纸里。看着那一大团的鲜红,白雁有点想哭。
“白雁,搬之前,通知康市助把衣服拿走,我们不带过去的。”冷锋在卧室里说话。
白雁“哦”了一声,拿起手机躲到洗手间给明天打电话。
她和明天之间不常用电话联系,最多是发发短信,但两个人都是特意克制,短信发得也少。
今天,就想听听明天的声音。
“小雁,”明天的声音很宏亮,很欣喜,背后有轰隆隆的杂声,“你好吗?”
“纸玫瑰……碎了。”白雁说。
明天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关系,我还记得怎么折呢!以后,我不仅给你折纸玫瑰,我现在还能送你真正的玫瑰花,一大捧的那种。”
“俗气。”白雁含着泪笑。那朵纸玫瑰是任何花都不能代替的,时光没办法回到过去,她和明天也不再是从前的他们。
他们之间,送玫瑰,再也不合适了。
“我本来就是小市民生的孩子,雅不起来。”明天呵呵地笑,笑中有点苦涩。他们俩永远心心相通,小雁心里面想什么,不要说,他也知道。
“小雁,我明天又要去俄罗斯了,集训两个月,然后两国一同在蒙古搞一个军事演习。演习结束,我争取能再休假。”
“好啊!”
“冷锋好吗?”明天问。
“他在这里呢!我让他接电话。”白雁跑出去,把手机递给冷锋。
冷锋一挑眉,不顾白雁怎么使眼色、做手势,一骨脑地把昨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接着,也说了自己的决定。
白雁咬着唇,头耷拉着。手机又转到了她的手中。
“小雁……”明天喊她的声音在颤抖。
“没他说的那么夸张,你听我的声音特精神吧!”白雁就差拍着胸膛保证了。
“小雁,让冷锋替……我照顾你,好吗?”明天痛心、恳切地问,“他真的真的很爱你。”
白雁哽咽,抬头看着一脸关心的冷锋,忍不住,泪水扑扑地往下掉。
冷锋走了,找房屋中介看房子去了。
白雁站在窗口,看着他走了很远,才抽了下鼻子,无奈地用另一只稍微完好的手拭去脸颊上的泪。她真的为冷锋的关爱感到温暖并贴心,她也不古板,如果冷锋是个陌生的男人,出于节省的角度,她能接受男女合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