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云林难堪地低下了头,“我不是。你父亲…….”
“是谁?”白雁心脏停止了跳动。
“你妈妈没告诉过你?”
“他是谁?”
“还是等你妈妈告诉你吧!雁雁,我今天来就是看看你,你过得还好吗?”
“我好得不能再好。康书记,”白雁闭了闭眼,“你要去云县,我妈妈她知不知道?”
“我想给她一个惊喜,准备下午就去云县见她。”
“康书记,我真的不想打击你。依你现在的年龄和职位,你已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趁你的想法还在萌芽状态,还是把它掐灭,回去好好地待李女士。其实你这一辈子最应该弥补的人是她,而不是白慕梅。你慢用,我上班去了。”
白雁漠然地站起身,没再多看康云林。
康云林怔怔地眨着眼,有点回不了神。
走在阳光下,白雁才觉得缓过气来,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如同窒息了很久一般。
这一段孽缘,何时才是个尽头呀!
一个下午,白雁都是恍恍惚惚的。
虽然她的身子仍在手术室中出出进进,别人问什么,她的回答有条不紊,护士长要什么,她都能准确无误地递过去,但是她的魂却早飞远了。
其实,这就有了点强迫症的迹象。
白雁不得不承认,她现在和白慕梅分得有多彻底,井水不犯河水,可井水、河水归根结底都是水。白慕梅是她妈妈,这是无法否决的。关于白慕梅的事,她没有办法听了不往心中去,更加上又扯到了康领导的父亲,这就更加是乱上添乱了。
但她人微言轻,改变不了什么,只能眼睁睁着看着康书记往火边靠,不能出手相救。真是好笑,康书记在官场混迹多年,竟然看不清白慕梅的真面目。他不会以为白慕梅这么多年没嫁人,是因为不能忘怀他?如果白慕梅真的做到这么痴情,她是又从哪条地缝里冒出来的?
爱情果真是老少通杀,令人智商降低,双眼顿瞎。
康云林现在在白慕梅的眼里,一个半拉子老头,对于白慕梅强调幸福+性福的生活理念,他没有一点可取之处。白慕梅不会为了爱情,拿后半辈子去侍候一个老头。
爱情很美丽,现实却太残酷。
白雁只希望,康云林现在还没有激动地把这个决定通知他的正妻、小妾,这样受伤的人可能会少一点。在经历了这么长的岁月,李女士的承受能力比年轻时强了许多吧!
四点,冷锋准时给白雁打来电话。白雁说身体不舒服,想回家歇息,冷锋一听,说她是饿的,立刻要过来,陪她出去吃东西。
白雁握着手机,心里面不是没触动的。但是,受伤的飞蛾也会选择,不能见着温暖的光源就扑过去。冷锋是很好,也关心她,他想追求她的小心思,她也懂。说起来,她不知比柳晶幸运多少倍。一离了婚,就有个这么好的男人守候着,要多虚荣有多虚荣。人贵在自知之明,白雁在接受冷锋的关爱时,扪心自问:冷锋想要的,她给得了吗?
最起码,现在,她没有心情、也没有自信给。因为是冷锋,她更要慎之又慎。明天说,冷锋是为了她,才来滨江的。那时,冷锋对她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任何一个女人在听到这件事后,都会被这份执著和浪漫感动得热泪盈眶。她是个另类,听了后,沉默了很久,轻轻一叹。
“我想回去躺一会,睡之前,我会煮点粥吃的。”白雁说道。
“那我下班过去看你?”
“我们明天医院再见。”
“白雁?”
“嗯?”
冷锋用力抿了抿唇,深呼吸,说道:“做我女朋友,好么?”白雁有多聪明和狡猾,他见识过。如果不开门见山,一直迂回周转,她会绕得比你远比你深。
问句直逼心脏,白雁差点惊得叫出声。
“你已经离婚几个月了,心情应该整理得差不多。之前,我就有向你表露过,但那时不合适。现在,可以了吗?”冷锋又加了几条说明。
白雁在心里小心地斟酌了下语句,委婉地回道:“冷医生,我不知怎么的,可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有点婚姻恐惧症。听到结婚,满身冷汗。”
“我们先做男女朋友,结婚至少是两年后的事。我在读书时,副修过心理学,我一定有办法消除你的恐惧。”冷锋兵来将挡,不疾不徐。
白雁闹了个大红脸,一时语塞,“可……我怕耽误了你。”
“白雁,”冷锋的声音突然一柔,有如吹醒大地的暖暖春风,“我在那么小的时候,失去双亲,都能从阴影中走出来。你这点小挫折算什么呢?别怕,有我!我们试着交往吧!”
白雁愣愣地合上手机,恍惚的状况更严重了。
真是母女同体呀,白慕梅今天有老王子求婚,她也有优质男人垂青。今天是个普通的日子,并非东西方任何一个情人节呀!
坐上班车,白雁对着窗外出神,呆呆的。邻座的人讶然地看了看她,好心地推了她一下,“你手机在响。”
“哦!”白雁这才听到了手机铃声。
“小丫头,为了等你请我吃饭,我都饿瘦了。”一按通话键,陆涤飞低哑的磁性嗓音就响在耳边。
和陆涤飞打过几次交道,白雁习惯了他玩笑式的暧昧口吻,只当风轻轻吹过耳边,转瞬即逝。
“陆书记,我还没找到哪家饭店配得上你老人家。”
“我只不过比你大了八岁,这不叫老,而叫成熟。”陆涤飞不满地嘀咕。
“成熟的陆书记好!”白雁乖乖叫了一声。
陆涤飞在电话那端哈哈大笑,很是受用,“小丫头,听说你现在和我一起恢复成单身人士,我们两个单身人士庆祝一下,好吗?”
白雁龇了下牙,真为共产党有这样的干部感到汗颜,“陆领导,最近开发区都很好吧?”
“小丫头,天大的事都不及陪你重要。”陆涤飞天生有张会讨人欢喜的嘴,他当然听得懂白雁的言下之意,“康剑是我同事、哥们,小丫头你也是我重要的人。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但我爱憎分明。他是他,你是你。你们分了,可对于我说,小丫头还是原来的小丫头,在我心里面,清新如一。”
白雁捂着嘴,害怕自己会吐出来。对付陆涤飞,最好的办法就是只笑不答。陆涤飞这个人,讲话油腔滑调,听着像没分寸,不分场合,白雁觉得,其实这不过是陆涤飞掩饰的方式,陆涤飞的城府,实际上不比会康领导浅,野心也不会比康领导小。
一番笑闹之后,陆涤飞又是诱哄,又是强权,让白雁终于答应这个周六的晚上,出来一起吃个饭。
白雁不是没办法拒绝,而是她知道如果她不应下来,陆涤飞就会如同一只嗡嗡叫着的苍蝇,不分昼夜地在她头顶盘旋不去。
陆涤飞现在是不是还在想着与她合作整倒康领导的事?白雁吐吐舌,觉得有趣。
白雁现在租住的小区,生活真的挺方便,对面就有一个农贸市场,每天早晨和傍晚,常常有新鲜的鱼虾和蔬菜卖。
白雁下班早,回家前,爱过来逛一逛。
白雁刚一跨进菜场,就看到江鲜区围着好几个人,走过去一看,几篓子新鲜的螃蟹张牙舞爪地爬上爬下,只只硕大肥美,壳青爪长,爪上的毛又黑又长,瞧着就是几年生的蟹,一问价格,还不算太贵。
围着的人,你几只,我几只,很快篓子里就没几只了。
“小姑娘,要不要买几只回去尝尝鲜?这个季节,蟹最肥了。”摊主看白雁只看不买,笑着问。
白雁被他说得心动,今天刚好又没怎么吃饭,早饿得前心贴后肺,想着螃蟹又不会增肥,“给我四只!”
“四只不好听,六只吧!”摊主麻利地抓了六只蟹,扔进秤上,“一百二十块。”
白雁这个心疼呀,算了,难得奢侈一回,咬咬牙,掏出钱夹。
拎着螃蟹,白雁又到其他摊点转了转,买了几根黄瓜,一点圣女果,还买了豌豆苗,又称了点干面,跟小贩要了几根葱。
走在路上,她想着回家煮个麦片粥,做个鸡蛋饼,烫个豆苗,然后拌黄瓜,圣女果做餐后水果,螃蟹要用绳子扎起清蒸,就是晚上的大餐。今晚就当为自己庆祝恢复成单身人士,减肥从明天开始!
白雁很喜欢做菜,厨房里弥漫着水汽,油在锅中炸得“啪啪”作响,她觉得特别有家的味道。
以前在云县,穷,买不起什么。但商明天妈妈是个厨房高手,她坐在院中,看着商妈把一般简单的炒蔬菜都能做得色香味俱全,她看得眼馋、口馋。工作后,她也学着做菜,慢慢地练出了不错的身手。
白雁耳朵里塞着MP3,哼着歌,欢快地厨房里又是洗又是切的。天快黑时,客厅里的小餐桌上就摆满了盘盘碟碟,有红有绿,特别是中间那盘螃蟹,壳通红透彻,蟹油外露,看得人就直流口水。白雁想着自己最多只能吃一只,其他几只明天包了带去医院给柳晶她们尝尝。
吃之前,白雁特地去洗了下脸,拿下围裙,刚走出来,有人敲门。
她从猫眼里悄悄往外一瞧,康领导腰杆挺得笔直,一脸严肃。
她“啪”的一下熄灭了灯,把门打开。
“灯坏了?”康剑纳闷地问,他上楼前,还特地看了看,家里灯火通明。
白雁挡在门口,“嗯,你今天要穿哪件衣服?”这个康领导越来越不像话了,现在来也不先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