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讲的是低碳生活,不要为一件西装,出动两辆车,再说华老板他另外有别的事。如果不方便,那……”康剑斜了斜眼角。
冷锋潇洒大度地撇了下嘴,“当然方便。康市助,请。”他礼貌地向康剑做了个请上车的手势。
康剑微微颔首,转过身,先去华兴车上拿了稿子,道别,然后上了冷锋的车,坐在后排,白雁坐了前排。
他继续低头修改讲稿,无视前面并肩偕坐的两个身影。
车在华兴的瞠目结舌之下,呼地一下驶上了公路,扬起漫天的灰尘。
伊桐桐呛了一嘴的泥沙,呸呸吐了两口,老牛慢步地挪到李泽昊的车边,跳上后座,把脸别向一边。
李泽昊脸色僵硬地发动引擎,摩托车“突突”作响,没命似的追着前面的车。
“你慢一点,慢一点。”车颠得厉害,灰尘大得看不清前面的方向,伊桐桐气得拧李泽昊的后背。
李泽昊状似未闻,仍然加大马力。
华兴在车上眨巴眨巴眼,等灰尘散去,已经看不到一个车影了,他自言自语:领导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猜不明白。
冷锋从后视镜中看了看埋头改稿的康剑,心里面窝了一口气。但他是个聪明而又自信的男人,不可能当着白雁的面发作出来。
这一天,可真是够热闹的,早晨刚送走了明天,此刻又与白雁的前夫狭路相逢。
冷锋清楚明天和白雁之间有着一份最纯真最美好的感情,这份感情已经超脱了男女情欲、甚至超越了爱,如同亲情一般,会源远流长,绝不会脱轨。
他没办法和这样的明天、白雁计较,他认识白雁比较晚,不是吗?
但老天还是眷顾到他了,他还有机会和现在的、恢复了自由的白雁相遇。
冷锋生命里虽然不少女人缘,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过早失去双亲的缘故,他看待女孩子的标准与常人不同。他首先渴望对方体贴,然后是孝顺,再是温柔、淡定的个性,如暖暖的三月微风。读书时、工作后,他先后有过两位女友,都处得不长。现在的女孩子因为是独生子女的缘故,再加上家境优裕,有些就如同天之娇女一般。要求男友处处顺着她,动不动就哭、赌气、任性、贪图享受,非常现实。冷锋渐渐就有点灰心,他安慰自己也许是缘份未到,不再着急找女友,一门心思放在工作上。当他从明天的口中认识了白雁,他简直无法置信,这分明就是自己寻觅已久的梦中女子!
冷锋在心里面对自己说,不要去在意康剑。如果白雁对他还有三分情,当初也不会离婚的。白雁不是冲动的人,既然离婚,那就是深思熟虑过了。
冷锋想到这,心情就舒畅多了。他自顾和白雁聊着医院里的事和人,当康剑不存在。
“这次医院里进了几个小护士,马加看上了一个,这两天正追得狂热呢!”前方红灯,冷锋停下车,看着白雁。
白雁想不出马加狂热的样子,印象中,马加很会耍酷、装深沉,讲话吐半句留半句,“那女孩回应了吗?”
“小护士一开始以为是前辈的关怀,很感激地接受。等别人帮马加点明,她忙羞答答地向马加说她早就有男朋友。马加气得直咬牙,冲到院长办公室说,以后招小护士,履历表上一定要写明有没男友这一条。”
白雁呵呵直乐,“这是真的呀?”
冷锋看她嘴角噙了几根被风吹进去的头发,探过身,伸手替她拨开,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下周六我们出外诊时,你可以问马加。对了,白雁,柳晶这阵子相亲有结果了吗?”
白雁摆摆手,“别提这事,柳晶说她是‘衰哥’吸铁石,不知从哪块挖出来的极品,都给她碰上。前天见的那个,说头发是铁丝网,肚子是富士山,身高像侏儒,她当着人家的面就哭了。”
绿灯亮了,冷锋发动了车,瞟到坐在后面的康剑收起了笔,把稿子放进公文包中,抬起头,目光笔直地注视着白雁的后脑勺。
“我听说有次她硬拉着你作陪,人家没相中她,倒相中了你。”
白雁小小的脸一红,“别听柳晶胡说,那是她看不中人家,硬拿我开刷,找借口。”
“你又不是介绍人,下次相亲这种事,你不要再陪她去。嗯?”冷锋尾音上扬,分了部分视力看她。
要是康剑不在场,白雁就会用皮皮的方式调侃冷锋。但现在车上三个人呢,她急于否决,好像着急与冷锋抹干净关系,证明给康领导看。要是乖乖地应了,又好像和冷锋之间道不清、说不明。
她索性不接话,一笑了之。
康剑一脸空白,似乎云游天外,但冷锋还是发现他的眉头微微地蹙起来了。
车到白雁的租处楼下,冷锋想换件衣服不会花太多时间,但他不放心白雁和康剑单独相处,于是,也随着两人上了楼。
“康领导,你能不能一次把东西搬走,别像老鼠搬大米似的,一次搬一点儿。你要是怕麻烦,我可以叫辆车帮你送过去,顺便送你一个衣柜。”白雁打开柜门,找出康剑指定的条纹西服,尽量说得和蔼可亲还带着幽默,将要求裹在了一团轻松活泼中提出,音量还不能太大,以免在客厅喝茶的冷锋听到。
康剑脱下身上的西服,扔在床上,接过条纹西服,慢条斯理地穿着,然后走到白雁的梳妆镜前看了一眼,好像没注意听白雁刚才的话。
“白雁,省住建厅的刘处长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听说穿衣很讲究,对别人要求也高。你说我这西服配哪条领带好?”康剑的音量不高不低,但足以让租处的角角落落都听得分清。
“你想让她对你有好感?”白雁歪着头,打量着康剑,暗道:原来某些时候,领导们也要牺牲色相呀!
“我想她能爽快地把滨江几个建设项目批下来,不给她找岔的机会。”康剑瞪了她一眼。
白雁愈发地笑了,嘴角翘起一道小弯,“她敢找岔,找你老爸打扁她。不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吗?”
“我爸是我爸,我是我。”康剑脸色一冷,自己走到衣柜前找领带,胡乱拿出一条紫花暗底的,白雁一拍他的手,另挑了一条浅蓝淡色隐花的,“这条。”她对他点了下头。
康剑系好,扣上钮扣,腰挺得笔直,“这样看上去怎样?”
“帅到冒泡。”白雁不看他,往外走去,撇撇嘴,不就是去见个中年妇女嘛,弄得像是相亲似的。
康剑浅浅一笑。
“你胃不太好,不宜经常吃烧烤,而且吃太多烧烤,容易发胖。”康剑临下楼时,扭过头说道。
白雁笑容可掬地对他挥挥手,“啪”的一下关上门。
冷锋喝完一杯茶,两个人下楼出去吃饭。康剑已经走了,冷锋打开车门,突然问了一句:“白雁,你真的和那个领导离婚了?”
白雁一脸纳闷,“我有民政局盖的大红公章为证,应该不假吧!”
冷锋无力地咬了咬唇,默默上了车,一路上再没说话。
吃烧烤时,两个人也一心一意地专注吃东西,没人吭声,吃完后,冷锋把白雁送回公寓,自己开车走了。
白雁在楼下站了很久,才上楼。
一进房间,就看到卧室床上康领导脱下的衣服,她嘀咕了几句,打开衣柜,把衣服掸掸挂了进去。
白雁想给柳晶打电话,说说遇到李泽昊和伊桐桐吵架的事,手机拿在手上,她又合上了。不能说,柳晶现在对李泽昊还存有念头,听说这件事,还不得在心里面盼着、等着。
白雁打心眼里不愿意李泽昊和柳晶复合。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这李泽昊以前不是个浪子,而是个正人君子,他若一坏,和浪子就不同了。浪子的坏是受一些环境影响,一旦碰到优良的环境、对的人,那么浪子会开出灿烂的向阳花。君子原先的环境就好,周围的人非善即纯,在这样的环境中,他都变质,那就彻底没救了。
白雁打消这个念头,看屋内温度还算蛮高,于是洗澡、洗发,把家里收拾了下,等头发差不多一干,爬上床,又开始梦游世界去了。
睡得正香,随手放在枕边的手机突然高亢地吟唱起来。
她吓得睁开眼,心狂跳不已,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看四周漆黑一片,只有手机射出一丝光束。
“喂。”她慌不迭地打开手机,手还在发抖。
“我喝醉了。”静谧的夜里,从电话线一端,传来康领导粗重的呼吸。
白雁慢慢坐起来,稍微平静了点,“那你上床睡呀!”她没好气地嘟哝,她又不是醒酒药,打给她干吗?
“今晚上吃饭的人不算多,我本来不想喝多少的,可是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
“哦!”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都是因为你。”
白雁皱皱眉头,“康领导,我想你真的醉了。快睡吧!”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轻哄。
“我刚吐过,暂时不想睡。白雁,真的是你的错。”
“康领导,我好像不在场吧!”
“你是不在场,可是你在我心里面,挥之不去。”
白雁放缓了呼吸,不敢接话。
“我们才离婚两个月,你不仅和别的男人出双入对,还出去相亲。你离开我后,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全然不顾及我的感受。我有一点难过,所以多喝了几杯。”
“康领导,我有……这个权利,对不对?”白雁小心翼翼地问。
“道德规定,离婚后六个月才能与异性接触。要等我们彼此都适应了没有对方的生活,才能开始新的感情。我这个人适应能力差,我们就一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