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昊的爸爸一下就明白了,叹了口长气,“不怪你家晶晶,是泽昊当初太混账了。”
柳晶的爸妈心里面偷偷地希望,柳晶有一天能回心转意,和李泽昊重归于好,毕竟两家是世交,彼此熟稔,等于是亲上加亲。现在看来,彻底没戏。但两人没郁闷几天,简单提着一堆礼物上门,脚前脚后,甜蜜蜜地喊着“爸爸、妈妈”时,两人的心就松动了。
事情忙得差不多,柳晶才羞答答地把结婚的消息告诉白雁。白雁一听,立刻逼供,柳晶架不住,老实交待,再不结婚,婚纱就穿不了,小腹已经明显隆起了。
白雁又把这事当笑话转述给康领导。
领导没笑,只叹气,“人家简单没买票都能上船,我买了这么久的票,怎还上不了船呢?”
“你什么时候买票了?”白雁撇嘴,说起来,两个人目前的状态属于离婚夫妻同居中。
“我买票的钱早付了,只不过没拿票而已。老婆,请你注意问题的核心在哪,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这不,今天又触动了康领导的伤心处。
白雁倒是不急,儿女与父母也是一种缘份,强求不来。但看领导现在越来越着急想当爸爸,她决心回滨江后,体检下身体,看看体质有没有好转些。前阵子生病中,她的体质非常虚弱。
康领导本来就准备送她回滨江,因为柳晶结婚在即,便把行程提前了半月。省政府下个月组织各县的县长到广州参观学习,康领导想着正好带白雁回省城见爸妈,该是面对爸妈的时候了。
那套面对江水的公寓,刚油漆完毕,虽然用的是环保的立邦漆,但康领导还是担心气味对人体有害,至少要吹个一年半载,再搬进去。
两个人还住在以前租下的小公寓。
回来那天,对面的陈婶抢先给他们打扫了房间、洗了床被,还做了饭。晚上,两个人挤坐在窄小的阳台上,看着街头璀灿的灯光,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康领导过完周末,又回云县上班去了。白雁暂时不去医院,首当其冲的就是为柳晶买结婚礼物。
唉,白雁对着外面明晃晃的满地阳光,小脸苦作一团。把个大商场逛了一遍,愣是不知买什么好。床上用品、首饰,好像太没诚意了,像是为送礼而送礼。不管礼物价值几许,至少要让收礼的人感应到自己的用心。
白雁眯着眼一抬头,看到对街有家韩式餐具专卖店,心头一动。她记得韩剧里,一大家子围在一起用餐时,那一套套精美的餐具,令人赏心悦目、食胃大开。
对了,就送餐具,又可以当装饰品,又非常实用,而且可以时时提醒柳晶要当一个称职的家庭主妇,不要理直气壮地说自己煮泡面的水平有多高。
白雁顶着毒日,走向餐具店,很快就挑中了一套乡村格调的,瓷质精细,画面优美,价格适中,不会让人觉得有压力,也不会让人觉得很随意。
店员帮她包扎好,问要不要送货上门。白雁看包装不算太大,拎了拎,不是很重。
“不要了,外面这么热,我自己打车好了。”
店员感动地帮她拎到路边的树荫下,白雁抬手拦车,手机响起,是冷锋的。
在她恢复神智之后,冷锋给她来过几次电话,就是普通的问好,两人都没提关于明天的事。
“冷锋,在上班吗?”白雁笑着问。
“听说你回滨江了。”
“是,回来有几天了,这不,正忙着给柳晶买礼物呢!我准备明天去医院检查身体、看看同事,估计还得过一个月才能恢复上班。”
“上班不急,等夏天过去吧!”
“你怎样?”
冷锋停顿了下,然后才说道:“白雁,我与滨江人民医院的聘期已经结束了,我准备仍回上海工作。”
“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晨。”
白雁沉默了许久,“冷锋,保重。”
“你也一样,白雁。”冷锋轻声说。
手机中寂静无声,过了一会儿,传来一声淡婉的叹息,“再见!”
白雁怔怔地收回电话。一辆出租车停在她的身边,司机下车帮她把包装盒放到后备箱里。
“是餐具,师傅你轻点。”白雁提醒道。
司机微笑着点头。
车门一开,一股刺肤的冷气扑面而来,白雁本能地哆嗦了下,拉上车门。
身后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随之启动,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车流之中。
冷锋扶正眼睛上的墨镜,对着满街参天的大树,抿了抿唇。
都说滨江是个秀美的小城,地理位置优裕,经济发达,风景靓丽,集时尚与清雅于一体,很适合人居住。他来了一年多,对此,到没多大的印象。
没有印象,也就生不出留恋。
他看到她了,清新如昨,恬美依旧,眉眼间都是温婉的笑意,与得知明天逝去时的崩溃、失控,判若两人。那个男人真的做到了,真的把她从痛楚中抢出来,真的抹平明天带给她的巨大的疼痛。
现在,她过得很幸福,他看得出来。
以前,她的世界里是明天,现在、将来,是那个叫康剑的男人。
他,一直都是与她擦肩而过的路人。
来滨江,就是想与她相遇。
相遇了,结识了,动心过,失落过,现在他已很平静。
所以离别在即,他不感到悲伤,只是有一点浅浅的怅然。怅然过后,是释然,因为看到她过得很快乐,这就够了。
冷锋微微一笑,加大马力,车风驰电掣地往前方驶去。
柳晶和简单的婚礼是在江天酒店举行的。这天是个雷雨天,下雨时,电闪雷鸣;不下雨时,闷热得令人喘不过气来。幸好江天酒店的空调极为舒适,在婚礼进行前,老天作美,撑了两个小时没下雨,让宾客逐一赶到了。
就这样,柳晶还是有点抱屈,在化妆间对简单拉着张脸,说要不是他懒,不肯用安全套,怎么要现在结婚?穿个婚纱,汗流得把妆都冲化了,客人们也可怜,这种天气也要出来做客。
简单冲上去捂住柳晶的嘴,有点哭笑不得。
“宝贝,都这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我们现在是夫妻,对外是一张脸。孕妇要保持愉快的心情,肚子里的孩子才能健康成长。”
这话非常顶用,柳晶一听,立即闭上嘴,笑容绽开,任凭化妆师怎么折腾、任凭外面是豪雨如注,她的心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按照滨江市纪委出台的新规定,处级以上的领导,一律不允许出席职工的私人宴请。康领导很苦闷地把老婆送到酒店前,然后独自回家了。
白雁与林枫坐在一起。
柳晶很想白雁与她同坐,但简单妈妈说这桌必须是未结婚的小伙子和姑娘陪新郎、新娘。柳晶扁扁嘴,不敢坚持。
“别装小可怜了,我就坐你隔壁桌,有事你喊我一下。”怀孕中的柳晶,上厕所比较频繁,拖着个婚纱不方便,简单又不能进女洗手间,只能麻烦白雁照顾柳晶。
柳晶点点头。林枫正在哺乳期,比以前胖了一些,珠圆玉润的,很有韵味。白雁感叹:美人就是美人,胖时是杨玉环,瘦了是赵飞燕,横看侧看都是美。
“白雁,这场景很熟悉。好像也是我和你一起参加谁的婚礼,去洗手间时,看到演讲厅前围了一群人,我们跑过去一看,演讲人是你老公。那时还不是呢,可是他竟然从我面前把你抢走,正眼都没看我一下,让我很受打击。”林枫说道。
白雁也想起来了,康领导那天是有点霸道,先是要跟他进去蹭白食,她不肯,就被他硬拉着出去陪他吃晚饭,她间接地暗示他们之间没有可能发展下去。
人算不如天算。
“是呀,就在江天酒店。都过去一年多了,现在你做了妈妈,我也被锁得死死的。”白雁弯起嘴角。
林枫却叹了口气,美丽的眼眸中浮起一圈湿意,“我记得那天你还问我,是不是我老公让我感觉很没面子。”
“对不起,林枫,我是个开玩笑。”白雁有点怔住了。
林枫眨眨眼,把湿意眨了回去,她挤出一丝笑,“我知道,其实我现在也挺好,有子万事足。”
“对,对,来,我们喝酒。”
“我有宝宝吃奶,我喝果汁。”林枫举起杯子,心里面还是掠过难言的酸楚。她、柳晶和白雁,在护专里处得最好,她最先结婚,嫁了个有钱人,白雁嫁了个官二代,柳晶嫁了个小秘书,说起来,她在物质上是最丰富的,可是除了有一个儿子,其他她有哪一点比得上她们呀!
新郎、新娘酒敬到一半,简单紧张地跑过来,“白雁,你陪柳晶去下洗手间。”
柳晶已经换上了另一件稍微宽松的纱裙,简单担心洗手间里滑,不放心柳晶一个人去。
白雁起身,陪着柳晶去了洗手间。柳晶向她抱怨结婚真是麻烦,怪不得没人想结第二次。
白雁笑,推开洗手间的门,眼风一瞟,看到走道上立着个熟悉的身影,她没吱声。
等柳晶方便好,她替柳晶又稍微整理了下头发。出来时,简单站在外面,白雁扭头,那个人影不见了。
“你们先过去,我透口气。”白雁说道。
简单小心翼翼地搀着柳晶向大厅走去,白雁等他们进去时,转身走向走道尽头,那里有一个大大的阳台,男宾客偶尔会过来抽支烟。
果然,阳台上立着一个身影,对着一天苍茫的大雨出神。
在雷声的间歇中,白雁清咳了一声,那人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