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医想了想,终究是站了起来:“你让杜小姐以后小心些,手腕别再使力了,再这样伤口就很难恢复。”
“好。”他应了下来。
深红的伤口依然是触目惊心,他小心地捧着她的手腕,很轻很轻地上药,药粉触到伤口他抬头问她:“暖暖,痛吗?”
暖暖依然冲他微笑:“不痛,一点也不痛。”
不痛才怪,他低下头:“暖暖,是我不好。”
“不会,顾野很好。”
“其实……。”他想说什么,但是有些东西太沉重,说出来于她又不知是不是负担。
暖暖清亮的眸子温柔地看着他:“顾野,忘了我青离姐姐,可好。”
这一次,他没有再坚持他的什么说法,他只是点点头:“好。”
她心里开始痛,手腕也变得痛:“顾野……。”
“暖暖很好,是我没有这个福份,我多想带你走,什么功名利禄都不是我想要的。可是对不起暖暖。”
什么原因他不说,可是暖暖也能感受得到。
她握住他的手,厚实的手心里很多的茧,温热的触感是如此的安全而又令她放心。
他反手将她纤细的五指握住:“暖暖。”
她朝他笑,保证地说:“以后暖暖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了,你放心,不会了。”因为他会难过啊。
只需要他这么说明白,真好,纵使不能在一起,那也无妨了,她曾那么喜欢仰慕的一个。
顾野却觉得惭愧难当,是自已负了暖暖啊。
或许不是因为自已,暖暖不会留在嘉云的,他的执着,过去是自私,驱逐任何人进驻,以后,他不想再伤害暖暖了。
皇上其实还是在乎暖暖的,要不然也不会这样严兵把守。
“暖暖,以后要好好养好身体,我还会来看你的。”
暖暖点头:“嗯。”
他说什么,她听。他说太阳是方的,月亮是尖的,她都信。
头倚在窗边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的模糊处才低头,泪珠一滴滴地滑落在窗台上。
“杜小姐。”一个公公面无表情地进来,冷声地说:“皇上说杜小姐现在即然没事了,就过去侍候。”
“好。”她软声地应下。
套了鞋子,披着长长的头发就跟公公出去。
长长的头发用手帕扎了起来,暖暖端着水盆跪在地毯上,左手腕因为又使力的关系,红红的血又渗脏了白色的纱布。
可是她依然跪得那么的笔挺,跪得那么的安静,甚至不会挪一下脚,挪一下肩头。
缀金丝的帐子在阳光与微风下彰显得是那么的高贵,一地乱七八糟的衣服,以及以及那淫乱的味道也是那么的熟悉。
但所幸的是,床上的女人不是她了。
不过他却让她做奴婢的活,让她看到他和别的妃子欢好的场面。
这有什么,不喜欢一个人,不管他做什么对自已也没有影响。
顾野对她说了喜欢,坦诚了心思,真好,她想不管她到底是不是一个干净的身体,也是无所谓的,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一朵纯洁的云。
唇角微微扬起笑,心里也有着一些甜。
这会儿一只素白的小手探出帐外,红红的指甲显得手无比的白嫩,柔若无骨般的晃了一下,暖暖将水盆凑得更近一些。
她却恼了一样,使劲儿地一翻水盆,水哗哗地尽数倾倒在暖暖的身上,淋得她一头一脸湿淋淋的,这还没完。
那妃子生气了:“你这奴婢倒底是怎么侍候的,怎生侍候的人的呢?”
这幸好也是酷热的天气,若不然冰凉的水淋了个满身一定难受死了。
“皇上,你看这贱婢,真是讨厌死了。”
“贱婢你也跟她计较。”弦懒洋洋的声音从帐子里也传了出来。
“你还不下去,再端盆水进来。”
“是。”暖暖跪着退了下去。
门外侍候着的公公轻声地告诉她:“杜暖暖,你得拧好巾子递上去,懂不懂?”
毕竟曾是在宫里呆过,也有些时间得皇宠,公公们对她还算是客气的。看着她一身湿淋淋的,还有手腕上那渗出的鲜红,也关心地问:“若不然先去换了衣服再来。”
“谢谢公公,我想不用了,要是不早些把水端上来,迟些必会挨罚的,谢谢公公们的关心。”
毕竟是皇上亲自让她来侍候的,若要是她舒服了去,想必龙颜不会悦的,公公们也不再说什么了。
一个小公公去端了水来,小心地给她:“一会进去就把水放着,拧了巾子递上去。”
暖暖如是这般,小心翼翼地进去,递上巾子可是却没有人接。
“娘娘。”她轻轻地唤一声。
于是里面才有动静,可是弦却打断了:“何必让爱妃动手,让贱婢给朕擦脸梳头便可。”
“是。”暖暖应了一声。
跪行着再往前二步,纱帐微微开,一帐的春色尽在眼底,他衣衬尽露,结实的身板儿坦坦然地裸露着,细微的汗珠有些诱人地布满雪白的肌肤之上。
暖暖正心正色,用湿巾子先擦他的脸,他的眉很黑很长,如飞扬的剑一样,他的眼睛很冰冷,似乎在看她,在恨她。
暖暖没多看,细细地擦净他的鼻子,他薄薄的唇,他的下巴。她擦得很细心,没把他当成皇上,只是当成一个珍贵的物体。
他心里的怨恨,越发的浓重,黑眸冷瞪着她,可是她却无波无喜无惧,手腕上渗出的血有些骇人,但是她也不当一回事。
巾子擦到他的胸前,一点也不意外地起了反应,他的确对她有着不同的感觉,说不清,理不清。
他使力将她粗鲁地推在地上:“滚出去。”
倒是他张牙舞爪在欺负她了,往时她的尖锐哪儿去了?
她的平和又是谁给予的,他真想杀了她的,却是怕自已有一天会后悔。
真真是可笑啊,他堂堂九五之尊居然会这么想,而她却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一样。
杜暖暖,有一种折磨叫做生不如死,你等着吧!
你现在在乎顾野是不是,你就是为她留在嘉云,为他要去契丹看杜青离是不是活着的是不是,那就让你活生生的痛着,谁要你的爱,你配么?你更不配得到朕的半分怜惜与宠爱了。
很多人都希望可以有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因为对现状的不满,或者是因为受不了。
弦高高在上地看着跪在地上擦地的她,白色的绸衣掠到她的眼前,暖暖也不抬头看,乖顺到了极点地做事,任劳任怨。
他静静地看着她手腕上流出的红血,犹如他心中的一抹痛,这样对于她来说,也许就不是惩罚。
罢了吧,其实罚她,痛快么?有一抹抹。但是有着更多的难受,幽怨重重的难受。
他蹲下了高贵的身子,双手抓住她的肩头让她正视他。
双眸纠结而又复杂,有些盼望,有些惧怕,反之暖暖却是一如往日般的沉静而又淡然。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选择,你会不会再欺骗朕?”她总归是这么倔强的,好吧,他心里即是在乎她,舍不得杀,舍不得伤,那么就好好地问问她。
他是皇上,他可以大体地原谅她。
暖暖有些讶异于他问的事,也很认真地想了想说:“皇上其实是想要问奴婢什么事儿呢?”
“你知道的。”他手将她的肩头捏得更紧一些。
暖暖唇角轻浮起笑:“皇上,你即是问奴婢问得诚然,那奴婢也可以诚挚地回答你,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依然会临时改变主意到契丹去,我还会又再回来,再呆在嘉去,我还是不会离开,哪怕最后皇上会将我处死。”
他狠狠地捏着她的肩头,双眼冷杀之意渐浓。
她好样的啊,他放下多少的尊贵与尊严,为她而让太后对他起离心,他捧着多少的宠爱与讨好到她的跟前,可是她不屑一顾,将他的一片心思踩到脚底下去。
再一次的问她,只是再一次狠狠的伤害。
他将她使劲地一推,看她狼狈地倒在地上,受伤的手撞在厚重的书架边,顿时她秀眉微皱,紧咬着双唇。
会痛吗?她也会痛吗?可是她有他痛么。
他怒气冲冲地出去,让人牵了马来跳上去就狠狠地挥鞭子,马跑得飞快,让身边的侍卫看得也心惊肉跳,若是皇上不小心给摔下来了,那他们便是死路一条了。
“皇上。”公公们跟着马狂奔:“皇上请息怒。”
“滚。”他鞭子挥着怒骂着:“谁敢拦朕,格杀勿论。”
他的个性,处事和脾气一直隐藏得很深,可这一次,他不想再藏,恨不得将马鞭打得飞起来。
他也恨自已,怎生就对她放不开斩不清呢?他再怒,她一样是无动于衷,怎可以。
他一拉马,慢慢地放缓了速度,后面追着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看他一脸狂放的笑意,越发觉得心里发寒。
“工将军。”
“末将在。”
“传顾野,再让杜暖暖那贱婢过来,朕要练箭。”
“是,皇上。”
满目的苍黄也是嘉云一处的别样之景,几乎可以说是寸草不生,都是沙尘泥地,因为干燥和风沙等地理的关系,很是平坦与辽阔。
暖暖来过这里,因为顾野也经常会带兵出来训练,一练就是好几天。
可现在,她却头顶着一个小小的杏子就站在这黄沙之地,风逐得她衣衬鼓胀而又悲凉。
“朕令你将她头上的杏子射下来,看看盛锦的将军是不是浪得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