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烨却没什么反应。
林疏又问了一遍，黄小烨方才仰起头，眼神看起来稍微有些涣散，她摇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他有些无奈，只能拉着她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但黄小烨也不吃菜，还要伸手去拿面前的酒杯。
这时候，林疏才方觉不对劲，拿手背去探了一下黄小烨的脸，这才发现烫得惊人，可能是早上的底妆上得太狠了一些，竟然一点儿也看不出脸红来，还是雪白雪白的。
黄小烨感觉到脸颊有凉意能降温，就拿了边上的两个水杯贴在自己的脸上，两个杯子把脸夹得有些变形，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里极其注意形象的女强人模样，看起来是完全醉了。
林疏坐到她边上，往她碗里挟了两口菜。
有些无奈地说：“不是号称挺能喝的吗？怎么每次喝大了都被我看见？都是熟手了，这酒的酒精含量多少，喝多少量自己会醉，你心里一点儿数都没有？”
黄小烨其实听不真切，已经完全懵了，只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被骂了，突然就伸出手挥了林疏一下。
这下林疏反而被逗笑了：“哟，酒品这么差，爱打人啊？”
黄小烨伸手又挥了一下，但两次什么都没挥到，有些委屈地扁扁嘴。
不知道座位在哪里，四处又都是群魔乱舞，林疏就决定在这里坐下了，刚好服务员上了一锅一笃鲜，他立刻站起身盛了一碗放到黄小烨面前。
黄小烨也不吵也不闹，就直勾勾地看着汤发呆。
“喝啊，愣着干吗？”林疏把勺子也塞进她手里。
黄小烨继续扁嘴：“难受。”
不提这个还好，提这个林疏就来气，继续数落她：“该，知道难受还喝，酒挺好喝的是吧？”
黄小烨委屈巴巴地说：“嗯。”
林疏气得不行：“新鲜了，你还是我第一个听到说酒不难喝的人，还想继续喝？”
“想。”
她说话的样子和平时都不同，没有了平日里老板的霸气，突然像个赌气的少女，把面前的所有东西都往外推，包括林疏递过去的汤碗。
林疏被推了几次，汤差点泼出来，拿起她的手放在汤勺上：“喝汤。”
黄小烨说什么都不动勺子，林疏直接把汤拿到自己边上，舀起一勺就往黄小烨嘴边送，直接用祈使句：“张嘴，不然我马上交材料留学去了。”
就算是喝多了，这句话似乎也很有效。
黄小烨闻言，居然张开嘴，乖乖把汤喝了。
程意年刚才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刚好目睹了喂汤的全过程，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整个脸都皱成了一团：“这……什么情况……她喝多了吗？”
林疏又舀了一勺汤，黄小烨又乖乖喝了，林疏回头看了程意年一眼，程意年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转了一圈，然后捂住了眼睛：“啊……我瞎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就这样倒退着远离了。
林疏也不理她，把勺子重新放回黄小烨手里，循循善诱道：“你乖乖把汤喝完，然后回去睡觉，知道吗？”
黄小烨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迷茫：“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林疏也被问得愣住了：“你是真喝多了还是假喝多啊？”
他又想伸出手去摸一下黄小烨的脸颊，手还没碰到黄小烨，就被她摁住了。
黄小烨的手指很纤细，而林疏的则既长且骨节分明，一直拿笔，所以食指和中指指腹上有一些小小的茧子，抚摸的时候可以明显地感觉到。
明明只是碰到了手，但指间交错的地方，温度实在太高了。
说不清到底是谁喝了酒，可能两个都喝了，又或者都没有，总之，连带着整个酒店的空调似乎都打得太高了，热气腾腾。
谁的眼神，清明中见迷茫，氤氲里带天真，双眸一睁一合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迷离间，轻轻柔柔的声音说道：“告诉我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林疏一向自诩虽不是巧舌如簧，但也从不会怯场。
因为拥有着这样的长相，他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说出大方得体的话来，但此刻忽然说不出来了，有什么地方几乎快要炸裂开来。
“如果你去留学的话，应该会更好吧……”
黄小烨有些歉疚地说着。
这些话，如果是她在完全清醒的时候，根本说不出口的，憋在心里的话。
被利益和金钱包围着的她，并不喜欢说出太过主观的话来。
而此刻，她终于知道酒精的好处了，那就是让人有能够一吐为快的勇气。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你原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是我强迫你留下来……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儿太自私了啊……”
与平日里嚣张跋扈颐气指使的样子全然不同，一直嘟囔着道歉的黄小烨实在有些太离谱了。
林疏微微蹙眉：“不要把人逼到这种地步。”
“嗯？”
猝然抬头的黄小烨，突然看到了林疏放大了的脸。
他贴在黄小烨的耳边轻声说道：“等会儿别喝酒了好吗？”
他的侧脸贴得无比近，连皮肤的纹理都映射进眼里，气流接触到耳上的皮肤，竟有一丝丝暖意。
“嗯。”
黄小烨发出了如同猫咪一般细微的声音。
黄小烨喝了一会儿汤，就趴在了桌上。
程意年见她真的喝多了，就对林疏说道：“你送黄总回家吧，这里我来应付就行了。”
林疏想问问黄小烨意见，凑近一看，好像已经睡熟了。
他想着自己也知道黄小烨家地址，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他扶着黄小烨上了车，刚一发动，原本靠在椅背上睡着的黄小烨忽然就睁开了眼睛，问道：“去哪儿？”
林疏看着她说道：“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
黄小烨忽然说道。
林疏有些不懂了，问道：“为什么？”
黄小烨又忽然大喊了一声：“我不回家！不能回家……”一边喊一边甩着头，一副强烈拒绝的样子。
林疏想起黄小烨的妈妈重病，就这么送回家似乎的确不太好，反而会打搅老人睡觉。
这该怎么办？总不能送回公司吧。
林疏有些没辙，也不知道该把人送到哪里去，他想了想自己工作室也没人，不如就把她带到自己工作室休息，他自己回家就行。
这样想着，车就一直往工作室的方向开。
好在一路上也很顺利，车开到工作室的时候，黄小烨也已经睡熟了。
林疏开了门，把黄小烨扶进了工作室，还没来得及帮她脱鞋，黄小烨就整个人软倒了下来。
林疏吓得急忙伸手抱住她，突然感觉到手掌的触感柔软无比，似乎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位置。
还好黄小烨醉醺醺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人还在往下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