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会议室里传来的，是尚佳甜美的声音，她应该是男人都会喜欢的类型，一张偏可爱的网红脸，每天都要在朋友圈发各种类型的自拍，黄小烨十分鄙夷地屏蔽了，但尚佳却总有办法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因为她的头像也经常更换，每次在群里发言就得看到她的最新自拍。
黄小烨用力推开门，尚佳见到她，发言忽然停顿了一下，一时间整个会议室都陷入了无比的尴尬。
脸色最不好看的就是Tommy，他松了松自己的领带，说道：“继续说。”
会议桌另一边坐着的应该就是JAZZI的中国区负责人周栋，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西装和领带的搭配十分别致，一看就是设计师出身，也就是所谓的内行人。
尚佳刚要开口，黄小烨就一阵风似的坐到了周栋的边上，落落大方地说道：“抱歉周总，我来迟了，我是销售部主管黄小烨，你可以叫我Tracy，小郑，愣着干吗？给周总重新拿一杯咖啡。”
几句话就把客场变成了主场，让对面说了半天的尚佳反而像是暖场的歌手一般。
周总接过黄小烨的名片，不置可否地瞟了一眼刚才放进名片盒里的另一张黑色名片，笑道：“你也是销售部主管。”
Tommy皱了眉，却也不想在客户面前丢份，解释道：“我们公司有两个销售部，Tracy以前是公司金牌销售。”
周总点点头：“同时拥有两个美女销售主管，怪不得量子设计在行业里独树一帜，刚才……尚小姐说自己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真是美貌与才华并重，想必黄小姐肯定也出身名校。”
这话一出，尚佳就露出了一个明显嘲讽的表情。
黄小烨眼神微变。
周总这句话无疑戳到了黄小烨的软肋，她并没有考上一本院校，也没有留学经历，但奢侈品圈留学背景是十分重要的，没有共同话题很难在权贵间打出一片天，这也是Tommy一直诟病她的原因。
尚佳假惺惺地解围：“周总，Tracy没有留过学。”
黄小烨自然不会认输，她立刻露出了一个春风拂面般的笑容：“我也很想去留学，但是妈妈宝贝我，不想让我去，你知道的，上海父母都觉得上海最好，哪里舍得送去国外吃苦啦。”
说话的尾音带着上海女子的软糯娇嗲，还特意强调了自己上海土著的身份。
周总立刻露出了笑容：“懂的懂的，上海女孩子是矜贵一点。”
尚佳不是上海人，在边上撇了撇嘴。
黄小烨笑道：“周总是昨天的飞机吗？我可以带你去几家不错的私人饭店。”
周总似乎很感兴趣：“之前来过几次，都是匆匆来匆匆去，这次是有稍微休息几天的想法，肯定是要本地人带路才好。”
黄小烨趁胜追击，把小郑手里的资料放在周总面前：“那事不宜迟，我先给你说明一下我们公司的优势。”
一场暗涛汹涌的会议结束，黄小烨大获全胜，她热情地送周总出去，故意将尚佳隔在远处，无论尚佳如何往前挤，也只能偶尔说上一句话。
等周总的车开远了，Tommy才回头，一脸无奈地看着黄小烨：“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黄小烨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是要训她。
尚佳在边上翻了一个白眼，似乎在说就算你再怎么争，最后Tommy还是会帮我。
黄小烨视若无睹，依旧高傲地向前看去。
Tommy已经四十三岁了，但保养十分得当，他在中国区说一不二，拥有极大的权限，所以他总是穿一些休闲装上班，搭配剪裁合身的立领毛衣显得十分儒雅。
他的确担的起儒雅这个词，很少在人前动怒。
但今天他连门都没合上，就把桌上的文件扔在地上，怒斥道：“你这么做有意思吗，黄小烨？”
这是他连黄小烨的英文名都不喊了，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黄小烨并不怎么害怕，反而直视他的眼神，说道：“这个订单本来就是我的。”
“门店你一家都不肯放，我已经让步了，现在连散单都不给，你到底想做什么啊？你也三十好几了，不应该给年轻人一点机会？”Tommy气得骂了一通，说完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背过身，连黄小烨的脸都不想看到。
“机会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抢的，我不也是这么过来的？”黄小烨淡漠地说道，“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放弃这个单子的。”
Tommy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想要副总的位置，但是我也告诉过你了，你的学历是硬伤，总部肯定喜欢漂亮的简历。”
黄小烨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副总难道不应该看业绩说话？总部招了那么多名校生，有哪个业绩比我好？”
“我知道，但副总任命还是总部说了算，你的大学总部甚至没有听说过，我还要特地在后面标注这是一所全日制大学。你是业绩好，但是你早几年干什么去了，留个学不就什么事都没了？”Tommy说着说着气又上来了。
“如果总部不按照业绩来竞争副总，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黄小烨说道。
Tommy说：“这件事我拿不了主意，我已经尽力帮你提了，但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今年业绩必须比去年翻一番，不然别说这个位置，门店我都要拿走。”
黄小烨定睛看他，说道：“没问题。”
Tommy觉得累了，说道：“行了，出去吧。”
黄小烨踩着高跟鞋推门出去，门外一阵噪杂声，等她出来的时候，所有总部同事早已经正襟危坐，丝毫看不出刚才聚在门口偷听的模样。
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有同事八卦地问道：“她业绩还要翻一番的话不就是五千万？神仙都做不出来吧？”
另一个说道：“八成吹牛吧，这次有好戏看了。”
黄小烨没有回头，又继续向下走去。
谁都不能动摇她，想要往上爬的人绝对不能往下看。
黄小烨走到车边的时候，拉了拉车门，发现中控锁住了。
小郑还在驾驶座上旁若无人地带着耳机玩手机，完全没有意识到黄小烨被锁在车外。
黄小烨重重地敲了敲车窗，小郑这才满脸通红地打开车锁，然后反复地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能不能不要开除我？我马上就要转正了……”
黄小烨厌烦地说道：“开车。”
“好好好。”
小郑发动了车，一路驶向外滩门店，此时已经临近下班高峰，上海的内环高架堵得动弹不得，十分钟只往前开出了一小段，黄小烨闭目养神。
小郑趁着空隙又噼里啪啦打着手机，一听就知道在回微信。
黄小烨忽然问道：“男朋友？”
小郑“啊”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承认了：“嗯……”
“怎么认识的？”
小郑老实交代：“大学同学，我们快结婚了。”
黄小烨有些讶异：“那么早？”
小郑露出了有些幸福的笑容：“我们那里结婚都早，我妈都觉得我晚了，怕我再拖下去嫁不出去，我刚跟她说我大学处了对象，她就要我带回来，然后……”
她聊得入迷，忘记发动车子，后面的车辆无法忍耐摁了下喇叭，她才警觉，吐着舌头又往前开了一段。
怎么看都是一个沉溺于恋爱的少女。
黄小烨说道：“早点定下来也挺好的。”
小郑笑嘻嘻地说道：“Tracy姐你也早点定下来吧。”
似乎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小郑捂住了嘴：“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了，不应该提的。”
黄小烨却说道：“是应该考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