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覆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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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明知追问就会掉入少君的言语陷阱,殷姮还是忍不住问:“怎么猜出来的?”

“我说我会读心,你信吗?”

知道他又在开玩笑,殷姮摇了摇头:“完全不信。”

少君见殷姮徘徊于“不高兴”和“不生气”之中,纠结片刻,还是没生气,笑意更加温暖:“假如你有个姐姐,她一定会像老母鸡护着小鸡仔一样,过度保护你。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出来,面对危机?”

“换做哥哥呢?”

少君摊了摊手:“哥哥对妹妹一点办法都没有,不忍心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只能明面上答应,暗地派人保护了。”

至于保护的人工作没做到位,与哥哥有什么关系呢?当然是先把妹妹找回来,再处罚办事不力的人啊!

殷姮仔细想了想,发现她竟然无法反驳。

虽说殷长赢对她的好,并不是因为“这是我妹妹,我就要宠着她”,但他对她的种种特殊待遇,确实没得说。

哪怕是她父母,有时候还会斥责她几句呢!殷长赢对她,这十年下来,可是一句重话都没有。

话虽如此,看见少君如此笃定,殷姮还是有点不服气:“为什么我就不能有两个哥哥?”

“也有可能。”少君含笑道,“我只是在‘一’和‘二’之间,随便猜了一个。”

原来你真是猜的啊!

但能推测到地步,也很厉害了!

殷姮觉得与少君交谈,虽然偶尔会被他散漫又带着点逗弄的态度弄得颇为郁闷,总体却还是很愉快的,就问:“这个时代,也有‘公主’这个称呼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公主”之名的由来,乃是因为天子嫁女,朝中诸公,主持婚礼,方而得名。

那已经是公天下变成家天下之后的事情了。

上古时期,“公天下”都还没成型,各部落各自为政,为什么会有“公主”这种称呼?

少君忍俊不禁:“我在青州游历的时候,听见风伏部落这么称呼族长的女儿,听说是东海那边的传统,青州女子为尊的部落,都喜欢这么喊。”

“……你当我骗你?”

“怎么会呢?”少君诚恳道,“我只是很难相信,自己处在一个梦里,且是梦中之人罢了。”

殷姮无言以对。

她意识到,自己方才对少君说起“梦”的危险,适得其反。

既然梦境中无论发生什么,现实都无法改变,为什么要告诫他那么多呢?

何况,按照殷姮的说法,他们两个是隔着时代的人物,她比他晚好多年。

未来是无法改变过去的,何况是投映过去的未来之梦,不是吗?

这个看上去懒洋洋,没脾气,挂着温和笑容,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的青年,心思远比他表现出来的缜密千百倍。

他认为她做出来的事情,与她说出来的话逻辑不一致。所以压根没信她所说的话,只是出于礼貌,没表露出来,免得她发现谎话被戳穿,伤了自尊心。

这令殷姮有点郁闷。

她说那么多,只是为了取信于他,令他能为自己答疑解惑,好走出这个梦境,并不是真的不谙世事,离家出走,没编好谎话,经常说漏嘴啊!

算了!

像他这样绝顶聪明的人物,什么阵仗都见过,他自己不觉得在梦中,别人无论怎么说,他都不会信。

殷姮一想到这里,顿觉没意思,从树上轻盈地跃了下来,就要往南边走。

见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少君怔了一瞬,旋即就流露几分无奈。

到底是什么父母和兄长,才会一边把孩子往死里宠,一边又把孩子教得这么好啊!

一言不合就不肯理人,气性这么大,却不对任何人发脾气。

哪怕不高兴了,也就是一个人默默地跑掉,顶多再也不会搭理你。

“这样一来,我可糟了啊!”

他原本还在心里盘算,如果要拐走人家的妹妹,该怎么在不做任何防御和抵抗的情况下,从对方兄长的手中活下来。

现在看来,想要达成愿望,挨打是免不了的。哪怕侥幸能不被打死,也只有入赘一条路可选。

这么惯孩子的家庭,绝对舍不得她外嫁,更不要说远嫁。

少君倒是不介意入赘。

只要成功救治母亲,他就算还清债了,到哪里都是一样过。

只不过,他的身体——

下一刻,熟悉的剧痛,已从五脏六腑升起,以雷霆之势,向全身蔓延。

“砰!”

人体落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殷姮惊讶回头,就发现少君直挺挺从树上落了下来,声音之大,已经惊动了不远处巡逻的守卫。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殷姮却立刻赶了回去,操纵“风”令痛到蜷成一团,根本无法动弹的少君浮起,趁着部落的人还没赶回来,就往部落的领地之外跑去。

假如在后世,想要掩人耳目,随便找个深山老林躲着就行。

但在这个处处都是妖鬼,猛兽獠牙无比凶猛的时代,殷姮权衡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一个山坡的背面,树林边缘,不远处就有溪水的地方,并警惕地设下防御结界,隔绝外界的感应,结界内的一切也传不出去。

看见少君身体不断颤抖,似乎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殷姮顿时体会到了这个梦的可怕之处。

明明知道这一切就像全息游戏,周围的人都是智能NPC,可太过真实,又不能下线,只能留在这个无比真实的世界。

这简直是犯规!

“我就知道,梦的世界里,不应该和任何人有过多的交集,多说几句话也不行!”

虽然心中这么想,殷姮却还是很干脆地拿出了箜篌。

宁静而优美的旋律,在狭小的空间中旋转、流淌。

少君的痛苦,被悠扬的乐曲渐渐抚平。

一曲毕,瞧见他浑身大汗,却已经平静下来,恢复了些许神智,殷姮才小心翼翼地问:“我有治疗的能力,可以靠近你吗?”

“不用了,我已经好了。”

“……”

“好吧,我承认,我并没有好,但你不要过来,也不要看现在的我。”少君的声音仍旧带着笑意,听上去风轻云淡,就像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会吓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