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在你爸和我爸每天晚上一起喝酒关系好的份上,我给你面子。”孙小明对韦强说道,说完就故意夸张地扭着身体,十分嚣张的走了,见他这副样子,我恨不得追上去狂揍他一顿。
晚上,回到住处的时候,葱葱站在房门口,虽然心里烦躁,我还是换作笑脸问她:“妹子,怎么了?站门口做什么?”
她面有难色,欲言又止,这让我敏锐的感觉到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我追问道。
她的眼睛里泪花闪闪,掩着面还是不说话。我轻轻的问她:“妹子,告诉三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擦了擦眼睛,哽咽着说:“孙小明,他......”
听到“孙小明”三个字的时候,我肺都要气炸了,一股莫名的怒火直冲头顶,越烧越旺。
“这个小兔崽子,我找他去!”
我立时暴躁起来,觉得:有时不是好人不够冷静,而是坏人实在太猖狂。
“三哥,三哥,你不能去啊!”葱葱一边哭,一边死死的拉住我。“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已的。”
我停住脚步没有说话,心里还是被无比的愤怒占据着。见我不说话,她又说道:“三哥,孙小明白天纠缠我,我没有理会他,他就晚上躲在黑暗的墙角里,突然冲出来抱住我......不过,也没事,你不用担心!”
“还说没事,他这种人最会得寸进尺,这一次抱住你,说不定,下次就要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三哥,算了,你打不过他的,他比你强壮。大不了......我不干了,辞职走人。”葱葱说道。
“打不过我也要打!我看不惯,也恶心这种人。”
“不,三哥,三哥,我求你了,我吃点亏没关系,不能连累了你,你说过的要在这儿好好工作,努力挣钱,将来回家才有钱娶媳妇!”
她的话使我冷静下来,紧攥的拳头松开了,想到自已说的这句话,满满的都是美好的期待和向往,期待挣很多的钱,向往娶媳妇的那一天。她见我安静了,也露出了含泪的笑容,说:“三哥,如果我和你是一个地方的人,我就会答应做你的女朋友!哪怕是一个省的也行。”
此时,我才明白:以前她对我所有的冷漠对待,终究有了答案。我不放弃希望地追根问底道:“你说得,是真的?”
她会心的用力点了点头。
“现在农村人大都到城里来打工,安家落户,没有什么区域之分,虽然我们不是一个地方的人,但是我们可以选择在城里工作生活呀!”我两眼一亮,似乎看到了事情的转机。
她摇了摇头,说:“几年前,我的表姐在南城打工,结识了一个外地男人,然后随他嫁往外省,那里很穷,生活习惯也不一样,慢慢的,表姐就不适应了,她后悔,她想离开,可是,又舍不得孩子......后来,他们一起到城里来打工,家里的公婆孩子、自已的父母照料不来,经常两头跑,可谓是焦头烂额,最要命的是,在这个时候,我那表姐夫居然喜欢上了别的女人,从此,吵吵闹闹成了两口子的家常便饭......”
“原来,你是受了表姐的教育......”
“没错,表姐就曾告诉我:千万不要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现实才是最重要的。就在老家择一人嫁了,安安静静的过日子,离得父母近,照料方便,父母也免于担心。”
她似乎说得很有道理,我不禁叹了口气,忧伤于不能和她诞生于同一个地方,就这么无能为力的眼睁睁地看着她远去。可是,想起李曲、蔡涛,我又觉得世事不能千篇一律而论,要不然,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幸福,有人不幸福?但我说不出这其中的缘由来。
这天上班的时候,韦强悄悄问我:“师父,你知道葱葱的手机号码吗?”
我心头一惊,愣愣的看了他好一阵时间,心想:你不会也想打葱葱的主意吧?但看他俊朗的外表,又和葱葱年纪相当,倒也是十分的般配。只是葱葱已表明自已不嫁外省,不能误了他呀!
他见我久久的望着他,连忙笑着解释道:“我是替孙小明打听的!”
“不知道!”立刻,我很绝决的回应道。替这种人打听,我怎么可能告诉他!
韦强没再追问,或许,从我厌恶和强硬的口气里,他听懂了我的意思。就在这时,有工人跑来告诉我:仓库里又有人打架了。
我连忙跑出来,只见老板的小舅子正骑在黄怪身上一阵乱打,我大声喝道:“住手!”小舅爷一脸蔑视的看着我,说:“关你什么事!你叫我住手就住手?你是谁呀?”
面对这个粗鲁而又嚣张的“庞然大物”,我只有拿出小灵通,对他说道:“再不停手,我就报警了!”
这句话仿佛对他有所震慑,他停了手,从黄怪身上爬起来。黄怪躺在地上,捂着嘴号啕大哭,我喝了一句:“黄怪,你哭什么呀?像不像个男人!”
黄怪捂着有血丝的嘴角,指着小舅爷说道:“这个王八蛋,把......把我的......牙齿打落了!”
果然,地上有一些血迹,我转身对小舅爷说:“还不快带他上医院去?”
这个胖胖的家伙,叉着手,横着脸,竖着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带他上医院,你没听见吗?”我再次大声重复道。
他突然一个转身,一只大手就推了过来,把猝不及防的我推得倒退了数十步之远。
“关你什么事!你是老板面前红人,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再说了,你问问他,我为什么要打掉他的牙?”
我知道每一次打架都是有缘由的,自然得先问清原因。
黄怪捂着嘴,口齿含糊的说:“我......我......没说......什么呀!”
“没说?谁不知道你的嘴比那什么还贱!”
黄怪坐了起来,看了手心里的两颗牙齿,“呸”的朝地上吐了口血水,“腾”地从地上站起,“哇哇”乱叫着朝小舅爷冲去。弱小的他岂是这个“庞然大物”的对手?结果依然惨烈,黄怪又被小舅爷一顿暴揍,跌坐在地。除了哭,他似乎找不到任何可以找回尊严的途径,除了哭,才能显出他的弱势,才能显示他的无能。
“叫你嘴贱,背地里嚼舌头,再有下次,把你满嘴牙都打掉!”小舅爷指着黄怪骂个不休。
“纵然如此,你也不应该打人,打人就是不对!”我反驳道。
“哼!”、“呵!”他嘴里反复吭着,像是在苦笑,又像是在嘲笑的挑衅。“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跟别的工人说我干活偷懒,干得活比谁都少,吃得却比猪还多!我就问他一句:我吃你的了?我告诉你们:这是我姐夫的场子,我就是一天到晚叉着手坐在这儿一动不动,年底他照样得发工资给我,你们信不信?我就是这么嚣张,我就是这么狂妄,谁能把我怎么样?气死你们这帮龟孙!”
他的话实在太难听了,我曾建议老板把他安排到大张或是光头邓的车上送货去,但张、邓二人都明确表示不接受。也只有我硬着头皮让他蹲守仓库,名义上他在蹲守,实则管得事情比我还多,遇有陌生人走进仓库来了解产品情况,他总是跟在旁边,生怕我会与别人有什么不明勾结,我心里明白:他就是老板安在仓库里的“活电子眼”。也因为如此,老板很少在仓库里。
唯一的办法,我只有打电话给老板,请他过来定夺。老板不一会儿就过来了,他看了看小舅爷,又看了看坐地上的黄怪,对他小声说:“小黄,要不要紧?我带你上医院吧!”
黄怪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嘴,“伊伊呀呀”的哭,老板把他拉上助力车,随着一阵尘土飞扬,闹剧才算结束,小舅爷背靠着墙,悠闲地抽起烟来,仿佛什么事情没发生一般。
我不禁摇头叹息,一阵风吹过,来不及闭眼,一阵疼痛,风沙吹进了两眼,我拼命用手去揉擦,可越是揉擦,越感觉出不来,我又不停的眨着眼睛,伴随着眼泪不停的簌簌流,只能间歇的看见这个世界片刻,我大声喊:“韦强,快来帮我一下。”
韦强从里面跑出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我眨着眼睛说:“风沙吹进眼睛里了,你来帮我吹吹。”
他就凑过来问:“哪只眼睛?”
“两只眼睛都有。”
他就凑过来先轻轻掀起我的左眼皮,我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只感觉左眼雾朦朦,右眼漆黑一片。他对着我的左眼轻轻吹了口气,我说:吹重一点!他才用力吹了一下,我赶紧合上眼。良久,他问道:“好些了吗?”我摇头,他就把我带到水池边,打开自来水说:用水冲洗一下吧。
水池边很臭,飘荡着一股“尿骚”味,我知道是平时一些素质低下的工人偷偷在这里小便,虽然这样,但这是仓库唯一的洗手池,别无选择,我把水龙头开大,单手捧水去擦洗眼睛,许久,左眼终于可以正常完全的睁开,但右眼还是感觉有异物。
我心里琢磨:难道,老天爷要我睁只眼闭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