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笑了,他让我做的两件事都是作为一个男人没有半点尊严的事情,而且也是不能容忍的。古有“韩信愿受胯下之辱”,可我不是韩信,虽然一个好的典故可以为自已所做的事情正名,但也可以完全不受典故的束缚,因为,我就是要做我自已。至于,他说让我不要打一个女人的主意,怎么可能?太可笑了!那是天底下谁也不能左右的事情呀。
“别作梦了,你休想!”我用简短的几个字回答了他,他听了就快要气疯了,龇牙咧嘴的像只怪兽般叫道:“兄弟们。”
身后的奇怪青年们都应着“在”,我担心他们是不是要向我们群起而发动围攻了,不由得往后退缩着,并对他们警告道:“你们别乱来啊!”
阿标继续喊道:“兄弟们,亮出你们结实的肱二头肌。”
“呼啦啦”一声响,五个人就齐唰唰地亮出手臂来做着健美的姿态,在我们四人面前秀出发达的肌肉。
我在心里想:这些人都是阿标从健身房请来的吗?薛健则道:“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孙子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看来,阿标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使你就范。”
我回答说:“我们也亮出手臂吧。”
于是,我们亮出手臂上的纹身,希望也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吓唬到对方。结果,对方居然在原地放起音乐跳起舞来,而且跳的是街舞。
阿标叫嚣道:“有本事,咱们比舞呀!”
宋海波见状,高兴道:“哈哈!让我来。”立时,便加入到对方的舞群中去斗舞,不一会儿,便被对方五人围在中间。
我心里担忧道:跳街舞我也不会,宋海波又被他们围住,该怎么办?
“轰隆”一声雷响,阴沉的天空终于耐不住寂寞打破了沉闷,“哗哗”的雨水倾刻间便急匆匆的浇落下来。我们都赶紧跑去旁边的小亭里躲避雨水,但雨水下得急,浑身业已湿透,阿标指着我们的手臂哈哈大笑,这时我才发现,薛健在我们手臂上画的纹身已被雨水冲刷成一滩乱七八糟的油墨,马超群是个火爆脾气,见阿标取笑,加之见不惯这群奇怪青年,冲上前去就给了阿标一拳。导火索就这样被他瞬间给点燃了,处心积虑之前所有的努力化为了乌有,阿标挨了一拳,即刻扑上来还手,却误打误撞给了薛健一脚,薛健岂非省油的灯,同马超群一起向阿标进攻,阿标身后的青年又来帮助阿标,连锁反应之下,宋海波和我也很快卷入进去,几个人就在小亭子里厮扯。忽然,前面警笛长鸣,划破夜空,接着警灯闪烁,雨中冲出几个警察来,阿标等人见状,撒腿就奔入雨中往各个方向四散逃开,我们也赶紧逃跑,但没跑多远就遇上了叶秀丹。
此时,雨势已经减弱了几分,她撑着伞拦住我道:“白添,你别跑,是我报的警。”
这个夜晚,我们是在警局里度过的,直到经过一番批评教育之后,第二天上午才在老板阴沉的脸色下带着我们离开。回门店后,马超群、薛健、宋海波被老板立即开除结工资走人,在“许阳商行”打过工的人都说老板唯一值得称赞的地方就是从不拖欠工人的工资,哪怕你昨天来上班,今天突然辞职要走,他也会按日结算工资给你,不少一分一厘。不像有些老板,规定干不满一个星期或是一个月的就别想有工资,还瞪着眼外带一句理直气壮的喝叫:你以为这里是菜市场,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
三人走的那天,我破天荒的大方一回请他们到饭馆吃饭,四人喝得酩酊大醉,从饭馆回来,瘫软着躺倒在床上,不愿动弹,更也不愿去洗澡。房间里突然少了三个人,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酒精的作用,不但脸红到了脖子根,脑袋里也昏昏沉沉的,感觉整座房子都在旋转。
叶秀丹出现在门口时,我正哼出鼻子里那如火似焰的酒气,睁开疲惫的眼睛看着她,眼神迷离的说:“你来干什么?”
她没有戴眼镜,模样显得有些陌生,仔细用鼻子嗅了嗅,用手捏着鼻子说:“你是不是喝酒了?”
“是啊,要你管!”我没好气地答道。
她见我没有好脸色,心里觉得委屈,掉头就走,良久,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说:“你知道醉酒一次对肝脏的损伤有多大吗?”
我轻蔑道:“那又怎样?还不是照样有人喝?都说‘抽烟有害健康’,还不是照样有人抽?”
“你只会强词夺理!”她恼怒着失去耐心的想提脚就走,思忖良久,又说道:“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是,请不要用这种态度对待我?试问:如果是严丽或是其他你喜欢的女孩子站在这儿,你会这样对待吗?”
我意识到自已的态度无形中伤害到了她,挠挠头,说:“不好意思,今晚喝得有点多,请不要见怪!”
她以为我态度软下来的认错是对她的安慰,折返了身走过来,脸上有些惶恐,说:“以后......能不能别喝酒了?”
“为什么?”我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不喜欢喝酒的男人,小时候,我爸爸喝醉了酒就打我妈妈,有时也打我和弟弟......”她一边说着,一边陷入了沉思。
我无言以对,有些人习惯对眼前的事物触景生情,甚至由此及彼,我能做的或许除了沉默,就是倾听。
她继续道:“有一次,他又喝醉了酒,把我妈妈打的满地打滚求饶,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冲上前去用力推了他一把,没想到,把他推得头撞到屋柱上,当场倒地昏迷,送到医院一检查说是中风了,一直到现在还瘫痪在床上。”
她边说边眼泪簌簌的流,我听得心里揪得紧紧的。
“我希望我以后嫁的男人不喝酒、脾气好就行了,其他的,我什么要求也没有。”
我心里想:她是在向我暗示吗?可惜,我不喜欢她,所以,我避开了话题说:“昨晚为什么要报警?”
“因为,我担心你......你们!”她吞吞吐吐道。“前天晚上就听到你们在商量赴约的事......所以,我就很担心你们。”
“如果你是严丽该多好!可惜,你不是......”我怨叹道。
听了这话,她的脸上写着失望,起身沉起脸,什么话也没说,默默的回到隔壁房间,我想:我们之间不止隔着一块木板的距离。
我想闭眼睡觉,但脑子里总是混混沌沌的好像装了许许多多的迷雾,在飘浮,在弥漫,在散开。睁开眼来的时候,她又站在床前,手里拿着一幅画,我索性坐了起来,她穿着粉色的外衣,身材有些微胖,脸上惨白惨白的,仿佛历经了一场大病初愈。
她不言不语的把手里的画递过来,我一头雾水的伸手去接,看到画纸右下角那个熟悉的落款,不禁让我心头一颤,画面里:一个男青年背着一个姑娘飞奔着下楼梯,男青年焦急的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勇敢、从容,姑娘病弱的身躯伏在男青年的背上,惨白的脸上有些幸福之色。
“薛健他......他画得可真好!”我结巴着沉吟道。
“是啊,难道你只是觉得他的画好而已?”她看着我,像是在逼问。
我躲开她的眼神,不敢看,也不想看,所以也没回答。她仍不死心,继续道:“你不觉得画中的男青年很像你?”
她这是在明知故问,可我实在不想和她回味那段往事。“我知道,那个姑娘是你,那天,刚好他们回来,看见了。”
“薛健临走时对我说:希望你们会珍藏这幅画,等到你们老了,可以拿出来感受、温暖一下岁月里曾经平凡的故事。”她说着,眼睛里已经荡漾出了幸福的泪花。
一次平常的感冒生病能成为岁月里曾经的故事,薛健果然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难怪,他也劝阻我不要去追求严丽。
“秀丹,我......我没有他想得那样丰富,当时你生病,我只是很着急,不希望你拖延身体。”我解释道。
她很平淡的说:“知道你喜欢严丽,我从来都不在你的眼里,为了她,你可以冒险去和别人约架,为了她,你可以不顾我的感受......”
我想了想,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秀丹......对不起!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老板和一些工人都说你好,要我追求你,可是,我对你真的没有感觉......我追求严丽,只是为了摆脱老板的强硬说媒......”
“够了!”她打断了我的话,双眼里噙满了泪水。“白添,你就不能不这么说大实话吗?你就不能说点假话?虽然不用迁就敷衍我,至少我心里也不会那么难受啊!”
她终于忍不住,决堤的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一把从我手中夺过画,用力撕得粉碎。伴随着纸张撕裂的声音,我的心里也起了涟漪,我不再为自已喜欢说大实话而辩解,而是突然顿悟:生活中不需要那么多大实话,适当的保留完全没有错。
叶秀丹不仅撕碎了画,也撕碎了她的耐心和作为一个女孩子的矜持、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