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们还会这样做吗?”我问道,虽然他们的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但我总觉得:人总是不能违背良心道德的,因为:人在做,天在看。人做了坏事,就会受到上天相应的惩罚。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大张随口应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不行,如果以后你们还这么做,我就告诉老板。”我放下筷子说道。
他们都不吱声,各自端起酒碗来碰杯,我看着面前碗里盛着的冒着气泡的啤酒,里面似乎看到了老杨的影子。
于伟放下酒碗道:“谁家要是进贼了,如果他还不采取防贼的措施,那么,他家就该偷!”
“可是,老杨并不知道面是被偷走的,他一定以为工厂少发了货给他,或者,怀疑我这边数量核对有误。”
“那么,他就应该反省了!我们在缷货的时候,他在睡大觉,不偷他,偷谁呀?十箱面算是对他的小惩戒,若不是我们心存善念,偷他一百箱,他知道吗?”刘孟反问道。
说的也是,怪只能怪老杨自己不负责,缷货的时候躺在车旁睡大觉,活该被偷!我心里想道。
“别再说了,今天晚上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反正你已经上了我们的船!如果这件事情传扬出去了,那么,我们要怀疑的人第一个就是你!”面对沉默的我,大张端起了酒碗,一脸阴冷地说道。
于伟又道:“白添,如果我们三个人不告诉你,你一定不知道。所以,你就当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情,有酒白不喝,有肉白不吃,拿起碗筷,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也觉得如果此时不与三人一道喝酒,势必驳了他们的面子,在当下复杂的工作环境中,我希望多团结一些同事,与他们拉近距离,特别是看得起我的同事。
“既然这样,那我就当是你们请客了!”我端起酒碗,拿起了筷子。
四人碰碗,一边喝酒,一边聊着当晚他们是如何瞒过大家的眼睛把十箱面偷走的事,由于整天忙于缷货,少有空喝水,我早已口中干渴,把碗中的啤酒当起了水喝,加之空腹,连喝三大碗后,便感觉有些头晕,脸上也感到热辣起来。而他们三个仍然面不改色,还兴高采烈地划起了拳,一箱啤酒很快空箱见底,桌上残留下了残渣剩汤。
划了一会儿拳,大张说:“走,兄弟们,去泡澡!”
“走走走,几天没洗澡了,正好洗洗!”于伟立即起身响应。我还在发呆,已被刘孟一把拉着往外走。
四人下了楼,扑面的凉风,让我想到这个时节应该已经入秋了吧,吹着风,酒醒了一半,脚却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走,穿过几条街巷,来到一处比较隐蔽的巷子,门口立着一块通体发光的广告牌,上面闪着几个字:大发浴室。
在南城,大大小小的浴室几乎遍布大街小巷,人们习惯喊做“澡堂子”,泡澡是南城人的一大喜好,如有些地方的人喜欢喝茶,虽然家家都有热水器,但南城人喜欢到澡堂里来泡泡,用他们的话说:在家用热水器费水费电,不如花八块钱或十块钱去澡堂里洗。
每到入秋时节,天气渐凉,浴室的生意就要开张了,若是当年的冬天特别寒冷,那浴室的生意一定好。时下,还不是旺季,但来这个浴室的人还是不少,猜测原因,可能临近粮油和水产两大批发市场,这里的搬运工多,且多数属于打零工的群体,自租房没有洗浴设备,而他们每天都需要洗澡,所以,这个浴室从夏天便开始开着门营业。
四人推开玻璃门迈入浴室内,首先是前台,大张交了钱,每人各领了一个钥匙牌,服务员送来四双拖鞋,那拖鞋有点湿湿的,像是刚从别人脚上换下来的。大家换上拖鞋入内,在一排柜子前找到和自己拿到的钥匙号相对应的寄存柜,把衣服脱了塞入柜子,把钥匙牌取下,用上面的橡皮筋套在手腕上,这样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去了,但穿在脚下的拖鞋总感觉不对劲,因为,它让脚开始痒起来了。
浴房前面有一排像是红棉被做的帘子倒挂着垂下来,似乎是想让里面的热气不要往外跑,掀开棉被帘子进去,里面热气腾腾的,气雾弥漫,恍惚进了人间仙境。地上一口白瓷砖砌的大水池,池子并不宽敞,里面的水泛着蓝色,冒着热气,里面有许多男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老的少的,有的站着,立在池中用浴巾擦着身体,有的蹲坐着,在水中像游泳一样轻轻的划着水,有的躺着,头靠着池沿,悠闲地抽着烟。
我在心里想:这水池里的水难道不脏吗?
脚下又开始痒起来了,我疑心沾染了拖鞋上别人的脚气,想到这里,我就停住了脚步,更加不愿去水池里。大张和于伟、刘孟已经在水池里向我打招呼了,他们都叫我“快下来”,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下去体验了一把,水温温的,没有热意,泡着确实挺舒服,特别是当整个身体都没在水中时,那种没有寒冷的感觉,让人不舍离去。但一想到这么多人,我就感觉不卫生,连忙起身离去。
距水池不远有四个喷淋头,我决定去喷淋头下洗洗,否则,总是会疑心在水池里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像穿拖鞋一样染了脚气,旁边一个男人站着淋浴,他的胸前挂着一条金链子,显得十分耀眼,温水正从他的头顶顺流而下,他用力地擦洗着身子,仿佛身上有许多脏东西一般。擦洗了一会儿,男人唤一声“搓背”,就径直走过去,仰躺在前面不远处的一张长方形皮凳上。少时,有个干瘦的老头赤着身进来,戴上特制的胶手套,就在男人身上自脖颈处开始一直向下用力搓着,一条条的污渍从老头的手中搓出,完了,搓澡工从水池舀一盆温水浇男人身上,冲掉污渍,让男人面朝下趴着,又带上手套开始搓擦起来,把男人的后背上搓得直泛红。
过了一会儿,男人起身走了,大张就躺那凳上唤老头过来给他搓背,还对老头说:四个人都要搓。我一听,赶紧溜走,因为,我感觉整个人躺那凳上时太不雅观。
我在喷淋下冲洗了一会儿,便掀开帘子出来,门口站着一位老头,用热毛巾专给人擦干身上的水,我不习惯享受这种待遇,甚至担心这是一项收费服务项目,接了热毛巾自己擦起来,老头又给我一套貌似睡衣的宽大衣服,说上二楼大厅可以免费休息,我望了一眼通往二楼的楼梯,心中满是好奇,便想上去一探究竟。
大厅里有沙发和大屏幕电视,颇为豪华,我不由的感叹:小小的浴室竟别有洞天。捡了个离电视很远的角落位置坐下来,沙发是长形的,躺上面正好可以瞧见电视,沙发上面还有一块大毛巾,大概是供人休息时遮盖身体避免着凉的。
一位女服务员端来一杯热茶,我示意她放沙发旁边的茶几上,女服务员想说些什么,我摆摆手,她便知趣地离开了。酒精作用,加之疲劳,我顿起困意,便躺在沙发上盖着大毛巾睡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人摇醒了,睁开眼睛一看,面前站着的人是许蛮,我赶紧爬起来,许蛮看了我一眼,不高兴道:“我到处找你,原来,你躲到这儿来了!”
我纳闷道:“找我有什么事儿?”
他说:“老板打你的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他就着急,给我打电话,让我来找你,要不是听小史说,你和大张他们晚上一起喝酒了,我还找不到你。我就知道大张带你来这儿了!”
“老板打我电话?”我想起小灵通还在衣柜里和衣服一起放着。
“白添啊,俗话说:跟着好人学好,跟着坏人学坏,以后,你可别跟着大张来这种地方了。”
“没有呢,我只是洗完澡好奇上楼来看看,累了就躺着睡了一会儿。”我一边辨解,一边穿起鞋子就往外走,也无心去究问大张、于伟和刘孟去了哪里。
“来看看?有什么好看的!这种地方少来。”许蛮跟在后面,边走边说道。
换上衣服出了浴室,前台看了号牌,确定没有额外消费,给了我鞋子。出了门,在许蛮的一再催促下我赶紧回电话给老板。
“小白啊,你在哪呢?怎么还没回家?”老板接到电话说道。
我以为老板找我有什么重要事情,没想到却是像父母一样的关心,询问我这样晚为什么还没回家,心里顿时十分感动,也暖洋洋的。
“老板,我在食堂吃过饭后出来泡了个澡,在澡堂里睡了一会儿,没事,不用担心。”我回答道。
“哦,那赶紧回来吧,时间不早了!”
我看了手机上的未接电话,老板就为了这事,接连打了十几个电话,还专门让许蛮到处找我,老板对我的这份心,让当时的我心存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