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嘉琴从我手中接过钱,却只从中抽取了三张,把剩余的七百元钱全递了回来。
“我只要三百,够回到家就行。”她冷冷的说道,脸上没有半点笑容。“还有,你的这些话,应该说给你的堂弟听听!”
“说给他听?”我有些纳闷起来,难道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见我一脸奇怪的表情,她眨巴着小眼睛,忍着即将要涌出的悲伤,哽咽着道:“你知道吗?今天上午,白洋他打我了,就在他家屋门口,把我打得像一只落水狗一样......”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簌簌直流,抽泣着拉起衣袖,亮出手臂上的点点淡紫,片片淤青。
这时,我才回过神来,原来,与我想像的完全背道而驰。
我惊疑着问道:“你是说,白洋他打你?为什么呀?”
“为什么?你问他去,我要坐车回家去。”
她气愤说话的样子,让我联想到白洋就是一个“稀泥巴糊不上墙”的人,撇开以往不务正业的混街上,打架闹事,以至于蹲了几年牢房,使三叔三婶倍受担心折磨,如今,有女孩愿意跟着他,而且还是个外省女孩,不远千里跟他回家过日子,他居然不懂得好好珍惜......想想我在外打工十多年,想有这样的机会却一直没有,不得不令人喟叹:世间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眼下,我不能让她回家,至少,应该给白洋一次机会,免得他后悔终生。
“喻嘉琴,你别走,白洋从小就听我的话,我是他堂哥,我替你做主!”对着她的背影,我大声喊叫道。
她没有停下匆忙的脚步,仍然朝着不远处停着的班车走去,我一边在她后面紧紧跟随,一边劝说道:“我相信你是爱白洋的,要不然,不会这么远跟他回家,更不会怀上他的孩子!”
这句话像一贴良药般起了效果,她急促的脚步渐渐的慢下来,见此机会,我趁热打铁道:“想想你们的邂逅故事,一起相处的甜蜜时光,再问问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他?初心那样美好,怎忍辜负和放弃!”
她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转身道:“难道,你要我回去忍气吞声的受他打骂吗?”
显然,她被我说动了,只是差一个机会。
“我现在就打电话给白洋,让他过来接你回去!”我走到她身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拨打了白洋的电话。
“喂,添哥,什么事啊?”电话里,白洋一副懒洋洋的姿态问道。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种说话的语气,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加之喻嘉琴的事,更让我产生一种“即刻便要兴师问罪方解恨”的情绪:“什么事?我问你:你女朋友呢?”
“我女朋友?她在家啊,怎么了?”白洋回答得很淡定。
“撒谎!”我大声斥喝,揭露他的谎言,更要让喻嘉琴看到我的长者之风。“我告诉你,她现在就站在我的身边,马上就要乘坐班车回老家去了,若不上被我遇见,恐怕,你这辈子都要后悔,你马上给我过来,把她接回家去!”
“添哥,我以为多大的事!她身上又没钱,怎么回得了家?气消了自然就回来了!”白洋在电话里一副毫不在乎的语气。
“谁说她没钱?我给她钱了!你若再不出来接她,她就坐车走了,将来,你可别后悔啊!”我如实相告道。
“我的哥呀,你给她钱作什么?这女人不能惯,知道啵?实话告诉你,我今天揍她的原因就是她伸手问我要钱,我说:你有饭吃有衣穿,天天在家看电视,要钱干什么?”白洋高声嚷叫道,颇有些理直气壮的样子。
“胡扯!”他的话,我一句也不愿听下去,禁不住的咆哮道。“你打人还有理了?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得什么叫做珍惜!”
“添哥,像你这种男人才喜欢把女人捧得高高的,结果,女人都不把你当回事。女朋友谈了不少,却没有一个真心对待你的。其实,我告诉你:女人不能惯,越惯毛病越多。”
“你放屁!”白洋的话,像一根划燃的火柴飞入一堆安静的炸药堆里,让我情绪再度升温,激动的面容通红起来,不训斥他一顿,难解心中郁结之气:“白洋,你现在年龄也不小,三十多岁了,三叔三婶看到你带女朋友回家,那是激动的三天三夜没睡觉,想想你家里,还有你自身的条件,在农村娶个媳妇有多难,你自己心里难道没一点数吗?还有,村里有多少单身汉,你也不知道?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喻嘉琴的为人性格我不清楚,但作为你的女朋友,不远千里的跟着你回家,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伸手问你要点钱,怎么了?不应该吗?有错吗?”
我说话的语气变得骤然严厉起来,像小时候李老师训斥着没完成家庭作业的我和蔡涛。
“添哥,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洋吞吞吐吐的,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正在酝酿或是寻找更加合理的借口。
“不管哪个意思,你这样做就是猪狗不如!人人得以唾弃!”我不依不饶地骂起来。
“添哥,你不知道,我现在自己都穷得叮当响,我爸要钱买药吃,我妈又没收入,我每天抽烟都是蹭二叔的,哪有钱给她?”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不管不顾的发脾气是一种冲动行为,难怪古语有云: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背后的起因、经过、结果,孰对孰错,想要理得清楚,着实是一件费脑的事。但是,再穷也不能把气撒在女朋友身上呀。
我语气软和道:“没钱你也不能打女朋友,你好好跟她解释,告诉她:穷,只是一时的,不会是永远。自己再好好努力挣钱,别以为你还是‘年少不识愁滋味’的时候,男人要有担当,有责任,撑起整个家庭!”
“我知道了,添哥,我现在正在和二叔调配饲料,摩托车又坏了,不如,你和喻嘉琴一起打出租回来!”白洋建议道。
“你先在电话里跟喻嘉琴道歉,求得她的原谅,她若同意不需要你亲自出来接她回去,我再打电话给陈小杰,他和凤英在镇上办事,我们一道回石林沟。”
说着,我就把手机递给身边的喻嘉琴,并告诉她:这是白洋的电话。嘉琴犹豫再三,从我手中接过手机,轻声“喂”着。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喻嘉琴的脸上由阴转晴,嘴角上翘,露出开心的微笑。我心知她已经原谅了白洋,从她手中接过手机,接着,便打给了陈小杰,恰巧小杰和凤英刚从银行办完业务出来,稍做等待之后,我和嘉琴便与他们会面,准备着一起回家。
坐在回家的车上,陈小杰提醒道:“白叔,你去县城了吗?”这时,我才恍然大悟,为了白洋的事,结果耽误了自己的事。
看看手机,接近下午四点,想着回家还得找白洋交待几句话,今天且作罢。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明天再去吧!”我思考良久,回答道。
凤英道:“白总,我想明天请假。”
“请假?为什么?”
凤英脸上有些为难之色,嘴唇张了张,没说话,良久,低声道:“有点事。”
“啥事?说出来听听!”我饶有兴趣地追问道。
“这......这样不太好吧,还是,我晚上打电话给你私下说。”
“也行,回公司了,我单独送你回家。”我应承道。
落日西沉时,车子到达公司门口,由于事先通知,白洋已经坐在门口等候,四人一齐下了车,我把喻嘉琴拉到白洋面前,看着他道:“白洋,咱乡下人有乡下人的规矩,道歉应该怎么来着?”
白洋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看看天,望望地,嘴里吞吞吐吐道:“什么......规矩,我......我不懂,她回来了,就跟我回家,我......我以后保证好好待她就行了!”
“你不懂没关系,我告诉你!”我仍旧冷冷的看着白洋,虽然他的眼睛一直躲避着我,但我今天就是要让他长长见识和记性。我睁大了眼,说话声音也明显的提高了道:“咱们这里的规矩,道歉必须放一挂五千响的鞭炮,磕三个响头,否则,就是没有诚意!”
“什么?”白洋听了顿时就火了,从地上站起来,摞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一条“小青龙”纹身,昂起头,打量我一眼,不客气的叫嚷道。“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别人给我道歉,我从不给别人道歉!何况,是给一个女人道歉,这事传出去,被人笑掉大牙,我办不到!”
他这副蛮横的架势和态度,让我心里也来了气,向前一把揪住白洋的衣领,还以不客气的口吻道:“今天,你必须给喻嘉琴道歉,并保证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人家千里迢迢来到这儿,以后,我就是她的娘家人,我不允许你欺负她!否则,你就不要在我的公司上班了!”
白洋也是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见我揪住他,用手奋力反抗着挣脱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