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凤英和糯糯送回家后,车上只剩下宋瑶婷、白潇雨和我。夜幕缓缓降临,我习惯性地打开车灯,照着弯弯曲曲的水泥路,缓缓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这次来,我想把白潇雨接走,因为,她是我的女儿。”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宋瑶婷打破车内的沉寂,软声道。
“不行,”我一边缓踩刹车减速,一边果断拒绝道。“她也是我的女儿,我已经把她的户口都办好了,过几天就带她上省城医院看病。”
“白添,她不是你的女儿!”宋瑶婷激动道。“当年,我和你根本没有怀孩子,白潇雨是我老公的孩子,还记得我们一起去Q市市调吗?那时,我才怀上白潇雨,之前和你……短暂的在一起并没有怀上孩子!”
“你骗人!”我比她还要激动,同时用力踩下刹车,轿车很快就停住了,后座的白潇雨以为到了家,站起身来张望,我赶紧道:“潇雨,还没到家,坐着别动,把安全带系好!”
宋瑶婷继续道:“我没有骗你,她千真万确是我和我老公的孩子,和你白添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她不是你的女儿!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不需要,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亲生女儿!”我难平心中的愤慨,大声叫嚷道。“当年,我离开W市的时候,是你亲自把她抱过来,你说她是我们的女儿,这些年,我带着她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吗?要不是我妈一直帮我带着,我哪有今天?我哥哥嫂嫂都妒忌我妈做事不公平,相亲的时候,人家看我带着孩子,都跑得远远的,我心里痛,知道是自己犯的错,自食其果,我认了,也没有埋怨过你。潇雨长大些,我发信息给你,想和你视频,让你看看自己的女儿,可是,你一条信息都没回!你现在来跟我说,她不是我的女儿,要带她回去,我怎么可能答应!”
宋瑶婷被我的大声吼叫给怔住了,接着,就开始断断续续的哭起来,白潇雨从座位上下来,站在我座位后面,伸手过来在我脸上抚摸着喊道:“爸爸。”我担心孩子受到惊吓,连忙启动了轿车,恰好此时,父亲的电话也来了,询问我和潇雨为什么还没到家,我回了电话,其实,已经离家很近了,能望见家里的灯火,每次开车回家,看到家里亮着的灯,心里都是暖暖的,家是一个容易感动又觉得温馨的地方,无论何时何地,我的心中都眷恋和爱着自己的家。
“我的那个微信号早就已经不用了,我知道你带着孩子不容易,这都是我的错,我希望你能够原谅和理解!但是,潇雨是我的亲骨肉,我不忍心她和我分离。”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一边缓慢打着方向盘,一边答道,车子已经到了家门口,白潇雨迫不及待的要下车,车窗外,父亲和母亲已经走过来迎接了。
“我老公家里三代单传,公公婆婆一直唠叨着要我给他们生个孙子,怀着白潇雨的时候,都说是个儿子,可是生下来又是一个女儿,家里人都说要想办法送出去,我就想到了你,因为之前有和你在一起过,这样变得顺理成章,你也就会好好待她。”宋瑶婷坐着没有动,继续向我解释着。
白潇雨已经被她爷爷抱下车去了,母亲在车窗外对我说:吃饭了,又惊奇地看着副驾驶的宋瑶婷,我回答母亲说:我有事商量,你们先吃。并随后摇上了车窗。
“那现在你公婆的心愿了结了吗?”我撑着额头看着宋瑶婷轻蔑地问道。
宋瑶婷摇头道:“没有,因为我不打算沦为生孩子的工具,据说男女比例已经失衡,可重男轻女的思想一直都根深蒂固的存在,把白潇雨送走后,我就感到后悔,也觉得对不起她,每个人来到世上都是平等的,我没有理由这样对待她,所以,我内疚,忏悔,想弥补过失,接回去好好的待她。”
“白潇雨不会跟你走的,不相信的话明天咱们可以玩个游戏,我俩各站一边,看她最先走向谁?”我得意道,因为心里相信,我是胜券在握的。
“可是,你带着她,从小就缺少母爱,这对于她的成长来说是不完整的。我老公已经是总工程师了,家里条件优越,我把她带回家,专心带着她,她还有两个姐姐陪她......”
“我会尽快给她找个妈妈,我家里的条件不比你差,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穷困潦倒,受人一点恩惠和夸奖就沾沾自喜的打工仔白添了,我也不会为了寻找所谓的爱情,去一个陌生的城市打工,然后卑躬屈膝的去讨好谁了,余生,我只想和对的人在一起,因为,那样过着舒服!”我无情地打断了她的话。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当年就和你说了:我们是相见恨晚,有缘无分。你应该把你的扬眉吐气告诉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宋瑶婷平静道。
我微微一笑,道:“不需要,自己懂了就好。下车吃饭吧,如果你想和白潇雨多待些时日,就多住几天,不过,过几天户口办下来,我就带她去省城医院看病......你想去的话,也可以一起去!”
宋瑶婷叹了口气,打开车门下车,家里父母亲已经等待了许久,我向他们解释着,并没有说明宋瑶婷就是白潇雨的亲生妈妈。
次日恰逢双休,宋瑶婷决定留下来住几天,白潇雨与她渐渐熟悉,她更加舍不得离开,我告诉她:你可以常回来看她,但是,你要带她走,我绝不同意。
到了第五日,宋瑶婷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不便下“逐客令”,便让她一直住着。而自己照常忙公司的事情。凤英对我说:“那个姓宋的怎么还没走?”我回答说:“让她与自己的女儿多待几天。”凤英又道:“你不怕日渐熟悉了,她把潇雨带走?”我不以为然的轻轻一笑,觉得她是在多虑。
这天,又是星期六,我在公司加班,母亲突然打电话给我:“白潇雨不见了,你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也不见了。”
听完,我大吃一惊,骤然紧张起来,难道真如高凤英所料宋瑶婷把白潇雨带走了?不会的,她不会这么做的,我急忙拿出手机打电话,宋瑶婷已关机,又打给高凤英,凤英说潇雨今天没有和糯糯在一起,那么,很显然:潇雨被宋瑶婷带走了。
我想到立即开车去追,却发现找不到车钥匙,心急如焚,在办公室的抽屉里慌乱地翻找,想起昨夜没有开车回家,便打电话给陈小杰,小杰说:昨晚回家匆忙,把车钥匙落在身上了。
我顿时大怒,对他吼道:你赶紧想办法把车钥匙给我送过来,我急等着用车!
打完电话,我在办公室来回的走动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想暗道:宋瑶婷,你是不是疯了!这种事情也干得出来,我好心成全你,让你和自己的女儿多待几天,你倒好,和潇雨混熟了就把她带走,你太卑鄙了!
突然,门外响起车喇叭声,我心知是陈小杰送车钥匙过来了,连忙锁上门,快步出门来。
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看上去很眼熟,我急忙向前问道:“陈小杰,是你吗?”
车窗缓缓降下,探出头来的人却是蔡涛,我欣喜道:“兄弟,车借我用一下,紧急情况!”
“什么紧急情况?有多紧急?”
“兄弟,别闹了,白潇雨不见了,快和我开车一起去追,我的车钥匙陈小杰带回家了。”
“白潇雨不见了?”蔡涛却一点儿也不着急,靠着窗户,摸着下巴,一脸的坏笑。
我急了,忿怒道:“你笑什么?我的女儿不见了,你不帮忙就算了,还有脸笑!”
蔡涛不吭声,也不发怒,缓缓降下了所有的车窗,赫然可见白潇雨和宋瑶婷坐在后座,我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蔡涛的不着急和坏笑。
“对不起,兄弟,我误会你了。”我向蔡涛道着歉,然后把白潇雨抱下车来。
“我在山塘镇上看到白潇雨和这个陌生女人在一起,就把车靠过去,女人说要打车到县汽车站,我就让她们上了车,心想:我兄弟的女儿,还能让你拐走?我准备把车开进派出所,她一个劲的求饶,说她是白潇雨的亲生母亲,若不信可以开回水思村找白添,我就把车开回来了,兄弟,怎么处置,那是你的家事,我有事先走了!”蔡涛解释完就把车开走了。
陈小杰骑着摩托车风尘仆仆的送来轿车钥匙,我没再责骂他,而是面带笑容的安抚他说:小杰,辛苦了!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虚伪,可为人处世,就当如此,陈小杰脸上显现的笑容,就是最好的答案。
我把白潇雨抱在怀里,生气地对宋瑶婷说:“你可以回家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让我再抱抱我的女儿......”宋瑶婷似有悔意,含着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