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曲这么一说,大家又都犹豫了,可又想不出其他能挣到钱的办法,最终,由我和蔡涛猜拳决定,如果他胜了就晚上去别人鱼塘里钓鱼,反之,则去砍毛竹,结果我胜了。星期六中午放学,我们四个人各自从家里偷偷拿了一把柴刀,聚在一起,翻过石林沟的松树谷到了邻村水鸭村的山林地界,一人挑中一颗硕大的毛竹挥刀就砍,因为毛竹在当时是按尺寸算钱的,尺寸越大越值钱,所以,我们专挑大的砍,砍倒就开始剔枝丫,一人砍了二根,剔完枝丫,我们发现一个人根本扛不动,那就两个人一起扛,两个人扛不动再四个人一起抬。大家忙得不亦乐乎,累得气喘吁吁,但心里都很开心和高兴。我们谈论着把毛竹抬到村里的竹筷厂去卖了钱以后给李老师的爱人买什么礼物,蔡涛说:当然是买保健品。李曲说:买几斤猪肉和白糖,我妈去看望别人也是这样的。黄爱国说:我们把卖毛竹的钱给李老师,她爱人生病了,最需要的就是钱。我说:我们什么也不用买,去看看就行了。三人都不屑的说:“咦,去!”
我不服气地对他们说:“李老师什么也不会要咱们的!”
“但是,我们不能空着手去,大人们常说的一句话:打着赤脚能进山吗?”
“就是,白添连基本的礼节都不懂。”
“早知是这样,我们都用不着上山来偷毛竹了!”
“就是就是。”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我说得哑口无言。我趁机说:天不早了,咱们赶紧下山吧!四人合力把毛竹抬到肩上往前走,前面是一座矮山坡,翻过这个山坡就是水思村石林沟地界,我们感觉胜利在望,欣喜非常,觉得再努力一下就能成功了。走着走着,隐约感到山坡上有人,抬头一看,坡顶的地面上果然站着一个人,我们知道是护林员,吓得丢下毛竹就跑,才跑十几米远,又遇着一个人,我们又都往灌木丛里钻,灌木丛里尽是荆棘、木刺和蚂蚁窝,身上划得生疼,但不敢停,钻出灌木丛,面前又站着两个人,他们说:“别跑了,跑不了的!”
我们就都不敢跑了,又围过来两个人,是先前山坡上和大路上的人,四个大人包围着四个小孩,他们走过来先把我们手里的柴刀给没收了,然后问:“你们是水思村的孩子吗?”我们点头,其中一个说:“知不知道盗伐毛竹是违法的?”我们都摇头,那人又说:“看你们还小不懂事的份上不把你们抓走,但柴刀没收了,要拿的话,让你们的父母来水鸭村村部领。”说着,他们就喝斥我们回家去。
我们四个人沿着山路返回,李曲哭了,说回家怎么交差?蔡涛说:那把柴刀不要了。黄爱国也说,去拿柴刀肯定要罚咱父母的钱......
“我们去不了李老师家了!”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天空,四人都沉默了。
回家的时候,我还是老老实实把去水鸭村偷毛竹的事情告诉了父亲,父亲除了火冒三丈,并没有打我,这是让我奇怪的,我以为:我少不了要挨一顿打。奶奶说:那是因为你早承认的结果。次日,父亲去了水鸭村村部领回了柴刀,他对我说:“再也不能去了,去了抓住了,把你卖了都不够罚款。”我唯唯诺诺地点着头,暗地里又问奶奶:我能卖多少钱?奶奶一本不经地说:不值钱。我又问:不值钱是多少钱?奶奶答说:大约值一块钱。我摸着头想了许久,问奶奶:为什么姐姐那么值钱?奶奶不说话了,仿佛被我问住了,又仿佛想起什么,对着天空叹气。我对奶奶说:把我卖了,钱给李老师。奶奶摸着我的头说:傻孩子,你没事吧,奶奶跟你开玩笑呢。
星期一的时候,班长吴遥和学习委员高凤英拿着一大包糖果站在讲台上对我们说:“昨天,我们去了李老师家里......”我和蔡涛等四人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地听着她们演讲,不时的跟着鼓掌,蔡涛那家伙懒得鼓掌,眯着脸跟睡着了似的。演讲完毕,吴遥说:“这是李老师给我们捎带来的糖果,大家分了吃!”蔡涛顿时就醒了,一跃而起,冲向讲台,大喊:“我来分,我来分。”不由分说就抢起糖果,跑到后面先给了我们四个人每人一捧,高凤英急了,指着蔡涛说:“你没去看望李老师,分糖果却是最快的。”
蔡涛死皮赖脸,笑嘻嘻地只顾剥了糖就往嘴里塞,吴遥也骂:“蔡涛,你真不要脸!这些糖果是我们几个女生凑钱买的,李老师没收,还另外赠了一些在里面,凭什么让你来分?”
“就是就是。”高凤英义愤填膺地冲过来,要从蔡涛手里夺糖果,蔡涛向凤英用力推搡了一把,凤英倒退几步,蹲坐在地上,顿时大哭起来。
蔡涛大声说:“我和白添、李曲、黄爱国为了去李老师家,不惜胆大包天去隔壁水鸭村偷毛竹,身上、脸上划得到处是伤痕,被人抓住,没收了柴刀现在都不敢告诉父母,你以为我们不想去,只是我们没钱!”
教室里鸦雀无声,上课的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但我们都没听见似的,而二年级教室也仿佛被老师遗弃了一般无人问津。
“就算如此,这糖果是李老师对大家的一片心意,不是你一个人占有的。”吴遥扶起蹲坐地上的高凤英,这两个因为共同的学习兴趣而越走越近的小姐妹,此时仿佛就是二年级的主宰,逼着蔡涛把糖果拿出来重新分。
蔡涛本性顽劣,把二人的话当做耳边风,二个小女生就冲上来抢,凤英还说:“白添,快来帮忙呀!”
蔡涛不甘示弱,一边应对,一边喊:“白添、李曲、郑滨、黄爱国,你们还是不是兄弟?”
李曲和郑滨坐着无动于衷,黄爱国也在观望状态,我站起来了,喝道:“蔡涛,你要不要脸?丢不丢人!”
我这么一喝,蔡涛松手了,一大包糖果落回了吴遥、高凤英手里。他指着我说:“傻添,你竟然帮着她们说话,你是不是想长大了娶她们做老婆呀?”
不等我回答,高凤英便自告奋勇上前道:“对,我就是想嫁给白添,怎么的?”
“哦......”伴随着教室里一片惊讶声,如风吹过稻浪一般起伏。蔡涛脸上现出十分得意的表情,拍着手说:“好好好!一个男傻子娶了一个女笨蛋。”
“你说什么?”当时的我,也是个说翻脸就翻脸的小孩,要不然,我的外号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我指着蔡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高凤英走了过来,像一个女人对自家男人一样安抚我道:“白添,算了,我不希望看到你打架,别理他!”
我说:“你走开,你哥不在,我来保护你!”
其时,凤英的哥哥凤龙去跟了一个亲戚学修自行车,要不然,蔡涛也不敢这么张狂。蔡涛说:“傻添,你认为你打得过我吗?”
“打得过打不过,打了才知道!”
“蔡涛、白添,你们别吵了,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不值得!”黄爱国插话道,郑滨、李曲也趁机过来说些劝解的话。
教室门开了,校长走了进来,我们各自坐回原位,装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校长在讲台上和蔼地说:“同学们,众所周知,李老师有事不能来上课,新的代课老师还没有来,这段时间的语文课你们就自己复习,班长负责纪律,有什么事情可以向我或者文老师报告。”
班长吴遥站了起来,转过身去看蔡涛,蔡涛趴在桌子上装睡,地上一堆的糖果包装纸。许久,她对校长回话道:知道了,校长。
往后的日子,我和蔡涛不讲话,渐渐地,李曲、郑滨、黄爱国也不和我讲话了,我像一只离群的野鹤,孤独地走在荒野里茫然张望。我知道:这都是蔡涛背地里在搞鬼,这家伙鬼点子特别多,知道孤立我。自习课的时候,他和李曲、郑滨玩的嗨得不得了,我只有看他们玩,偶尔插一句嘴,他们也不理我,同桌黄爱国更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这种生活我怎么受得了?
这天,趁着几人都在,我对他们说:“咱们五个必须得选出一个领头的来。”
蔡涛鄙夷地看着我,阴笑着说:“还用选?明摆着就是我呀!”
我说:“凭什么?”
“就凭我会为兄弟们着想,而你白添不会。”蔡涛拍着胸脯道。
我无言以对,或许,这就是李曲、郑滨、黄爱国倒向他那边的原因。而我的内心是不服气的,我说:“人是要讲道理的,你那样蛮横,我就是看不下去!”
他回说:“看不下去又怎样?李曲他们都说你不对,你为了女人出卖兄弟。”
我想了想,说:“咱俩谁要是干了一件轰动全校的事情,谁就是咱们五个人的头领,大家都要听他的,你敢不敢来?”
“来就来,谁怕谁,你说怎么干?”
见他答应,我悄悄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