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总是不轻易的溜走,淡化了很多念想,造就了许多变化。
这天,我正在一楼电梯旁边的夹缝墙下清扫杂物,这个地方很狭窄,顾客乘电梯下楼的时候经常把购物小票、口香糖和结账时收银台找的一角零钱丢弃在这个墙缝里,由于狭窄,清扫起来十分费力。
突然,现金办的霍仪霞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对我说:“白添,不好了,快去客服台,梁娟要和人打起来了。”
霍仪霞说得很快,我只听清后面一句“和人打起来了”,便立即从夹缝墙下爬出来,顾不得拍掉身上的灰尘,直奔二楼客服台。
到达客服台时,看热闹的人群已经围得水泄不通。我奋力拨开人群,挤了进去,果然,见两名女子扭打在一起,我一眼便认出穿着粉红色工服的梁若若,和她对打的是一名胖胖的年轻女子。
我急忙上前劝阻,谁知,对方打红了眼,对着我腿上狠狠的踹了一脚,那胖女人穿着高跟鞋,踹得我腿生疼,我忍不住骂了一句。
胖女人不干了,见我穿着工服,手指着我和梁若若气愤道:“你们都是超市的员工,互相帮忙一起来欺负我是吧。”
我正要解释,人群中跳出一大汉,上来就揪住我的衣领,当胸挥手就是一拳,打得我捂着胸口连连后退,旁边的胖女人欢叫着:“老公好样的,往死里打!不出这口恶气心里不舒坦,打伤了大不了赔钱,咱不差钱!”
大汉打了我一拳,又来揪梁若若,我忍住剧痛,猛地从他后背扑上去,和大汉搅在一起。那大汉壮实,三下五除二便给我来了个漂亮的“过肩摔”,我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心里又担心大汉伤害若若,忍着疼痛紧紧的抱住大汉的脚:“要打打我,是好汉别打女人。”
大汉踢了我一脚,嘴里骂骂咧咧,操起旁边的铁圆凳,高举过头,若若吓得尖叫,旁边的人惊呼,却没人敢来阻拦,我心里想:一条贱命就葬送在此处了吗?
“咣当”一声响,像铁撬破坚冰,随之,又是“哗啦啦啦”、“叮叮当当”一连串的响,似泉水飞瀑过山涧,客服台前隔着的大玻璃被大汉接二连三的用铁圆凳砸开了花,玻璃散渣碎落满地。
大汉砸完,一边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一边就要拉起胖女人离开。这时,安保队长王强带着两名保安,头戴钢盔,手执钢叉、齐眉棍,围了过来。
大汉见了这阵势也不走了,拉了条椅子,往那儿一坐,直截了当的说:“不管赔多少钱,老子给!”
不多时,又来了三名警察,其中二名是全副武装的特警,把大汉夫妇给带走了,我则被担架抬着上了救护车,梁若若紧跟在旁边,随着“呜呜”的警笛声驶离了超市。
躺在救护车的担架上,我全身像散了架一样的疼,手臂上尽是被玻璃渣划出的红色血痕。出来打工,就像古人闯荡江湖一样,没有一点防身的武功还真是不行。
若若坐在一边,面含微笑的看着我,担心的说:“没事吧?疼不疼?你还是和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勇敢。”
从未见过她对我如此示好的微笑,那笑容充满阳光,充满力量,温暖着我的心房,抚慰着我过去的伤痛。
我一直念念不忘所要追求的,就是这种平凡本真的幸福。
“疼,但是没事!”我认真做着回应。
“你怎么知道没事?”她的笑容转变成了惊讶。
我努力微笑着,答道:“小时候从水牛背上摔下来,从板栗树上摔下来,我都没事!”
其实,从水牛背上摔下来那次差点被牛踩了一脚,幸亏那水牛脾气温顺,才脚下留情。说到那板栗树,并不算高,当时我是想把整片树枝像猴子一样给攀下来,谁知,小小的我体重根本不足以攀动树枝,就这么双手攀着树枝在空中悬挂着,不一会儿,双手就耐不住了,一松手人掉下来,下面正好有棵小树托着才化险为夷。而此时讲出来,是为了让若若放宽心。
若若跟着笑了,她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白白的牙齿,弯弯的眉毛,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闪着温柔和善之光。
看到她笑,我心里就开心。
“你家还有板栗树呀?”她惊奇地问道。
“有呀,小时候可没少吃。”
“我听说板栗的外壳浑身都是刺,你上树怎么摘的?”
“爬到树上站稳脚跟,用长竹篙使劲抡、使劲敲,它就掉下来了,树下的人要躲远些,要不然,掉头上扎得可疼了!”
“不对不对,我听说板栗熟了,外壳会自动张开,然后,风一吹,果仁就掉地上了。你们干吗要爬到树上去敲呢?”
“小时候馋呗,从板栗树开花的那一天起就开始盼望着,到结了刺果,每隔一个星期就会爬到树上敲一颗下来,用柴刀撬开,看果仁饱满了没有。”
......
从认识的那一天开始,我们从来没有进行过这样友好、欢快、长时间的对话,她仿佛一下子就变了个人似的,我的心里除了欢喜,还有担忧。欢喜她对我态度改变之突然,担忧几天之后,她又要回归像以前那样冷漠待我。
经过医院里的机器一番检查,医生说并无大碍,皮外伤休养几日便了。我想出院,秦菊却打电话告诉我说:你可别傻,没事也要住着,反正那人(打人的大汉)出医药费和误工费。
我就这么在医院里住着,每天上午和下午各挂一瓶点滴,余下的时间看看电视,散散步。梁若若没有住院,每天下班都会来看我。我心里暖暖的,默默的感谢命运阴差阳错的成全。
这期间,我们聊了很多,从那天她与顾客的矛盾冲突到日常上下班的各种生活琐事,以及工作中遇到的人和事,可谓相谈甚欢,令我受宠若惊。凭着多年恋爱的经验,我隐隐的感觉到她对我有些意思了,同时,也应了那句话: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凤英也来看望过我一次,得知我没事后,便回家去了,她告诉我,她把糯糯放在她大姑子家里,她去工业区找工作,而且很顺利地找到一份鞋厂“车包”的工作,鞋厂包吃住,以后,我就得一个人住那边了。
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我觉得已经索然无味,便要求着出了院。出院后,照常上班,为了维系和梁若若的热度,我坚持每天给她发信息,她回信息的速度也变得很快,不再像以前那样要么不回,要么等上半天。
我们聊得最多的话题就是业余爱好。
她说:平常,我喜欢下班了,躺在沙发上,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书或追剧。
这简直就是许多女生的“日常标配”。
我说:我下班之后,先买菜做饭,一个人吃完饭,洗漱一番,然后静静的坐在电脑前码字。起初,她并不懂什么叫“码字”,问道:码字是玩游戏吗?我回了一个大笑脸,然后告诉她:“码字”顾名思义,就是把字码一块,写网络小说的人都喜欢这么说。她又是惊讶说:你还会写小说?真是:人不可貌相。写的什么内容?
我告诉她:写的是玄幻,内容就是讲述一个意外身亡的少年,死后穿越到了古代行侠仗义的故事。
“哈哈!”她笑道。“又是这个套路。不过,我不喜欢看网络小说,如果是网络小说改编的电影或电视剧,可能会看一下。”
我就问她:喜欢什么类型的小说?
她答:“言情类的,这大概是所有女生的相通之处吧。”
“可惜我写不出来,我不懂女人,更不懂女生。”我直言不讳道。
“其实,你挺直接的,这样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呢,这样的人一般不坏,坏处就是不讨人喜欢,要知道,有这样一句话:女人要靠哄,男人要靠捧。”可能是嫌打字麻烦,她发了一连串的语音过来。
我还是坚持用文字回她:“你说得对,女人喜欢听假话,男人喜欢吹牛。”
她发了一个“尴尬”的表情,尔后就是三个“掩嘴笑”的表情。
见她乐了,我心里却在想:男人再会哄,也要女人给他机会,否则,说得再多,也是一堆废话。
多令人欣慰,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站立窗前,对着夜空中的星星,双手合十,默默的祈祷:希望若若就是陪我到老的人,以后不要再出现任何变故了。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们决定出去走走,地点是一个在建的新公园,叫“丰沙农湿地公园”。深秋的W城,不冷不热,气温宜人,银杏树全身披了金黄,亭亭玉立围绕了小河一圈。河畔觅食的白鹭见了人便扑楞一声,惊慌失措地展翅逃离,飞到对面那个安静小岛的树枝上站立着,歪起头望着对岸,“咕咕”的叫着。几个绿化工人正在把一捆捆的草皮认真地摊到那些机器挖压过的光秃地方,像拼织七巧板一样,生怕拼错了图案。远处广阔的草坪地上,三三两两的闲人,或坐,或卧,或躺,都在静静的享受这阳光,这美景,这份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