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一会儿干这个,一会儿干那个,无非就是想不让人有一刻闲着。我心里不禁抱怨道。
到了仓库,长长的挂车车厢对着仓库门,让我想起了在南城的艰苦岁月,本以为找了一份轻松的工作,没想到还是逃脱不了干苦力的命运,这辈子除了任劳任怨,也别无选择了。
挂车停靠到缷货平台,打开车厢门,里面乱糟糟的堆积的全是货品,仓库里一共有四个人,一个开叉车,其他人按部门分类货品,我跟着分类,但分不清部门,只得一边分一边问仓库里的大叔。
过了一会儿,黄孺也晃悠着过来了。我心里一阵高兴,嘲笑道:“黄师傅怎么来了?”
他脸上似有些不高兴的答道:“‘灭绝师太’叫我过来滴!”
“‘灭绝师太’是谁?”我好奇地问道。
“还有谁啊?老秦!”他没好气地答道。
我听了有些想笑,但还是装做糊涂地问:“是秦主管吗?”
“也只有你叫她主管,我们都叫她老秦。”
我心想:你们都是老员工,我一个新员工能这么称呼她?
“为什么要叫她‘灭绝师太’?”我对秦主管这个外号很感兴趣。
“她六亲不认的,不管谁都不给面子,除了店长。”
我与黄孺闲聊着,以致于一辆叉车叉着一板货“嘀,嘀,嘀”叫着倒过来时,我还全然不知道,叉车司机可能也忘了回头看,只顾着向后倒,车轮直直的辗了过来,到了跟前,我才发现不妙,急忙闪躲,可是,车轮还是从右脚边压过,我的脚踝立刻感到一股灼热、钻心的痛。
“啊......”我大叫一声,以为自己的脚没有了。
叉车停了,又迅速往前开走,司机从车上跳下来,看着我的脚,惊慌道:“怎么了?没事吧?你什么时候站在叉车背后的?”
“我也不知道你会倒过来了。”我忍着疼,回答道。
仓库里的其他人连忙都围了过来,问长问短。
“这是谁干的?怎么开的叉车?干什么吃的,倒车不往后面看!”秦主管闻讯赶来,火冒三丈,对着叉车司机劈头盖脸的一顿训骂。
“谁知道......他站在后面......不声不响的。”司机红着脸,争辩道,停顿的语气中,似乎有些理亏的意思。
“你的叉车证是怎么考的?我不开叉车的人都知道,倒车时一定要看后面的情况。”
“谁说......我没......我往后看的时候后面......根本没人,一回头,谁知道......他会突然窜过来。”
二人一直争吵着,我坐在货箱上,右小腿开始肿胀,剧烈的疼痛让我抬不起脚,旁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员工,闻讯而来的还有安保部员工,他们则忙着给我全身和脚拍照片,说是要存档。
“我跟你说,人家年纪轻轻,要是没了腿,你怎么赔人家?”秦主管手指着叉车司机道。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这下我明白了,敢情,叉车司机是个结巴。
“不是故意也有责任,我告诉你:如果他有事,第一个不放过你的人就是我!”
果然是“灭绝师太”,六亲不认够决绝,随时随地可以和任何人撕破脸。
人事经理闻讯也慌慌张张地赶来了,她看了我的脚后,问道:怎么样?腿还疼不疼?我回答说:疼,疼得都无法抬脚了。
她随即对秦主管说:“赶紧到现金办拿五百块钱,报工伤医疗,叫客服台员工送他去医院。”
“这是你们人事部的职责范围,怎么叫我手下的员工送去医院?再说了,五百块钱够了吗?”秦主管不高兴道。
“够了,我看他伤得不是很严重,如果钱不够,我再派人送过来!秦姐,你就帮帮忙!他也是你的员工,我现在手头上正有点事儿,店长让我准备一些资料,走不开。”人事经理解释道。
秦主管随即拿出手机,对着手机道:“朱燕,你到现金办拿五百块钱到仓库来,就说是我说的,书面手续后面会补。”
听到“朱燕”的名字,我的心里就莫名的激动,脑海里就会浮现她的美丽模样和她的“丸子头”。
就这样,朱燕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我慢慢走出仓库,和她靠的距离很近,身上的香味飘进鼻端,那香味似曾相识,像当年搂着萧晴的肩......
往事不能回味,越回味越心痛,一杯水倒地上了,是不能再回到杯子里的,想想今生的不可能,心就更痛。
“你怎么了?”见我停下来,捂着胸口,她关切地问道。“你不是脚疼吗?怎么捂着胸口?”
我摇摇头,没有解释,装做没事地朝她笑笑。
“要不,我背你吧?”她说道。
我心里感到一阵暖意,正想说“这怎么好意思”,她却道:“我肯定背不动的,算了,我们打车去吧!”
她的话让我白高兴了一场,笑容僵在那里,勉强的不能再勉强了。其实,我不会真的要她背我,哪怕她没有这个意思,做做样子,不说后面那句话,我也是感动的
拦下出租车,她小心翼翼的扶我坐进后座,她则进了副驾驶,对司机说:“去市中西医结合医院。”
一路无话,安静到达医院。她搀扶着我下车,慢慢移步进大厅挂号。
“身份证带了吗?”窗口向她问着话,她看向我,轻轻的重复:“身份证。”
我说:“没带!”
“身份证号码记得吗?到时要报工伤医疗报销的。”她提醒道。
“记得!”看来,我无法再掩饰了,摸起笔在纸上轻轻的写着。
看我写完,她惊讶道:“你是80后?”
我点点头,心想:从她的表情看,可能没想到我有这么大年龄。
“难怪你看起来这么显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她脱口而出道。
“别跟任何人说。”我有些尴尬,但还是乞求她保密。
“怎么?年龄有什么不好说的。”她一边搀扶我向外科走去,一边好奇地问道。
我没有回答她,默默前行,直到坐上了外科医生办公桌前的凳子,把右脚伸到前面。医生打量着我脚上的伤口,询问受伤原因,又让我活动脚掌和收缩脚趾,此时,疼痛有所减轻,脚掌和脚趾都可以正常自由地收缩活动,凭感觉,我猜想脚没有大碍,心里也渐渐落下了石头,于是,对医生说道:“给我开些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外贴膏药或喷剂就行了!”
医生没有搭理我,挥笔写下一张单子,递给旁边的朱燕道:“先带他去拍X光!”
拍完片,结果也很快就出来了,医生拿着胶片左照右看,说了一句:“所幸没有骨折,只是肌肉组织受伤,回家静养。”
说完,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拿笔又写了一张单子:“带一盒消肿喷剂回去就可以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朱燕去结账领药,我坐在单椅上等待,看她跑来跑去的,心里就想:人啊,再怎么强大,总有身体不支的时候,身边还得有个人照应。就像父母亲常说的:娶了老婆,总有个伴,要是有个头疼脑热,身边也有人照应。
忙完了这一切,朱燕轻轻搀扶着我走出医院,我对她感激道:“今天,真是谢谢你!”
“客气什么,咱们是同事,互相帮助,应该的。”她微笑着回答道。
“如果今天是我自己摔成这样,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无感慨地说道。
“你的家人没在这边吗?女朋友也没有?”她问道。
“没有,我一个人在这边讨生活。”
她没再追问下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又道:“我来这边打工的目的,就是想找一个女朋友。”
“老家没有吗?非得跑到这么远来找?”
“老家的女孩大都出来打工了,只有老人和小孩在家。”我回道。
“也不一定都在外,有些女孩在外打工年龄大了想回家嫁人的也有啊。”她云淡风轻的回道。
“我一个也没遇到,而且,家乡谈婚论嫁的条件很苛刻,首要条件就是县城要有房,有车,而且,彩礼也很高。”我无奈摇头道。
“可是,你在这边也不好找,和你一个省的还会考虑,不是一个省的,谁愿意跟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她看着我,反问道。
我心里有些认同,不无感伤地低下了头。不知不觉,走到了大马路上,我说:“我们坐公交车回去吧!”
“才不要呢,你傻啊,反正公司报销。”她不屑道。
“是啊,我是有点傻,这些年,我总在幻想和期待有那么一个女孩会因为爱情,跟随我到天涯海角。”
“你就傻等吧,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她讥笑道。
“所以,我的年龄,请你帮我保密。”我双手合十做虔诚求饶状。
她笑道:“隐瞒年龄,不诚实!你以为这样就能骗到女孩子?”
一辆出租车在她的招手下嘎然停在面前,她打开车门,先扶我坐进后座,然后,她没有坐前面副驾驶,而是钻进后座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