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剩男之傻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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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做工

回到家,如我们所料,父母亲都在家里担心,四处寻找,那时没有手机,联络不畅,容易让人急燥担忧。见我回来,便是一顿臭骂。我向他们讲述遭遇的经历,父亲听了,大骂我“爱管闲事”,因为,那是高家的事。母亲却大惊失色,一屁股跌坐在板凳上。见母亲如此反常,我急问道:“姆妈,怎么了?”

“带我去见那个左眼皮底下有痣的女孩。”母亲抓着我的手说。

“添儿,这是高家的事情,我不允许你插手。”父亲恼怒道。“若不是老人家深明大义,有可能把你们乱打一顿。山里人虽然淳朴,但也嫉恶如仇。”

“我是要添儿带我去见见那个女孩,还她二十元钱,顺便向她道谢,如果不是她,添儿和凤英还回不来。”母亲说道。

“说了不许再插手!”父亲大声道。

母亲被父亲突然的烦躁给吓住了,掩着面,低声哭泣起来,我担心舅舅们又会上门来,便安抚道:“姆妈,钱给凤英去还吧,他们高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母亲抓紧我的手,低泣道:“傻孩子,那个和你一般大的女孩,就是你的同胞妹妹白花呀!”

我没有惊讶,因为,完全不出乎我的意料,只是,差一个确凿的求证。

“她出生的时候,和你一样,左脸眼下落了一颗小痣。”

父亲又恼怒了,把桌子拍得震天响,但没说什么,许久,又觉得不说不快的冷冷道:“何美英,旧事不许再提!”

“白亮你害怕了?当初,你们母子有胆送出去,现在怎么没胆承认了?”

“我不是为我白亮一个人考虑,是为我们一家人考虑。”

母亲没有说话,含泪呜咽。我接过话茬道:“为什么当初送出去的人不是我?”

“你是男娃,是白家的香火,你爸舍得,你奶奶也舍不得,重男轻女的典型!”母亲说道。

“你们懂什么?”父亲皱着眉,聚拢的皱纹,显现着岁月的痕迹,仿佛又寓示了那里面蕴藏着的许多故事。

“不要再议论了,也不要去找了,当她没有出生过,好不好?”父亲愁苦的近乎哀求了。

我和母亲表面上答应着,背地里却思量着如何与这位“送出去”的妹妹保持联系。一日,在母亲的怂恿下,我决定以“还钱”的名义去新荷镇鸡岭村找她。

到了那里一打听,村里人都说“没有这个人”,我很奇怪,明明那天听男青年喊她“曾静”,为什么到了这里却没有?

我不甘心,继续打听,于路碰着高有寿和一个陌生男子,向前招呼,他们不理我,继续往村里走,我心想:他们一定是来找牛的,我跟着他们也许能找到白花妹妹。

二人向村人打听“附近有没有牛卖”,有好心的村人给他们指路:“村口的吴木是做贩牛生意的。”

我一路尾随着,心里捉摸不透高有寿来找牛为何却要买牛?跑上前,对他们说:“你的黄牛在小虎家。”

高有寿还是装做不认识我,和陌生男子向村口走去,我无心再跟下去,坐在一棵古树下乘凉,风清清凉凉的,让人昏昏欲睡。

坐了半晌,我决定去小虎家打听妹妹的事。

到小虎家时却突然来了几个警察,他们押着一个人,急匆匆的进了内屋。原来,高有寿去了山塘镇派出所,警察们根据线索谋划了一个局。和高有寿一起的陌生男子是三云村刚丢了耕牛的农户,二人装扮成“买牛客”,暗访鸡岭村数日,打听到吴木是牛贩子,便去他家挑牛,吴不知情,热情接待他们,还带他们去看牛,三云村人一眼便认出自家被盗之牛,通过确认,埋伏的警察从天而降,吴自知难逃法网,供出自己长期替盗牛贼销赃的事实,小虎家的黄牛正是从吴木那里买的,也正是高有寿家的,一藤牵出千条瓜,随后不久,警察通过精密布署,盗牛贼悉数落网。

这是后来高凤英告诉我的,而我显然已经不关心这些,我关心的是妹妹的行踪,可是,村里人都说没见过这个人,连小虎也说:“我不认识那个姐姐。”

我始终不明白,难道这是一场梦?或是,奶奶在冥冥之中助我们兄妹俩见上一面?

来不及思考了,哥哥回来说,要带我去他所在的凉席厂做工,我很兴奋,因为,我终于可以跨入社会赚钱了。

凉席厂远在与天成县相邻的铜长县,得颠簸坐一上午汽车才能到达,那里也是山区,四处石林秀峰,传闻山里多“棋盘蛇”,毒性及其猛烈,被咬一口可致命。好在凉席厂远离山沟,在一个名为“永会镇工业区”的地界。走进凉席厂,一股竹子香味挟杂着化学药水的浓烈味道扑鼻而来。

宽阔的大敞坪里堆放着许多毛竹,一个身着粗衣的精壮汉子正在把一根根的毛竹往搭好的平行竹架子上拖,拖了二十来根,汉子就去架子前推镶在墙上的“闸刀开关”,随着电机“嗡嗡”作响,面前的电锯就开动了,汉子左手拉出一根毛竹,擎高左腿抵着,右手握紧电锯把手,轻轻往下按,“吱”的一声,电锯响处,锯末纷飞,毛竹被锯掉一截竹蔸,汉子微提起电锯,一边拉,一边借助左腿运送着毛竹往前移,又是一下,圆通通的毛竹就被锯去了竹节,地上分成了竹节和竹筒。如此往复,不一会儿,地上就到处是圆滚滚的竹筒。汉子锯完竹架子上的毛竹就去墙角抽出一把旧柴刀,左手拎住竹筒,右手执掌柴刀,逢中下刀,一劈两半,动作利索迅速,恰当好处,竹筒变成了两瓣竹片。

这时,有一个年轻小伙子,拿一小竹篓,把汉子劈好的一瓣瓣竹片往竹篓里丢,丢满了就双手抓住竹篓两边,使一股劲,把竹篓搬到前面的一个被锯成两段的废旧油桶上面,油桶前面有一台机器,设计简单,仅一台电机带转机尾一根撞杆,机头镙丝简单固定一些刀片。只见他打开机器,那根撞杆就活跃了,“哐当哐当”着有节奏的来回运动,但却不会偏离轨道,在同一个位置来回走动,他拉了拉手里的纱布手套,侧身站着,右手拿起一瓣竹片,放到运动着的撞杆前去,随着撞杆撞击着向前去,竹片被前口设计好的钢刀破开成一定的宽度,随着后面接锺而来的第二块竹片,向前推送的竹片又被机头固定好的锋利刀片削成了一块块长短不一的光滑的“竹坯”,这便是工人口中所说的“冲坯”。

我正看得劲,哥哥来叫我干活,一个绿色的菱形大铁桶被固定在铁架子上,桶身开口处放了一个很大的长方形大竹筐,筐里是哥哥用锄头扒出来的用水浸泡的湿湿的已经磨去棱角的凉席片半成品,旁边有两个菱形大铁桶在“呜噜呜噜”的转着。

哥哥拿起旁边一根粗粗的竹杆套进竹筐绳套里,示意我和他一起抬。

我试了试,瘦弱的身躯根本无法撑起满筐湿重的半成品,哥哥见状,只得让我先起身,可是,纵然如此,肩膀上还是如压重担,根本迈不开脚,哥哥说:走啊。我咬紧牙根,颤颤巍巍的向前迈了一步,接着,第二步、第三步,迈到第四步的时候,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把压在肩膀上的重担往旁边丢了,“嘭”的一声闷响,竹筐砸地,凉席片撒落在地,哥哥一边捡拾,一边摇头,我懊恼的低下头,原来,钱真不是那么好赚的!

哥哥又拿来一个大竹筐,把原来的份量一分为二,我才能和他一起抬到一个水泥砌成的大池子边,然后一起掀筐倒入水池中,如此往返,肩膀早已不堪忍受,可是,为了打工赚钱,为了当初的兴奋自由,再苦再累也要咬牙坚持。

水池里原来有一半的半成品,加之刚倒入的十来筐,已经满满当当的,哥哥拎来几只蓝色的水桶,上面印着不太清晰的三个字:双氧水。掀开盖子,“咕咚咕咚”就往池子里倒,倒了三桶,就用塑料薄膜盖好,扯来旁边用大油桶做的锅炉上插着的铁管子,铁管子有黑黑的皮管子套着,生了火烧锅炉,火越烧越旺,水就沸腾了,里面的水蒸气通过管子往池子里钻,“咕噜咕噜”冒着泡,像在煮稀饭一样。

哥哥说:没事了,你先去吃饭,吃完替我烧锅炉。我就往食堂走,老板只管住不管吃,但请了阿姨烧菜,米饭是由自己往饭盒里淘米,调好水,统一由食堂阿姨负责用蒸笼蒸熟,菜是老板买,然后到季末或年终发工资时统一核算,平均分摊,得出每餐多少钱再扣除。

吃过饭后,我来换哥哥吃饭,他从冒热气的水池里抽出一根长长的温度计,在灯光下仔细看了很久,然后对我说:“现在已经七十一度了,再烧一会儿估计温度就上去了,记住:最多只能烧到七十八度,绝对不能超过八十度,温度上去了就停火,明白吗?”

我点头表示明白,他边走边说着:“吃完饭,我先洗个澡,好几天没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