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我很肯定的答道。“因为我答应了他,送佛送上西,帮人帮到底,我觉着熊燃不错,家里又有钱,啥也不缺,啥也不愁......”
“够了!”凤英厉声打断我的话道。“我可不想这么早就谈恋爱,白添,你作文写得好应该用到正途上,而不是替人做枪手写情书。”
“成人之美,何尝又不是正途!”我辩解道。
她听了,立刻生气地转身走了。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再理我,虽然同在一个班级,却形同陌路,熊燃一再催促,要求我趁热打铁,替他再给凤英写一封情书,可是,摊开纸的时候,我的笔下写不出一个字来,我的脑子里会浮现出凤英生气的模样,觉得自己是在助纣为虐。
我时常想:为什么凤英会怀疑熊燃给她的情书是我的代笔?为什么不是怀疑其他人?而且,我还特地嘱咐熊燃,要他自己亲笔抄写上去,而不是用我的原稿,否则,她是会看出我的笔迹。
从凤英给我看的信封来看,那笔迹显然不是熊燃的,很工整,倒像是陈友俊的,难道熊燃收买了陈友俊替他抄写情书?不明白,不理解。而凤英偏偏矛头指向我,这一次,我就不替熊燃写了。
毕业的日子越来越临近,“冲锋”的号角吹响了,学习成绩好的同学忙着紧张复习功课,准备最后的冲刺;学习成绩差的同学计算着离毕业还有多少日子,准备“混”张毕业证书就赶紧滚蛋。那时,人们普遍流传着“外出打工至少要有初中文凭”的说法,所以,懂得经营自己未来命运的同学,希望能用“混”了三年得来的一张初中毕业证做将来行走社会的“敲门砖”,事实证明,那简直就是幼稚加妄想。
越要计算日子,日子越是过得缓慢无聊。街上游戏室里的“恐龙快打”、“三国志”、“拳皇98”等几款游戏都被我们以“接龙式投币”的方式突破最后一关翻版了,熊燃告诉我们:街上新开了一家“录像厅”,每天晚上都放电影,还能看通宵,可以打发时间,众人一撮即合,我也在袁小峰、谢魁的怂恿下,早早溜出校门,跟着上了“录像厅”。门票是二元,通宵五元,由于熊燃跟老板熟识,门票都免了。进到里面,第一感觉便是“黑咕隆咚”的,有台阶不敢轻易迈脚,正中挂一大白幕布亮着光,和农村看露天电影一个样,待眼睛渐渐适应了里面的黑暗环境,便可看清摆着的一排排沙发,沙发上异味很浓,也可以说是很臭,地上随处是烟头、纸屑、零食包装纸。
这种环境令我很不适应,也很不喜欢,便找了个理由,早早退了场,其他三人却乐此不疲,经常趁着晚自习偷偷溜出去,第二天早上才回来。其时,班主任刘老师已经对我们失去了信心,他经常对我们几个不爱学习的同学说:“只要你们不影响成绩好的同学,毕业证我保证给到你们。”有了他的这句保证,熊燃及谢魁等人直接回家不上课了,袁小峰不敢回家,就跟着熊、谢二人在街上厮混。我也不敢回家,但上课经常睡觉,特别是物理和化学课,我根本听不进去,也听不明白,就趴在桌子上用书挡着睡觉,物理老师是个性情温和的中年男人,同学们都不把他当回事,他经常一个人在讲台上讲得精彩纷呈,台下面却似开了个“聊天室”,物理老师视而不见,你们聊天,我讲课,讲完课我下课。化学老师则不同,虽说也是性情温和之人,但是讲课没人听他干脆就不讲,看着聊天的同学,等你们聊完了我再讲。一旦讲台上安静了,聊天的同学也安静了,只有我的打呼声成为课堂的一大亮点,化学老师不似二年前的曹老师,他不会朝我扔粉笔头,也不会用课本拍打我的头,只是站在讲台那里静静的听,同学们忍不住发出笑声,同桌悄悄碰了碰我的胳膊,我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我已经彻底放弃了学习,除了班主任刘老师的数学课,其他学科功课,几乎都在睡觉,要么就像“坐飞机”一样,老师在讲台上讲,我早已神游天外。
班长朱丽提议:在毕业前来一次简单的聚会,同学们都十分赞同,也很期待,有同学建议说:聚会的时候喊上班主任刘老师。立即有同学反对,说有老师在,感觉太拘束,欢乐不起来。也有同学说:不请班主任,似乎显得不够尊重师长。讨论来,讨论去,最终被刘老师知道了,他主动对同学们说:你们聚,我就不去了。班长以为他在客气,说:你不去,我们就不聚。
聚会最终还是如期进行了,那是即将中考前的一个星期,是最紧张、最繁忙的时刻,当然,只是针对成绩好的同学而言,如班长朱丽、刘隽、高凤英等,我是没有紧迫感的,我料想自己是会辜负哥哥的期望,考不上高中的,所以志愿表上填了中专和职高,凤英填的是:县一中。那是全县最好的高中,也是省重点高中。
聚会的地点选在西泉乡最大的饭店:小高饭庄,班主任刘老师终究还是被班长朱丽热心邀请到了现场,他看着精心布置的现场说:“同学们,下个星期就要考试了,在这个决定人生命运的卡点,我希望每一位同学都能发挥出最好的状态,考出一个好成绩,上一所好高中,考一所好大学,将来,可以牢牢的掌握自己的命运!”
我接过话茬道:“刘老师,我也想上一所好高中,将来考一所好大学,可是,我现在考不出好成绩!”
我的话立时引得同学们哄堂大笑,刘老师看着我道:“白添同学,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是没有用的!但是,你也别泄气,成功的道路千万条,你虽然考不出好成绩,但可以学一门好技术,同样不差!”
刘老师的话博得了同学们的阵阵掌声,就连我这个平常喜欢“钻牛角尖”的人,此时也觉得无言以对了。
聚会并无娱乐项目,只是大家凑钱吃顿饭,更深层的意义则是离别前的祝福。因为,一旦毕业,各奔东西,再聚则不知是何时了。
菜上到一半的时候,熊燃气乎乎的出现了,他的身后还有两名跟班:谢魁和袁小峰。因为他们经常不来上课的原因,所以班长朱丽并没有通知他们,但是他们仍然得到了消息,我们心里都捏了一把汗:他们会不会因此而怪罪,故而过来闹场?
班长朱丽是个聪明人,她立即把三人请上桌,还解释说:课业繁忙,没来得及通知。熊燃不说话,眼睛扫了一桌子的人,突然又下桌去了另外一桌,像是在找人一般。
我心里想:他们不会是来找我的吧?此时,我正和高凤英坐一桌,她与我隔了三个男同学的座位距离。
熊燃三人走来时,我立即站起来向他们三人挥手招呼:熊哥,这边。熊燃看也不看我一眼的态度,令我十分尴尬,只得无趣坐下。但他们还是向我走过来了,只是最终的目标是高凤英。
三人站在高凤英身后,令她有些感到莫名的恐惧。
“你们三个站我后面做什么?”凤英奇怪道。
熊燃向谢魁、袁小峰各递了一个眼色,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支红色的玫瑰花,单膝跪地,双手执着,对着高凤英道:“凤英,做我女朋友吧!我爱你!”
与此同时,站立两旁的谢魁和袁小峰从口袋里掏出许多事先准备的零碎礼花,向着空中抛洒,对着二人头顶抛洒,好像他们在举行婚礼一样。
高凤英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给吓住了,连忙双手捂着脸,头转向另一边。这时,旁边有不少男同学开始尖叫、拍手起哄,其他桌的同学也纷纷把目光聚集在了高凤英身上,熊燃依旧单膝跪着,谢魁和袁小峰还在不停的抛洒礼花,凤英一直捂着脸,不转身,不说话,不接受。
“凤英,如果你今天不接受,我就不起来!”熊燃说道。
一向伶牙利齿的高凤英,此时不知为何,脸红着沉默不语。刘老师和朱丽走了过来,同学们也都纷纷围过来。
刘老师走到桌前,看着手执玫瑰,单膝跪地的熊燃问道:“熊燃,这是干什么?”
围观的同学忍不住发出阵阵笑声,刘老师伸手示意“安静”,熊燃看了看大家,耷拉着头说:“我爱高凤英,我要对她表白!”
刘老师问:“那你说说,什么是爱?”
熊燃答:“爱就是喜欢,喜欢就是爱,我喜欢她,所以就爱她!”
刘老师问:“你喜欢高凤英什么?”
熊燃答:“她长得好看,我就喜欢她。”
人群中,又有同学忍不住笑出声来,谢魁和袁小峰在一旁喝叫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你们没有喜欢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