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其修默默站了会儿，钻进车。
路漫漫垂着头，双眼紧闭，脸色很差，但神色还算平静。
他递了一条方巾过去，“擦擦脸。”
她伸手接过，“嗯。”
秦其修想了想，摊开了那只手掌，“漫，你看看，这项链还要不要？”
路漫漫低头去瞧，秦其修干净的手掌心躺着一条铂金星星吊坠项链，她认得那条项链，甚至无比熟悉。
她不自觉地摸向颈子上那条月亮项链，镶了水晶的铂金令指腹生寒，她依稀记得，在那个仲夏的夜晚，栀子花的白花瓣开满花园，林奈手里拿着两条项链。
“一条是你的，一条是我的，我是星星，你就是月亮，我们彼此永远也不分开。”
那年，林奈20，她18。
那年，她第一次拥有了她，让她变成她的。
一颗巨大而浑浊的泪砸在秦其修手掌上，水晶的吊链仿佛也染上了晶莹的水光。
秦其修把项链递给她，温和而克制的说：“眼睛还能看见吗？”
路漫漫眨眨眼，睫毛颤抖着说：“……不是很清楚了。”
他抽出一张视力表，指着最大的E，问她：“这个是哪个方向？”
“左边……”
他默了默，笑了：“对了。”
路漫漫听了，也松了一口气。
秦其修扫了扫那张视力表，刚才他指的那个E其实是右手边方向。
他隐去眸中的凝重，才笑着说，“系好安全带了吗？现在去医院。”
“嗯。”
到医院不过20分钟车程，途中，路漫漫的眼睛开始流血。
她一直忍着，没吭声，手指抓破了底下皮垫。
秦其修却一反常态，连闯了四个红绿灯，他给他助手的电话用了喊：“马上准备到医院门口等我，漫要来！”
最后，靠着飙车硬是用10分钟就赶到了医院。
助手宁衍已经在急诊门口等着了。
秦其修抱起陷入半昏迷的路漫漫，低喝：“不入急诊，立刻手术室！”
明亮的无影灯下，手术前，秦其修温柔地问路漫漫：“漫，要通知她来吗？”
路漫漫知道他指的是林奈。
她摇摇头，疼痛令她睁不开眼，“秦医生，手术要多久？”
秦其修戴着手套的双手平举在胸前，平静道：“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左右。”
“……严重吗？”
秦其修默了默，读懂了她脸上的担心和忧伤，垂下眼睑，用最温和的语气说道：“漫，你开心吗？我觉得你应该和林奈坦白这些年你的遭遇，每个人的想法、生活、思维方式都不太一样。你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年林奈她也会一直在等你吗？不要介意自己的过去，上帝偶尔在你眼底遮一道帘，是为了让你透过心灵的窗户见到最美的存在。”
“秦医生，你可以告诉我，她还爱我吗？”
他笑了，眼里有熠熠星光，“漫，我希望这些事，你能亲口去问她。”
路漫漫心中突然涌上了一些勇气，眼眶有些湿润，“……谢谢你秦医生……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秦其修无比认真道：“漫，也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的职业多了一份期待。”
她发出真心的笑意，泪水滑下脸颊。
他依旧温柔：“别哭，等下要睁开眼睛动手术的，你能行吗？”
“行。”
路漫漫缓缓睁开眼睛，在一片刺痛中，她仿佛听到了海风徜徉的声音。
从前，林奈的眼睛像大海，蔚蓝的温暖的透出了光芒。
路漫漫一直很喜欢海洋，大海是蔚蓝色的，大海会让她想起她，她甚至喜欢微风吹拂过海平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