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十五,虽不是金秋好时节,却也是个赏月的好日子,云霎推开门,站在三楼涂了漆的木栏杆后举头望月,手里拎了一坛好酒,怀里揣了两个瓷盏,似在等人。
一轮皎皎白月盘,挂在深蓝色的夜幕里,似远在天边,也近在眼前,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抓了一空后才惊觉自己又犯傻了,或许是和某人相识的久了,当真也多出几分傻气来。
再次抬头看了面前的白玉盘一眼,复又微垂下眸子,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此处是淮临城烟花巷春风阁,全淮临最大的馆儿。
淮临作为一朝国都,倒是有那么些底蕴,虽经历过朝代更迭,如今依旧繁华,只是有钱的始终是贵族罢了。
这烟花巷是秦楼楚馆的聚居地,空气里都飘着脂粉香,作为这淮南第一馆的春风阁的派头自然是最大的,一座五层高的小楼矗立在一群二层小楼间异常醒目,再加上附近都是平民,云霎只是站在这三楼上都觉视野开阔极了。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屋瓦滑动的响声,就像猫屋顶上漫步时的声音,虽然很小,却依旧瞒不过自小就听力过人的云霎。
他回过神来,抬眼望向前方,只见朗月清风下,一黑衣侠客,乘风踏月而来,像是......
像是什么呢,他突然有点词穷,但是,没关系,这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情不自禁的露出几分笑意,冲着远处挥挥手,十分克制的压低嗓门喊道:“二狗子,二狗子......看这里,看这里!!!”
一脸冷峻的黑衣侠客脚下突然有点不稳,没防住踩碎了人家一片瓦,还差点从屋顶上滑下去,连忙稳住身形,就听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被自己给扰了好梦的人扯着嗓门大喝一句:“啊呀呀呀呀——大胆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倒不是怕这充满戏腔味的台词,只是对方这声音实在是爆发的太过突然,黑衣侠客刚伸出的另一只脚不由自主的又滑了一次。
正在三楼上等着的云霎忍不住轻笑起来,冲着远处正战战兢兢走过来的某人晃了晃手中的酒坛。
黑衣侠客始终不苟言笑,虽然行动间充满了不能言喻的喜感,面上却严肃的活向去上坟,好不容易翻上三楼,就听身旁的人满是兴奋的道:“二狗子,你的轻功又长进了啊,这次只踩碎了两片瓦。”
黑衣侠客皱皱眉头,显得越发严肃,“云霎,以后能不能别再乱给我起外号了,叫我凌云不好吗?”
云霎低垂着眼眸装聋作哑,自顾自的往两个一模一样的浅碧色瓷碗中倒酒,“明日你便要去参加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了,我提前祝你马到功成,一举夺魁,自此名扬天下!”
凌云似是无奈的皱了皱眉头,也不多言,接过他递过来的酒盏,抬手一口饮尽碗中美酒,就像一头没有味觉的水牛。
云霎咂咂嘴,虽然见惯了凌云这万分豪迈的喝酒架势,却每次都忍不住想要惊叹一下。
毕竟大部分人摆出这副架势来那是真能喝,而面前的人嘛......
他在心里默数三个数。
三、二、一,倒——
端起属于自己的那碗酒,举酒对月。
得嘞,自己还是得一个人喝。
他喝酒的方式和凌云截然不同,一口一口的喝着,举手投足间有点有钱人家的少爷才有的风雅。
这一碗酒还没喝完,就见早就倒在地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的脸问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云霎看着面前的人轻轻的笑了,即使面前的那双眼睛亮的像星辰,但是醉了终究是醉了,就算自己答应了他,他一觉醒来后还是会什么都不记得。
就像之前的很多个夜晚,他只记得醉前的事,却永远都不知道醉后发生了什么。
所以,自己何必再为难自己,也何必来为难他......
云霎没有回答,微扬起头,一口饮下碗内剩余的一点酒,也因此错过了,凌云眼中的光彩一点点的黯淡下去的那一瞬。
等他再次转头看向地上的某人时,那人已经阖上了眼,他同以往一般走上前去,半搂半抱起地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