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
门口出现的人让乔杉十分意外，欧梁不是通知了她的母亲吗？怎么是表姐来了。
肖蓝走进病房，和乔杉床旁穿警服的陌生男人对视一眼，流露出疑问。乔杉互相做了介绍，肖蓝只是对欧梁微微点头，然后缓步走到病床边。
“小姨有事，所以让我来看你，有什么手续要办的吗？”
肖蓝嘴里的姨妈就是乔杉的母亲，单亲家庭的乔杉只和母亲一起生活，父亲随别人另外组建了家庭，偶尔寄钱回来，母亲一个人为家里拼命也很辛苦，一旦有烦恼和心事也只和她的姐姐，也就是乔杉的姨妈说。这个姨妈的女儿，正是乔杉的表姐肖蓝。
“欧警官都办好了，我还要留院观察到下午，如果一切正常就可以回家了，表姐你不用去教会做事吗？怎么来了？”
市区内三间基督教会当中，肖蓝就在其中两间做义工。平时除了在设计公司工作外，周末她几乎都泡在教会里，和共同信仰不同种类的人往来交流，替前来查经或礼拜的教徒做些后勤工作，比如准备茶点，安排唱诗，打印宣传册发给每个人等等，有时还和聚在教会的人一起做饭吃。总之，比较平时的工作，肖蓝对周末的义工更为热衷，她把休息和恋爱的时间都投在教会里了，如果不是因为姨父的关系才去设计公司工作，她倒是愿意每天都去教会，哪怕没有薪酬。
“这世界和其上的qing欲都要过去，惟独遵行神旨意的，是永远常存。”（约-2：17）她这么对乔杉说过，而且每次说到这些话时，肖蓝浮在脸上的表情和平时都不太一样，更由衷和发自内心。
所以，这样热爱教会的表姐突然放下教会的事宜跑来医院照看她，乔杉不免有些诧异，说起来她和表姐并不常常来往，只有陪母亲去姨妈家时才会见到这个寡言的表姐。
“事情都做完了，不耽误。”
她一边说着，把手提袋放在了床头柜上。
那表情分明很冷淡，分明就在表示“你很耽误我”，乔杉暗暗想着，她刚想说“我没关系的”，就见肖蓝突然伸手拉扯她的被尾。乔杉记得她好像有整理控，受不了东西凌乱。床尾被欧梁坐过，有皱褶，她完全没在意旁边的警官和床上躺着的乔杉，只顾自己埋头把床尾弄整齐，甚至还拍打出声音，像是对把这块“白色圣地”弄乱的人表示绝对的不满意。欧梁退到窗户边，尴尬的咳嗽一声。
“这又不是在家里，这些细节应该注意。”
乔杉对肖蓝的过度反应有些不知所措，她急忙拍拍床旁的椅子，“表姐，别弄了，过来这里坐。”
“你知道什么，只不过是刚刚进入大学的学生，没有一点社会经验，吃亏的时候你才会明白细节有多重要。”
（床尾被子乱点就会吃亏？）
乔杉越听越糊涂了，看着还在整理床尾的表姐，乔杉不禁缩起原本伸直的双腿，感觉表姐会把她的整个病床都整理一遍。以往在姨妈家时，只是觉得这个惜字如金的表姐不爱说话，性格孤僻，偶尔有整理控。但今天乔杉发现，肖蓝不是整理控那么简单，更像是某种刺激反应，也就是说她的目的并非平整床单，而是在宣泄情绪。
乔杉想叫她停手，出其不意的，肖蓝突然就停手了，直起身看着她。
“听说你同学自杀了，你还去了现场。”
与其说关心，倒不如视作一种诘问。肖蓝的脸色很不好，从她进来时气氛就被弄得紧张起来。
“嗯，是，是我打电话报的警——”乔杉答道，随即看看站在一旁没说话的欧梁，像是在寻求声援。不过欧警官什么都没说，和肖蓝打过招呼后他的嘴巴一直安静的闭着。可虽然没说话，但乔杉感觉得出欧梁是在观察她的表姐。
这时，欧梁突然看向肖蓝：“能不能和你单独说几句？”然后他把目光移向门外的走廊。
“呃……好的。”
肖蓝显然有些意外，她僵硬的点点头，和上一秒在整理中全然忘我的形态判若两人。乔杉猜测欧梁应该也察觉到肖蓝的整理控有些不正常。
两人出去时，房门被肖蓝轻轻掩上，但是没锁死，狭出一道缝隙，乔杉正好从缝隙处看到表姐的半个后背。
看上去真是孤独的后背，乔杉油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触，那背影让人觉得这人承担着人生的全部负累。
想了一小会儿，乔杉跟着就下了床，她披上放在枕头边的外套，怕走路出声音所以没穿鞋子，轻手轻脚的摸到门边。
她以为偷听到的无非是欧警官的例行问话罢了，但乔杉就是好奇心很重，就算只是问她家里的事，她也想躲在门后面听一听。
没想到，这听见的，却是另外一番话——
“我想我们昨晚就见过了，对吧，你的同学和你表妹的同学都发生了相同的悲剧，真是凑巧的坏事啊。”
“确实不太好。”
“有件事想问问你。”
“您请说。”
“你们进入花魁渊之前，好像设立了wei信群聊，有这回事吧，虽然自杀案不涉及死者以外人员的个人隐私，不过有时候也有特殊情况。据我所知，赵舟当时在群聊里也说过话了，是吗？”
停顿了一会儿，乔杉才听到肖蓝的回答，恐怕是在思考。
“我不清楚，因为当时我困在一个废弃电梯里，我的手机那时候没信号。”
“好吧，你们没有一起行动，你不清楚也很正常。那么我换个问题，赵舟是拿着手机进去的吗？”
“是的。”
这次肖蓝回答的很快。
“我看见他一直在打电话，不止我看到，我想所有人都注意到他一直在打电话。”
“你见到尸体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赵舟的手机？”
“没注意，那里很黑，手电照到的地方很有限，之后大家都来了，全都在关注尸体的情况，我没看到他的手机。”
“唔——”
乔杉听到欧梁深呼吸的声音。尽管隔着一道门，他沉重的吐气中透着一股事件不单纯的强烈感觉。
“怎么了？赵舟的手机……很重要吗？”
“现在连重要也谈不上，因为根本找不到他的手机。”
“手机内容和自杀确实有些关联。”
“嗯，不介意看看你的手机吗？”
“手机在里面，稍等——”
门外传来表姐的脚步声，该是要进来拿手机，乔杉急忙踮着脚尖跑向病床，她确实没被发现又很顺利的跑回床边，可就在她要爬上去的时候，她看到肖蓝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提袋敞开着，里面有个东西的一角露了出来，在窗口斜进的光线下，那东西的一角寒光一闪。
“乔杉，你愣着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