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啊.
假如有急事敲门声应该会更急促,但若抱着另外目的,对方又过于冷静。
想到这里苍木摇了摇头,不禁有些自嘲。自己还这么神经质,又不是回到了以前的那段岁月。
既然客人已经在门外,总不能让他继续在雨里站着吧。
“我在。”苍木收起黑刀应道,“请过会,我把门打开。”
拔掉下面的插销,伴随着一阵刺耳摩擦声,生锈的卷帘门被苍木拉至半开。
一个腰板挺拔的中年男人进入了里面。男人的身材魁梧,肤色较为黑,左脸还有道疤。
因为没带伞,他的头发有些潮湿,但顶多是才淋到雨的程度。出租车出于自身安全考虑都不会到这种地方,他应该是自己驾车。
“这么晚,总不会是来找我聊天吧。”
“有点事情要麻烦苍先生,”
两人握了握手。刀疤男的虎口有很厚的老茧,从他的着装和语气判断,这人应该不是体力劳动者,不知是练过某项运动,还是长年握枪积累出来的。但这名男性给人的整体感觉,苍木更倾向于后者。
苍木嗅了嗅,有烟味。由于自己不抽烟,所以对它的气味很敏感。应该是刀疤男带来的。可他既然抽烟,牙齿未免太干净了,甚至比起苍木都要洁白,也就意味着车里还有其余的同伴。
“怎么,他们不进来么。”
刀疤男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惊讶。但又很快平复下来。
“都进来怕打扰。”他说。
苍木心里笑了笑,自己猜对了。
“树,出来泡个茶,有客人。”
苍木和刀疤男坐在了客厅的小长桌边,因为空间小,所以像这类家具都属于缩小版的。平时和树在一起苍木倒是没觉得,但两个大男人摆在这里,就显得十分寒酸。而且苍木一直在观察他,他走路的模样非常工整,坐姿十分挺拔,在这个他的年龄段是很罕见的。难道。又是军人么。。
如果真是军人,以他的年纪至少是个上尉。
树把两杯茶放在两人面前,就像个侍女一样站在苍木旁。但男人在这时竟然盯着树。他的眼神有股说不出的感觉,不像那种欲望,反而像头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般。树往后面躲了躲,拉着苍木的衣服。
“虽然她很漂亮,但只有十四岁哦。”
“不好意思。”刀疤男解释,“我没有恶意。”
“我们还是来谈谈委托内容吧。”
苍木之所以率先提出,是因为刀疤男刚才的行为,仿佛杀气一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早点谈完把人送走比较好。
男人拿出一张相片放在桌上。
“想让苍先生帮我找两个人。”
苍木拿起照片端详起来,上面是两个人的合照。一个是容貌秀丽的女人,大概三十岁上下,另一个是男孩,十岁左右,他不像女人那样在微笑,而是面无表情,异常的冷峻。有点奇怪的是,男孩的瞳孔是浅蓝色的,皮肤相比同龄人也要白上许多。
“这孩子。。”
“他是混血儿,边上的女人是他母亲。”
难怪刀疤男之前盯着树在看,因为她的眼眸也是浅蓝色的。只不过找人这种活,自从收养了树,苍木已经很久没干了。
“不好意思,找人我很久没做了。”苍木拍了拍树,“我要照顾孩子,不能离开这座城市。”
“这我知道。”男人说,“他们就在这座城市,所以希望你帮我们找到。”
他知道?怎么回事。而且他自己到苍木的住处来,本身就已经很奇怪。平常的委托人都是经过电话联系在外头见面。鲜少有人会清楚苍木家的位置。所以。
“你是院长介绍来的么。”
“对。”男人的回答倒也不犹豫。
果然是那个老头子,自称院长,向氏兄妹的师傅。是他做的中间人,这件事就不好拒绝了,毕竟当年要在这座城市落脚的时候,他给过苍木不少帮助。想必他和刀疤男颇有交情。
“你叫什么名字。”苍木问。
但刀疤男只微笑,并未回答。是不想说么。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叠钱币,约摸两万左右,放在桌子上。
“这是定金。只要苍先生能找到他们,事成之后五倍奉上。”
苍木的眼角扫了扫桌上的钱,然后说:“线索只有一张相片么。”
“嗯。”他应道,“听说你找人有一套。”
关于照片上的这对母子,刀疤男一点多余的信息都没有提及,假如是他们的家人,肯定还有多余的情报,所以可以排除这点。这名浑身散发着莫名气息的中年军人,要找他们做什么呢。
“找到他们母子要先通知你,不要惊动他们,对吧。”苍木把相片放在桌面上。
苍木的未卜先知,刀疤男不像方才一样惊讶,而是笑了。
“对。”他说,“看来院长没介绍错人。”
“没有一点多余的信息?”
“他们三天前进入这座城市。”
要仅凭一张相片要在人口上百万的大都市里面捞么。
“那行,我接下了。”苍木沉思了会。
“好,有消息请马上通知我,这是号码。”刀疤男放下一张写有数字的纸条,“那我接下来就不打扰了。”
见男人站起来,苍木也随之走在他前面去开门。这回为了看清外面,他把门帘全部拉开。果然在进来的巷口出停着辆黑色的奥迪车。包括副驾驶在内有四个人在车上。黑衣男人,神情严谨干练。典型的军人表情。
那么,他们外出执行任务,如果带枪的话。苍木发现刀疤男的侧腰处有点鼓,姑且试试看吧。
“唉,你这里有点脏。”苍木瞬间伸手过去拍了拍。
生硬的金属感便立即传到手里。
刀疤男的脸色瞬间变了,猛然向后一步,警戒地看着苍木。
“干净了。”苍木说。
刀疤男看着神情淡然的苍木,忽然觉得他有些似曾相识。
“苍先生,我们有在哪里见过吗。”
“世界很大,也许吧。”
刀疤男冷笑了一声,将被苍木弄斜的东西移正,就转身进入了雨中。
一般军方都采用苏制的改进武器,枪身比较薄,属于轻型的系列。但刚才的手感十分厚重,而且那个特殊的凹陷处。是意大利产的军用伯莱塔手枪。不像美国容许枪支买卖,在中国,即使是部队想找只外产的手枪都几乎很难。而他们还能带出来执行任务,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再加上出手阔绰,想必上面有直接的拨款。
又和那批犊子有牵扯,但,你们算是撞到枪口上来了。
“苍、木。”
“怎么了。”他把卷闸门拉上,往树那儿走去。
“这么、多钱,为什么。”树歪着头问。
苍木的工作有些特殊,但收的价钱却从未变过,永远三百一天。即使在委托完成之后对方想多给些以表谢意,他都会婉拒。但今天他收下了高额的定金,令树感到疑惑。
“反正是税金。”
“税金?”
“简单来说,都是我们自己的钱。”
“自己的、钱?在他们、那里?”
“有点复杂,改天解释吧。”他挠了挠头。
“明白,他们、还钱,苍木债主。”
刚才刀疤男对树流露的那种气息,应该是他对照片上的男孩一种情绪演化。才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为什么他会有这种盯着猎物般的眼神?苍木拿起相片,开始审视起上面的两个人,女人长相清秀倒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男孩,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那张脸,仿佛充满了憎恨。
“明天、工作?”
“对,不过。”
“不过?”
“就算找到了,我也不会通知刚才那个人。”苍木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轻蔑。
“为、什么?”
一向尽心尽职的苍木竟然会说这种话,今天这个收养自己的家伙又变奇怪了。
“不管事实如何,我可不想把这对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母子,交给带着杀气的士兵。”
苍木坐下来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而且我讨厌这些服从命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