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变后。
孤独的港口旁,一栋别墅坐落于那座高大山峰背后的群峦中。
只有那栋别墅静静地被置于此地。周围全是树林和山峦。真正的小巷,要过了一条蜿蜒的小路才能看见。
尽管如此,那栋别墅确是无限的静谧与温馨。哥哥和妹妹就居住于别墅中,就好像在刚才发生过的异变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港口中的乘客们继续返航,别墅里的一切也都甜蜜地运作着。
「醒醒…」妹妹被一丝熟悉的气息推动,朦胧地睁开了双眼。
「怎么了?哥哥…」妹妹与哥哥对视着。那次恐怖的异变,就好像没有存在过一样,妹妹不记得了,哥哥不记得了,谁都不记得了。
「抱歉,妹妹还剩下一些作业…继续睡也没问题的。」
「诶…要让哥哥教我哦。」
「有时候还是要靠自己,这样就不会再考砸了嘛。」
「哼…」
妹妹气呼呼地躺了下来,但又被哥哥背到了书桌上。
「不过,妹妹有什么不会做…让我教也是没问题的。」
「全都不会做啦!」妹妹把数学试卷扔在了地上。
「接下来又要麻烦我捡了么。」
「不,不用了…」妹妹心怀愧疚地把试卷捡了起来,乖乖提笔写作业。
「总觉得你睡过一觉,整个人都变了呢。」
「诶,真的吗?」
「嗯,突然就听话又大方了,不再跟小学生一样娇气了。」
「…」妹妹突然停下笔,望着一望无垠的星空。今天的星空很美,星河显得分外清晰,一切显得比往常更加和睦,「这是错觉吗…」
「妹妹在说什么呢。」
「哥哥,你觉得今天的星空,是不是特别美呢。」
「夏天的星空确实很美呢。看见那颗星了吗?」哥哥指向一颗红色的星星。
「是很红很红的那颗星吗?」
「嗯,它就是心宿二哦。记得妹妹小的时候一直想看红色的心宿二,今天终于看到了呢。」
「诶…胡说,我怎么会喜欢这种既不好看又不能吃的东西…」
「妹妹小时候很喜欢天文哦,曾经背着我们一个人跑到山上去看星星,当时我们找了你整晚呢。妹妹不记得了吗?」
「那么久远的事情,我怎么会记得啦。」妹妹吮着手指,肚子发出小小的声音。
「妹妹这几年就只想着吃了吧。」哥哥把一包草莓曲奇递给妹妹,「不过怎么吃都吃不胖呢。」
「咯吱咯吱…」妹妹赶紧拆开包装纸,一口一口满足地吃着。
「就知道妹妹最喜欢吃这个了。」
「谢谢…」
妹妹似答非所问般地说道,一边心无旁骛地咀嚼着曲奇。
曲奇的碎末落在数学试卷上,妹妹掸了掸试卷,在试卷上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绮乃」
「唔…哥哥,这样的话,我们一起去山上观星吧…天文望远镜好久没用上了呢。」
「是呢。」哥哥笑了笑,被妹妹尾随着,走出了房门。
「这架天文望远镜,是妹妹很小的时候让爸爸买的。」哥哥提起被灰尘掩盖的望远镜,转过头对蹲在身旁咀嚼着曲奇的绮乃说道,「还能用,放心吧。」
「这上面写着绮月两个字呢,哥哥都这么有名气了吗。」
「在哪里?」
「就是最上面的这个大铁棒,这里,这里…」绮乃靠近了手,指着那个看不太清楚的地方。
「爸爸刻的哦。」
「爸爸真厉害哦…曲奇也是爸爸做的吧。」
「是妈妈。」绮月吹了吹灰尘,有些不在意。
「那妈妈做的曲奇好吃吗?」
「你吃的就是妈妈做的啊。不过,你天天吃难道还不知道么,我们很少买的。」
「爸爸做的呢?」
「…」绮月把望远镜放下,说,「做得像这个一样。」
「诶…像望远镜一样啊…那就算了。」
「或者说,像木板一样吧。妹妹七岁的时候吃过一次爸爸做的木板,发誓以后不再吃曲奇了呢。」
「我有吃过木板吗?」绮乃有点不可思议地对着镜子望着自己的牙齿。
「只是说曲奇做得像木板一样啊。」
「能在上面刻东西吗?能的话,我想刻蝴蝶结上去呢。」
「这里有木板,你尽管刻。」绮月把抽屉伸了开来,取出望远镜的包装盒,把望远镜盖住。
「木板能做曲奇呢…整个家里面都能吃吗?像不像巧克力世界诶…」
「巧克力世界倒是不太生动,不过笨蛋世界应该比较形象吧?」
「笨蛋世界!」
绮乃站起身,大声地喊道。
「嗯?」绮月不可思议地望着绮乃,「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吗?总是跟不上妹妹跳跃的节奏呢。」
「嗯…天上也有能吃的星星吗?所以说星星都是笨蛋吗?」
「不敢说别的呢…你像个笨蛋呢。」绮月打量着自己的妹妹。妹妹穿得很可爱,酷暑中还是能穿着一身绵羊衫,柔顺的粉色发丝卷在胸口,被打上了一个粉色的蝴蝶结。那么可爱的妹妹却那么笨,有些不可思议呢。
绮月目光又投回了望远镜上,打理好衣服,也站起了身,「可以出发了。」
「嗯,出发出发!」绮月蹦蹦跳跳地牵着哥哥的手,走下了别墅的楼梯。
绮乃连变得成熟一些,都只是三分钟热度吗。
「等等,别摔跤啊…」绮月有些力不从心地扛着望远镜的盒子,喊道。
「那就松手了哦。」绮乃松开了哥哥的手,跑到了哥哥看不见的地方。
「哥哥…」兄妹共同走在郊外的夜路上,向着山顶行进。
「妹妹等一下哦。最佳观测点就在那里,要走很长很长一段路的。」
「像巧克力棒一样长吗?」
「长多了,很多很多呢。」
绮月走进山前的树林。树林中有一条巷道,沿着这条巷道可以走到山间。
「哥哥…我好怕…万一有那种吓人的东西该怎么办…就比如说像夜空中突然闪过一道鬼火一样的…怎么办怎么办…好怕好怕…」绮乃小心翼翼地在小径间微移,握着绮月的手不放。
「不会的哦,放心吧。」
「万一真有那种吓人的,恐怖的东西,该怎么办…」
「那也是看到之后的事情了。」绮月隐约听到了小巷里的人声,更加快步走去,「不过,妹妹不经常走夜路吧?害怕的话,靠着我也没事的哦。」
「哥哥…不害怕啦…」
「嗯,不害怕。」
「拉勾勾,不害怕。」
「拉勾。」
兄妹停下了脚步,在夜路上拉起了勾。
「哥哥…人死了,灵魂都会化作鬼火,埋藏在夜路上吧。」
「嗯…宁可信其有。」
「那么,哥哥,人们之所以经常看到它们,是不是因为它们羡慕人们的生活呢?」
「灵魂吗…」
「灵魂能飘,能游,能穿墙,能干很多很多事的呢。」
「你那是灵魂出窍吧。」绮月点了点绮乃的脑袋,随即又开始赶路。
「哥哥,灵魂不能吃哦。」
「妹妹不是觉得笨蛋世界里的灵魂也是能吃的吗?」
「不同哦。」绮乃用手指向星空,构出一幅只有她自己才看得懂的画,「灵魂的味道不好,因为它有太多罪恶,所以是很苦很苦的哦。」
「妹妹总会冒出几句有深度的话呢。」
「哥哥,那么我们的灵魂,是不是也是苦的?我们的灵魂是不是也不能吃呢?」
「不可以的哦。」
「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是因为我们都不知不觉地在心里种了一棵良药吗?哥哥,良药苦口利于病,是不是呢?」
「正是吧。」绮月无意间走到了河边,山上的泉水能流进河里,「据说这条河里的水能让人的内心实现净化呢。」
「喔!那灵魂就可以吃了?」
「还是不可以,我宁可你去吃望远镜。」
「哦…」绮乃有点失落,低着头站在月光照映下的河岸。
月光辉映下,妹妹的粉色发丝显得更加华丽,而哥哥只是默默地看着月亮,沉思不语。
「哥哥,月亮也很漂亮呢,我们能看月亮吗?」
「当然能,只要妹妹愿意的话。」
「那就看一会吧…好像吃月亮啊…」绮乃流着口水,嘀咕道,「月亮是什么馅的呢…月亮皮嫩不嫩呢…好像呜哇一口咬上去啊…」
「…」
「嗯,哥哥?」
「不好意思,刚才一直看着这轮圆月,感觉月亮也很漂亮的呢。」
「切,都不考虑一下其它远大的问题…有什么用哇!」
「抱歉,妹妹…」
「哥哥,你知道吗,月亮一直在被人吃哦。」
「只是有圆缺变化吧。」
兄妹俩走在山脚上,一步一步显得十分吃力。光线逐渐黯淡起来,路灯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绮月握着一支手电筒,往山上走去。
「哥哥…我想要…手电筒。」
「绝对不能用来吃哦。」
「诶…放心吧,我怎么会说吃就吃啊,虽然手电筒里面挺有营养的。」
「营养?」
「有<笨>,是不是像笨蛋世界里的特殊菜系呢?」
「还给我。」绮月拉住绮乃的手,却被绮乃用力挣脱了。「再这样下去就不陪你看星星了。」
「嘿嘿…哥哥总是心软的啦,这次我可不会再上当哦。」
「那答应我不能吃手电筒,不然我们就直接朝着巷道里的光回去了。」
「当然——可以。」
绮乃把一口气提得很长,手电筒的光在山中跳动着。
「不要乱甩手电筒!」
「当然了…啊啊啊啊诶!」绮乃手一滑,手电筒朝着山下的方向落下去,「呜呜呜呜…」
「跟你说不要乱甩手电筒了吧。」
「嗯,以后再也不甩手电筒,也不会再吃手电筒了。」
「说起来你哪有吃过手电筒啊…」
绮乃慢慢靠在了绮月的身上。因为没有光,所以兄妹都走得慢慢悠悠的。
「背背。」
「妹妹累的话,背也没问题哦。」
绮月轻轻地把绮乃背起来。绮乃很轻,所以不是太费力就能轻松背在肩上。
「哥哥,我们会不会错过很多好吃的了呢。」
「也许错过了很多东西,但是我们最终还是会到达目的地,不是吗?」
「原本就像是观光旅行一样的…就是哥哥没有感受到哦。」
「星空,月亮,大海,这就是你说的观光旅行吧。」
「花生,月饼,泉水,哥哥怎么就没有感受到呢…真是奇怪。」绮乃抚摸着绮月的头发,「哥哥也很好吃哦。」
「诶?你要干什么?」
「我说哥哥的头发,真的好柔软呢。」
「你的也是哦,而且是粉色的。」
「白色的头发比粉色的头发更好吃呢…」
「不许连哥哥都吃掉了!」绮月把头向后一仰,碰在绮乃的额头上。
「哥哥,有星星了哦。」
绮乃望着那条隐隐可见的银河,心中荡起一阵涟漪,「现在比在家里看得更加清楚了。」
「是的呢。只不过,心宿二被挡住了呢。」
「如果吃了心宿二的话,一定会很烫喉咙的吧?」
「未必,据说白色的星星比红色的星星更热呢。」
「诶?为什么啊?」
「我也说不清楚哦…不过妹妹在学校里都不听课的吗?」
「听的哦。就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巧克力世界一样。」
「你听的到底是什么啊…」
走过了崎岖不平的山路,兄妹都来到了一个没有人烟的奇幻世界。这座山不曾有过居民,也不曾有过野兽。就像是古代的诗人们经常歌颂的山峰一样,虽然荒无人烟,但仍旧苍翠。
「到了哦。」
绮月把绮乃放了下来,自己支起了天文望远镜。
「哥哥…我还是更喜欢这样看星星哦。」
「嗯?不喜欢望远镜里的天空吗?」
「从人的角度观察星空才是最美的呢,要是用大铁棒观察的话,观察到的就是大铁棒里看到的东西了。」
「说得也对呢。你小时候就不太喜欢用望远镜呢,觉得这样很不舒服。」
绮月把望远镜支好,取出目镜调焦。晴得无垢的夏夜,所有的一切都是透明的。
「哥哥…为什么我们只能在早上看到太阳呢…太阳明明也是星星呀…」
「妹妹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因为地球绕着太阳公转,太阳在一天里面会照亮地球上许许多多地方,即使这边天黑了,那边天也是亮着的哦。」
「那我们明明往有太阳的地方走不就行了吗…就不用走夜路了…」
「但是我们跟不上太阳的脚步,况且只有在夜晚才能看到那么多星星呀。」
「诶,说得也是哦…」
绮乃坐在山岩上,专心地望着那片星空。
「哥哥,整年整年没被太阳照亮的地方,就会出现极夜吧?」
「只是一段时间而已哦。相对的,那些地方也会出现极昼,每时每刻都看得到太阳。」
「极夜的地方是不是空气都特别好呢…这样的话就能一直看到那么美的星空了呢。」绮乃闭上眼睛,沉思了一小会,「不过,那里的人会不会一直睡觉呢?像冬眠一样。我们用睡觉来躲避暂时的黑暗,他们却用睡觉躲避很长很长时间的黑暗…这算不算浪费生命呢?」
「按照妹妹的思维讲,他们睡觉是不在乎浪费生命的哦。因为他们就是这样一直生活下去的。」
「极昼里的人也会睡不着吧…虽然有午睡,但是一直午睡也受不了呐…」
「妹妹不是都能睡很长时间的午觉吗。」
绮月不忍心打破妹妹的天真,一直随和妹妹的天真也不错呢。
「不过只能午睡的话,就只能吃午餐了…」
「他们不会觉得饿的,因为不像妹妹一样呢。」
「我明明吃得很小口的…不然哪里会那么轻,还那么可爱呢。」
「说自己可爱是什么回事啊…」
「因为哥哥一直这样夸我呀。」绮乃有些骄傲地挺起自己的小身板。
「是吗…」
绮月调正了显微镜的焦点,坐到妹妹的身旁。妹妹靠着哥哥的手臂,有点睡意。
「哥哥不能为了我一直那么辛苦下去哦。」
绮乃依偎着绮月,在绮月的耳边轻声地说道。绮月拍了拍绮乃的肩膀,不是特别在意。
「这是哥哥的责任,没关系的。」
「我已经不是哥哥想的小孩子了…如果没有了哥哥,我是不是什么也不会做呢…」
「让你一个人承担生活吗…」绮月眼神中猛然间流露出一丝颤动,「你身体那么虚弱,抱着零食度日,这样总比一个人孤苦无依好,这样总比没有人陪伴好…」
「妹妹如果这样长大后,哥哥就会加速老去…」
「老去有什么关系呢。望着你瘦弱的背影,我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真的,哥哥…一直这样照顾我的话,我会愧疚的…」绮乃低着头,「哥哥毕竟不能照顾我一生…我们总有一天会天各一方…即使妹妹什么都不会,哥哥也能照顾我,而一旦…」
「那就照顾你一辈子!」
「…」万籁俱寂。兄妹就这样注视着。
「真的吗?哥哥真的能照顾我一辈子吗?」绮乃紧紧搂住了自己的哥哥,「这样不行的啊,我会一直上不大的啊…」
「尽管这样,妹妹的心跳还是加速了呢。」绮月欣慰地望着自己的妹妹,「兄妹的心本来就是连在一起的,我知道,妹妹希望哥哥能一直陪你下去吧…妹妹,在惊喜吧?」
「哪里有…」绮乃松开手,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擦干眼泪吧。」绮月把手指伸向了绮乃的两颊之间。
「嗯嗯,不会再流泪了哦。」
绮月站起身,走到望远镜旁。
「妹妹可以过来看了哦。」
「诶…那么快就弄好这个大铁棒了啊…」
「不是特别麻烦,就是妹妹比望远镜更麻烦一些呢。」
「哼…」
绮乃把眼睛伸向了镜筒,发出一阵阵惊叹声:「哥哥,那颗又白又大的星星好美味的样子…如果我能瞬移的话,一定要把它给摘下来吃掉…」
「妹妹把星星都看成了什么呢?」
「有的像彩虹糖,有的像珍珠什么的…珍珠也能吃哦,哥哥你对我说的。」绮乃舔着嘴唇,「不过,星星真的是珍珠哦。和珍珠一模一样的哦。」
「我记得妹妹很喜欢在身上挂个珍珠制品什么的吧。」
「这样饿的时候就能吃了啊…虽然我从来没饿过…」
「多亏你没饿过呢。」
绮月把镜片挡住,对绮乃说道,「那么妹妹现在看到了什么呢?」
「哥哥白白的手。」
「不应该什么东西都看不见的吗?」
「但是我感觉到了呀。因为星星给了我观察的动力,不单单是眼睛,单靠直觉也能判断出周围的东西了。」
绮乃把闭着的一只眼睛睁开,捉弄的眼神落在绮月的脸上。
「妹妹…想要干什么?」
「其实我一直都在看着哥哥哦…不,应该算是注视吧?」
「好好的在看着我吗?为什么现在要用这样诡异的眼神望着我啊。」
「因为看多了星星,就觉得它们都是一样的了,腻了嘛…」
「嗯?是因为你一直不会用望远镜才觉得腻了吧。」绮月的手落在绮乃的头上,「你不喜欢望远镜,我想也是不会用望远镜的原因吧?」
「咦!就这样被哥哥发现了…」
「因为妹妹很好猜呢。」
「哥哥有个没有隐私的妹妹,一定会觉得很幸福吧?你应该感谢妹妹才对呢。」
「因为妹妹比哥哥更好吃,所以哥哥会觉得很幸福。」绮月又重重地摸了摸绮乃的头。
「哥哥好讨厌…学妹妹说话。」
「我们生活在一个家庭里,彼此之间的性格能不互通吗?」
「但是哥哥学我说话就像是装出来的一样…而且哥哥的性格也不像我呢。」
「我要是和妹妹的性格一模一样的话,那么整个家庭就完了吧。」
「不,会更加更加幸福。兄妹每天都一起讨论着吃的东西,一起咬曲奇和巧克力棒,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像一颗星星快要爆炸了一样,相当绝望。」
「爆炸…」绮乃不知不觉望到了一颗火红的星星,「哥哥,火红的星星,就是超新星吧?超新星在爆炸之前绽放出了最动人的身姿,所以说快要爆炸了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那就像濒死的病人突然回光返照一样,算不上噩耗,但绝对不能称之为好事呢。」
「不过,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绚丽,在生命终结的时候展现出最华丽的真我,那样不是很浪漫,也很温馨吗…」
「一点都不温馨,因为马上就要死去了。」绮月望着那片一望无际的深邃星空。
「但就算死去了,也能留下最美丽的残骸…那更像一座遗迹,埋葬着那些曾经无比耀眼的星星。如果星星也有感情,它的棺材应该也具有自己的感情,守护着那颗星星。所以,超新星并不孤独呢。」
「最终还是感性战胜了理性呀。」绮月与自己的妹妹一起构思着妹妹星空的蓝图,轻声说道,「其实心宿二也很有故事呢。心宿二在古代被称为<大火星>,它孤独地撑起了整个天蝎座,作为一颗红超巨星,把自己最华丽的投影献给了地球。」
「哥哥…每当心宿二西行,天气就要开始冷了…七月流火,它给了地球华丽的一刹,但是之后带来的却是漫长的寒冷。」
「嗯,但是它确实是有意义的呀。」绮月目视着那颗火红火红的亮星,「七月流火落到地球后,送来了金秋。它就像一位老人,耗尽了自己的全部心血,留下了无尽的财产留给子孙挥霍。」
「七月流火也许比哥哥想得残酷一些哦。它的移动就给了地球一次审判,地球越来越寒冷的宿命就此被定格,仅仅是斗转星移,就能让地球扭转乾坤,产生微妙的变化。北斗七星的勺柄不断变化着方向,因而地球也交替着季节。这些都是由星星微弱的转向所导致的。」
「妹妹漏了很重要的一点哦,昼夜变化也是由日月之间相互交融而形成的。地球的命脉就这样无声无息被星空所裁决了,所以世人才一直喜欢研究天象。」
「嗯~」绮乃微笑着,答道:「或许这都是斗转星移间的微妙变化吧。起决定性的是星星们,我并不能把星星吃掉,因为星星正在改变着世界,如果将它们给破坏了,地球的规则也会紊乱的吧。」
「妹妹有时候比我厉害多了呢。」
「胡说…明明我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比哥哥厉害嘛…」
只有兄妹两人站在这片被星空占据的山顶,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这份和谐,谁都不会看见。
「哥哥,我想睡觉了…」
「嗯,睡吧。」
绮乃靠在绮月的胸口上,沉沉入睡。
「哥哥,你说,如果我们是情人的话…」
「妹妹就是哥哥上辈子的女儿吧。」
「诶?为什么呢?」
「因为妹妹一出生,哥哥就要担负照顾妹妹的义务,哥哥对妹妹的照顾,是不亚于父亲对女儿的哦。」
「哥哥…哥哥对我的照顾比爸爸更多呢。」
「但是爸爸太忙了,虽然妹妹看不见,但是爸爸还是有在担心着妹妹的哦。」
「真的吗…」绮乃睁开眼,山里只有一对孤零零的兄妹,和一片孤独的星河。
「只有我和妹妹在这里…觉得孤单吗?」
「嗯嗯,不孤单。」
「为什么呢?」
「因为没有外界的纷扰,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且不同于情人的,陪伴我的那个人能带给我无限的安全感和亲情。」绮乃轻声喃道,「哥哥就是我的亲人,哥哥就是我依赖的对象,就好像爸爸一样。我不会觉得的,因为有哥哥在。」
「是呢。」
「哥哥就不觉得孤独吗?」
「保护着妹妹的哥哥,又怎么会孤独呢。」绮月微微合上了眼。
「哥哥…兄妹难道都是不孤独的吗?」
「不会孤独的呢。兄妹在出生时就被命运的线连接着,彼此相互之间都是最了解的。兄妹能互相了解对方的心意,容许对方的任性,这种感情,是比男女间的爱情还难比的。」
「这就是亲情吗…」
「是的哦。」绮月轻轻地抚摸着妹妹的头。
「就算坏话也不会说的亲情吗?」
「从小到大就是在一起的,相互之间已经没有坏话可讲了吧。」
「那么我能帮哥哥做什么呢?」
「数星星。」
兄妹朦胧地睁开眼,互相对视着。
「以心宿二为界,妹妹数北部星空,我数南部星空。」绮月对绮乃说道。
「嗯,开始数吧,我一定会比哥哥数得多哦。」
「别急呢,我们要合作数数北半球一共有多少颗星星,而不是互相竞争呢…」
「…」绮乃竖起指头在星空中点着,一点没有着急的样子。
「……」
绮乃推了推哥哥的肩膀。
「哥哥,天的那边好像有一颗紫色的流星正朝我们飞来呢。」
「笨蛋,那只是一只奇怪的萤火虫吧。」
「………」
「妹妹?」绮月转过头。
妹妹不见了。
房间里,床边。
绮乃揉着朦胧的睡眼醒来。
「哥哥…起床了哦。」绮乃坐在床边,脚不停地踏着地板,「但是…我怎么回到了房间里呢…」
墙壁上,一面由魔法构成的紫色时钟被重重火焰包围着,一位被自己的紫色发丝给覆盖了全身的少女从钟里探出头来,将钟上的火焰全部吸走。
绮乃颤抖着闭上双眼,这幅场景和这个少女,仿佛不是这宇宙之物。
「请跟我来。」那个少女将黑色的羽翼合拢。
时针转动得越来越快,时钟的周围显现出了一面紫色的镜面,那个少女牵着绮乃,走进了镜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