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小白,小白一直在骗我。我最讨厌被人欺骗。”陶兮抽泣着。
白盛夏说,“他是对你隐瞒了身份,虽说身份是假的,可是他对你的爱是真的。”
陶兮抹着泪,不语。
“你们从此回归各自的生活吧。”白盛夏淡淡地说。
“这次换我去找他,你带我去盂山吧。”陶兮坚定地说,那双清澈的眼眸满是离愁。
“好。”白盛夏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白夕的选择没有错。只要还能抓得住,又何必放手呢。
陶兮跟家人、周围朋友说近段时间要去外地出差,工作较忙电话微信不能及时回复,让他们不要担心。
白盛夏施法让陶兮附在一只小狐狸身上,以便她能在妖界自由活动。陶兮看着躺在寒玉棺中的自己(身体),惊得一愣一愣的,伸出自己的手(爪子),雪白雪白的。
关于这只小狐狸的故事:
很多年前,白盛夏在出游青丘时,在苍梧山下捡到一只身受重伤的小白狐,奄奄一息。随即带回盂山救治,用尽各种奇珍异草也只是让她多活了几天。弥留之际,小白狐说,“多谢恩人相救,让我多苟活几日。想请恩人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我尽力而为。”
“我身为青丘狐,死亦应尘归青丘,方才圆满。但是我不想回去,我死后就付之一炬,让我归于天地间吧。”小白狐气如游丝道。
“你的家人呢?他们肯定会来寻你的。”
“家人?”小白狐冷笑一声,眼角划出一滴泪“他巴不得我死,又怎会来寻我。”
白盛夏虽不知道她所谓的“他”是谁。但听她这么说,心里不禁替她伤感。
小白狐挣扎着坐起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唤出本命灵石。一个透明如水晶般的圆球悬浮在她那惨白的手中。“我修为浅,难及恩人,但也有个五六百年。望请您收下。”
“不行,我不会要。况且你一旦失去灵石,就真的没有可能再重回世上”。对妖来说,只要不是大限将至。肉身的消亡并不代表真正的死亡,只要还有灵的存在,又能重新修行。而本命灵石就是妖灵的所存之处。
“我在这世间已无牵无挂,没半分留恋。”说完手耷拉下来,灵石也滚落一旁,失去生命的小白狐化为原型。
白盛夏并没有将小白狐烧掉,只是将她与灵石一起放在一口千年寒玉棺中,说不定哪天那只小狐狸就顿悟开,愿意重获新生呢。只是一百年过去,小白狐的灵一次也没有觉醒的迹象。
“陶兮,你决不能向除我以外的任何人吐露真实身份。我会对外宣称你是我堂妹。”白盛夏一再叮嘱。
“嗯,好!”陶兮按了按太阳穴,“你们还真是叔侄俩,借口都一样。”
白盛夏没理会陶兮的吐槽,接着说“这具狐狸身体被封存太久,暂时还不能幻化为人形。你先做段时间的小狐狸吧。”
陶兮瘪着嘴,不情愿不也没办法吗。
三天后,白盛夏带陶兮来到白夕住处。
“叔叔近来可好?”白盛夏寒暄道。
“挺好的。”白夕的目光看向他怀中的小狐狸。那小狐狸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还眼泪汪汪的。
指着小狐狸问道,“这是带来给我解闷的?”
“呵呵”白盛夏干笑两声,“叔叔真会说笑”。
“呃?那是?”
“这小白狐是我二姑家的小女儿。”他确有一姑妈嫁于青丘狐族,不过再其他就是胡编乱造的,谁让白夕不问世事,容易蒙混。
“那这么说,你是带她来解闷的?”白夕挑了挑眉,“这丫头多大?还不会幻化成人?”
“唉!这丫头也有个七八百岁了。只是有些傻,深陷情伤,郁郁成疾,致使修为消减大半。我二姑直骂她没出息,又着实心疼,怕她在青丘睹物思人,便把她丢到我那里。可是我那人多嘈杂,不适合休养。”白盛夏结合着小白狐的经历,又自己添油加醋些。
陶兮简直对白盛夏刮目相看,这故事讲得她都信以为真。
“所以你就寻思我这儿?”白夕不动声色道。
“还望叔叔答应。”白盛夏一脸诚恳。
“留下可以。但可别指望我照顾她,我闲散惯了。”
“但至少要照看她不出什么事吧?”白盛夏撇撇嘴。
“行吧”白夕勉为其难地答应。
“多谢叔叔!”白盛夏将陶兮托付后就离开。他还要去寻找能让白夕恢复记忆的药。
“傻狐狸”白夕对着小白狐摇了摇头,便独自离去。
陶兮气呼呼的想怼回去,便跟上去。
“嗯?你自己玩去吧,别跟着我。”白夕转头对小白狐挥挥手。
陶兮此刻很想伸出爪子挠他两下。
“哟!傻狐狸生气啦,这么瞪着我。”白夕俯下身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下。
“你才傻狐狸,不,傻狼!”陶兮心底骂道。
“好啦!别再跟我着。”白夕语重心长地说道。
但是白夕走一步,小白狐仍跟一步。
“再跟着我,我就把你关后面的小黑屋去。”白夕吓唬她说。
“你不是答应盛夏要照看我吗?现在就这样对我?”陶兮挡住白夕的去路。
“你会说话呀!还以为你傻得连话都不会讲。”白夕逗着她。
“不要再说我傻。”陶兮狠狠道。
“不傻?你会变这样么?为了一段感情值得吗?”白夕继续调侃。
恰巧说中陶兮心境,委屈之意油然而生,冲着白夕吼了一句,“小白才是傻子”,便跑掉了。
如今的相逢不相识,还惨遭白夕调侃,虽说他是无心,但陶兮心中不免有些委屈。
“我好像说得太过分了。”白夕迟疑了一下,“她叫我‘小白’,真是没大没小。”
陶兮看着水中的狐狸倒影,后退一步,坐了下来。自语道,“我这样子,小白什么时候才能记起来啊!”想伸手捡个石子丢,抓了半天也抓不起来,不禁得仰天长啸。
看着水潭中的小亭子,陶兮想起白夕抓鱼,然后给她做鱼吃,挑鱼刺,他的好全部涌现在脑海中。她觉得自己未免太小气,起身回去找白夕。可哪还有白夕的影子,谷中寻遍也没见着。她想找个人问下,发现谷中只有一老仆。
“大叔,你知道白夕去哪了吗?”
“白夕大人,经常行踪不定,我也不知道。”老仆摇摇头。
“那这里怎么就只有你一人呢?”陶兮分明记得,之前这里有很多漂亮的婢女。
“半年前,大人将其他人都遣散回去了。”
“为什么呀?”
“听说是因为一个姑娘,可是那姑娘最后走了。”
“呃”陶兮有所触动。
白夕去人间找陶兮时,只留下一个老仆看家护院、侍弄花草,其他都全部遣散。
陶兮又到处找了找,走得脚疼。
“算了,找不到,我就去他房里等他,不怕他不回。”陶兮便自顾自的去了白夕房间。
等到月升日落,繁星满天,陶兮在门口不停晃悠,白夕仍未归来,她困意难挡,跳上白夕的床打起盹来。
深夜白夕归来,看见床上呼呼大睡的小狐狸,本想将她拎起来,但看她睡得如此恬静,就在一旁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阳光明媚的早晨,陶兮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瞥见白夕在椅子上睡着。跳下床,努力将被子给扯下来,跳了几次,怎么也不能将被子搭在白夕身上。累得她出一身汗,干脆一屁股坐下来,可能是动作太大,白夕醒了。
白夕看到眼前这副景象,若有所思道,“傻狐狸,你干嘛呢?”
“我干嘛,你看不出来吗?”陶兮没好气地说。
“我看出来了,你鸠占鹊巢。下次回自己房间去睡可好?”
“你又没给我安排住哪。”
“出门右转,左手边那排房间都可以,全是干净的,住哪间你随意。”白夕指向外面。
“我就想住这儿。”陶兮耍起赖皮。
“行,你不走我走。”白夕无奈道。
“哼!小白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儿心的。”陶兮看着白夕的背影,暗暗说道。
夜黑风高,万物俱静,一团白色的影子溜进白夕屋内。
小白狐跳上床,在床尾躺下来。
早上,白夕醒来看见床上的小狐狸,怀疑地揉揉眼睛。这次,他倒真是把小狐狸给拎了起来。
陶兮睡得甘甜,突然感觉自己飞起来了。睁开眼睛,只见白夕眯着眼睛打量她,感觉脖子有些凉凉的。在半空中挣扎起来,“白夕,你干嘛?放我下来。”
“我还想问你干嘛呢?怎么又跑到我床上来了。你到底有何居心,怎么看也不像情场失意。”
“我,我……”陶兮支吾着,“你先放我下来”。
白夕将她往床下一丢。
“嘶!”陶兮摔得有些痛,“白夕,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白夕傲慢的“哼”了一声。
“傻狐狸,我不管你为了什么留在这,你要留下就给我老实点,乖乖听话。不然哪来的回哪去。”白夕冷冷地说。
陶兮怕他真把自己赶走,眨巴着楚楚可怜的大眼睛,赶紧认错,“小白,我错了,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自己睡。”
白夕俯下身扼住她的下巴,“傻狐狸,你叫我什么?”
“小,小白”陶兮口齿不清的说道。
“你跟盛夏同辈,该叫我叔叔,真是目无尊长。”白夕教训道。
“叔叔?噫!不行,不行,叫不出口。”陶兮心想道,打了个寒颤。
“下次记得了吗?”白夕轻轻敲了下她的头。
“啊?”陶兮回过神来,“你以后应该会后悔的。”
“我为什么要后悔。”白夕不以为然。
一连几天,陶兮怕白夕厌烦,真赶她走,就没敢离他太近。有时候远远跟着,被发现后就偷偷溜掉,当然很多时候她都找不到他。
一天,陶兮又跟丢了,躺在水潭边看着蓝天白云发呆。恰巧白盛夏来了,陶兮的一腔苦水没处倒,一股脑儿全倾诉出来。
白盛夏听完后,笑了笑,“你俩这寻寻觅觅,兜兜转转的,不也挺有意思吗”。比他那‘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好得多。
陶兮认真思忖后,点点头,表示同意。
“这身体应该可以化为人形了,你站起来。”白盛夏一边对躺在地上的陶兮说,一边手上施法。
听到这话,陶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来,终于可以不用做动物了。
“好了”
陶兮伸手摸了摸头,头上没有长耳朵,手上也没有长毛。还顺便看了看水中的倒影,水中明艳动人的‘自己’,让陶兮惊艳。
“啧啧,真是一副好皮囊。狐狸姐姐,借用你的身体一段时间,莫怪莫怪!”陶兮对着水中的倒影说道。
“陶兮,在我没找到让白夕恢复记忆的方法前,你就留他身边吧。“说完又取笑道“免得被人趁虚而入”。
“有我在,不可能。”陶兮做了否定的手势,突然眉间微蹙,“那个白云浣会不会又来?”
“不会,我已经让她父亲好好管教,这段时间应该在家面壁思过”。白云浣将白夕带回盂山不久,就被父亲抓回家中关起来。在白盛夏还未向白云浣算账前,白雉族族长率先将白夕送回白盛夏府邸,诚心诚意地道歉,‘由于他的管教无方,让女儿做出这等离经叛道之事,不管白盛夏提出什么要求,他一并接受’。白盛夏见他这般真诚,倒也并不想为难,何况两族的交情深厚,只是让他今后严加管教白云浣而已。
“呃,那我就放心了。我又不会法术,她要是又来闹,杀我岂不是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陶兮安下心来。
“放心,白夕不会不顾你死活的。”白盛夏安慰说。
“现在可未必”陶兮无奈道。
白盛夏等到晚上,也不见白夕回来,就走了。
晚上,风清月朗,陶兮全无困意,乘着月色,去了前些天发现的一处温泉池。月明星疏,泡着温泉,十分惬意,她小声哼着歌。忽见月下一青衫冉冉而来,陶兮惊讶道,“这么晚,怎么还有人来。”心中又惊又怕,又想,“看他往何处去,万一只是路过呢”。
那青衫不往东,不往西,径直向她这边走了来。陶兮大惊失色,虽说是晚上,但毕竟自己未着寸缕,急忙叫到,“站住,不许往前走”。
“谁在哪?”一冰冷的男声传来。
陶兮慌乱穿上衣服,不想那青衫已至跟前。
“小白?”陶兮扑通乱跳的心终于回归原位。
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的陌生女子,白夕转过身去,发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陶兮将衣服整理好,“好啦,可以转过来了”。
“是我呀!你听不出来么?”
“傻狐狸?”
陶兮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傻,不是说不要这么叫了吗。”
“以后不许到此处来。”白夕又变回那冷淡的语气。
“为什么?”
“我的地方,当然我说了算。”
“可是我已经在里面洗过了哎,想必白夕大人不会与我这小狐狸同池共浴吧。”
“你!让你行了吧。”白夕佛袖而去。
“唉!小白!你怎么又生气了?”陶兮在后面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