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汉子擎着火把,将蓝若慈和男子围在中间,照亮了蓝若慈的脸。蓝若慈止住了脚步,扶着男子的手却紧了紧,强制自己镇定下来。盯着那些人洋洋得意的脸,蓝若慈咬了咬牙。其中带头的汉子使了个眼色,一手下就将火把给了旁边的人,朝着蓝若慈走来。蓝若慈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就没有再动了,因为后面也有人围住,自己根本就不会是这些人的对手。
谨慎的看着汉子的靠近,蓝若慈的眼角的余光在四处游荡,希望能够找到一个顺利逃跑的计划。在孩子就要触碰到蓝若慈的肩膀时,被一只黑色的靴子踢开,汉子大叫了一声倒地,跳下一黑影,与那群人开打,一脚,一掌,一个回旋,一个倒挂踢,两三下就将围城的人墙打的东倒西歪的。
“还不快给我滚!”黑影一声厉喝,却让蓝若慈一震,这个声音……众汉子皆捂着自己的伤口,在地上咦哇乱叫,直到黑影喊出了这一句,汉子们才赶紧起身,一骨碌的跑掉,连掉落的火把都顾不得,四乱的火把,恍惚着橘黄色的火光,亦慌乱了人们的神思。黑影转过身来。
“家川,真的是你……”蓝若慈总算松了一口气。昏黄的烛光中,是高家川英挺的身影,影子被拉得更长,更显一种大侠的风范。
“少夫人……”看到蓝若慈秀雅的脸,高家川也是一阵欣喜,向着蓝若慈跑过去,蓝若慈也是一时急切,一松手,男子就掉在了地上,两人停住了脚步,看着地上的男子,面面相觑,最后却都会心一下。
“家川,你怎么会到京都来的?”在客栈清净的房间里,男子躺在床上,而高家川和蓝若慈则相对而坐,诉说着自己的经历,他乡遇故知,又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两人的心情难免激动,语气也甚是兴奋。
“其实,在朱莲清将我从柴房中放出来之后,我就觉得有些不妥,在全府外守候许久,才知道少夫人已经不在府中了,我心想事情有些不对,就四处去寻找,”高家川喝了口茶,叹了口气,“却一直都找不到少夫人,只是可惜,家川在半个月之后才想到去搜康倪宏的府邸,只是在当晚,却怎么也找不到少夫人的影踪。”高家川有丝愧疚,蓝若慈却只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只是,事后才想起在屋檐上时,看到有两个汉子偷偷摸摸的抬着一个麻袋出去了,那时候我也是没办法,只能够死马当活马医了,所以就追寻着那两个汉子的脚步,没有想到却来到了京都,只是,能够找到少夫人也是值得的了。”高家川安下心,却又想起了什么,“可是少夫人怎么会在全府呢?”
听到高家川的话,蓝若慈有一瞬间的神伤,眼里瞬间却又注满了怨恨,“那并非是我自愿,我不过是被全黎帆卖给了康倪宏的弃妇,等我醒过来就已经在康府了。”说着康府,蓝若慈的眼眸有一丝闪动,似乎还有一丝恐惧,似乎那康府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豪华的宅院,而是人间的地狱。
“卖给康倪宏?”高家川睁圆了眼睛,“不可能的,我不相信少爷会这样子做的!”虽然全黎帆不肯相信蓝若慈,但是也正因为全黎帆深爱着蓝若慈,所以才会不容许她的任何背叛,所以全黎帆绝对不会将蓝若慈卖出去的。
“什么不可能,是我亲眼见到的卖身契,我在全府待了半个月的非人生活,这也是我亲身经历的,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蓝若慈的声音变得低沉暗哑,更透漏着浓浓的愤怒和恨意,让高家川都不禁打了个寒战。蓝若慈到底在康府经历了什么事情。“只是没有想到,我会被康倪宏再次卖掉了,很可笑吧。”高家川一脸的凝重,蓝若慈脸上的自嘲让他心痛。
“恩……”床上的男子发出沉闷的低吟,将两人间的沉默打破。两人也没有就着那些事情再谈下去,赶紧起身去查看男子。男子幽幽的睁开眼睛,烛光下,男子的下巴有着条条半长的胡渣子,额前几缕黑墨般的发丝交叠着,散乱的披在了脸上,显得沧桑。睁开眼睛,面前的景象很是模糊。
“蝶舞……”看到女子清丽的轮廓,男子叫出了声,拉住蓝若慈的手掌,微微的颤抖着。“蝶舞,你终于来接我了,蝶舞!”蓝若慈看着男子的样子,又看了看高家川,高家川也看着蓝若慈,两人的神情皆是不解。
“公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蓝若慈轻轻推开男子的手。男子才看清楚了眼前的女子,虽则清丽,与蝶舞亦有几分相似,但是,却不是蝶舞。男子像是没有了任何支柱,整个人垮掉了一半。忽而不住的咳嗽起来,蓝若慈见势,赶紧掏出巾帕,交给了男子。男子并没有多想,接过捂着口鼻。
伸出巾帕,上面已然带着丝丝的血迹,蓝若慈拧眉,“公子,请恕我多事问一句,公子是否常年酗酒?”男子迷茫的抬头看着蓝若慈,点了点头。蓝若慈叹了口气,也难怪了,而且……“不知是不是与公子口中的蝶舞相关?”男子低着头,无意识的点了点头。“如果可以,可否告诉若慈发生了什么事情?”
男子再次看向蓝若慈,眼中尽是迷茫,恍惚中,似乎又将蝶舞秀丽的容貌和蓝若慈重叠了起来,莫名的,有了一丝信任。“我叫王汩闶,原本是清晟镇一名普通的百姓,”高家川听到清晟镇,原本想要说些什么,蓝若慈却摇了摇头。“而蝶舞,原本只是醉春楼的一名小婢女。”这下,连蓝若慈也是一惊。
“和蝶舞相遇,是在一个傍晚,当时的我刚做完工作,累的坐在路边歇息,而蝶舞傻傻的以为我是落魄的书生,竟然给了我一个馒头,脸上还是一脸不用刻意的笑容,也是这样,才让我和蝶舞交上心的。我俩虽然相爱,只是我却只是个工人,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替蝶舞赎身。”
“但是蝶舞却说会等我的,我也一直在努力的存钱,却没有想到,蝶舞会被选上当了花魁。”蓝若慈的眉心一拧,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而且在她当上花魁的那一晚,又因为全身起了红疹,无法当上花魁,就要当一般的妓女,被人蹂躏,我很生气,就跟蝶舞说我不想有一个当妓女的妻子,可是我没有想到……没有想到……”王汩闶滴答掉落了泪水。
“可是我没有想到,蝶舞竟然会去上吊自杀,我很后悔,很后悔,如果当时我解决一点,带着蝶舞一起逃跑,说不定反而会有一线生机的。”王汩闶伸手掩住自己的脸面,很是难过,“都是我,都是我害了蝶舞的,都是我!”王汩闶低沉的吼着,蓝若慈虽也伤心,却会深入的去思考着。
“为什么会那么巧,在当晚就起红疹,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蓝若慈问道。
“蝶舞天生不能吃蟹肉的,一吃全身起斑,可是当晚的饭菜并没有蟹肉啊,或许一切都是注定的,都是注定的!”王汩闶垂手顿脚的。蓝若慈的眉心却更紧了。
“那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件事情是人为的,就是为了取代蝶舞当上花魁。而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朱莲清似乎也是在那个时候当上花魁的,两者,会不会有所关联。
“好像是蝶舞的好姐妹,叫朱莲清,最后是她当了花魁。”果然。
“那你知道蝶舞身上还有什么是只有你和朱莲清知道的事情吗?”对于蓝若慈的话,王汩闶有丝不解,不知蓝若慈为何会有此一问。
还是点了点头,“蝶舞的肩膀下,有一个伤疤,是他爹在产婆手上接过是过于激动,将蝶舞摔了一下形成的,就好像是在翩翩起舞的蝴蝶,也因此,为孩子取名蝶舞。”王汩闶依旧一脸的伤心,“我早该死了,我早该下去陪着蝶舞的,可是我没有勇气,只能整天用酒水来麻痹自己,原本要帮蝶舞赎身的钱也被我花光,四处游荡,有钱了就喝酒。对了,酒呢,我要喝酒,我要喝酒!”王汩闶突然狂暴了起来,一直起身想要找酒喝。
高家川想要拦住王汩闶,蓝若慈却拦住了高家川,并将高家川拉出去。“家川,去楼下拿给他吧,他……活不过今晚了……”因为长期的酗酒,对身体已经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撑到了现在,也已经是奇迹了。
站在王汩闶的墓前,蓝若慈冷然的看着,只有紧握的拳头,显示了自己的不甘。“家川,我们回去百花楼,我要当花魁!”
“少夫人,你……”高家川的脸上尽是不解。
“从这一刻起,再也没有蓝若慈,只有蝶舞!”蓝若慈低哑的说着,“蝶舞会去自杀,但是我不会那么软弱的,朱莲清欠了许多的人,是一定要进行偿还的。”既然她是以夺来的花魁身份进入全府的,那么她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蝶舞,你这样刺激朱莲清,不怕她会做出些什么吗?”高家川走到蝶舞的身后,打乱了蝶舞的回忆,没有回头,嘴角却弯起。
“我就是要她对我做些什么,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还手呢!”蓝若慈笑着,斜睨了高家川一眼,继续向前厅走去,带着满身的傲气和仇恨。高家川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叹了口气,还是跟在了蝶舞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