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并非一种处世的技巧,也不是基督的那种泛爱与宽容,它是中国特有的为人处世的大学问、大智慧,也是中国人特有的一种人生大境界。回望我们祖先所创造的灿烂的传统文化,他们早已为我们解决了这个困惑,提供了各有侧重而又相互贯通的答案。
儒家说:“‘限我’是糊涂”。
道家说:“‘无我’是糊涂”。
佛家说:“‘忘我’是糊涂”。
兵家说:“‘胜我’是糊涂”。
由此可见,“糊涂”是大智若愚、大巧若拙;是大勇若怯,以柔克刚;是处事不悖,达观权变;是外乱内整,内精外钝;是有所不为,而后大有所为;是宠辱不惊,是非心外;是得意淡然,失意泰然;是宽容忍让,不计前嫌;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藏锋露拙,明哲保身;是匿壮显弱,明知故昧;是乐天知命,顺应自然;是淡泊名利,知足常乐;是与世无争,宁静致远;是吃亏是福,财去人安;是居安思危,未雨绸缪;是保静养神,清心寡欲;是沉默是金,寡言鲜过;是谤我容之,侮我化之……
老子大概是把糊涂处世艺术上升至理论高度的第一人。他自称“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而作为老子哲学核心范畴的“道”,更是那种“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的似糊涂又非糊涂、似聪明又非聪明的境界。人依于道而行,将会“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苦讷”,中国人向来对“智”与“愚”持辩证的观点,《列子?汤问》里愚公与智叟的故事,就是我们理解智愚的范本。庄子说:“知其愚者非大愚也,知其惑者非大惑也。”人只要知道自己愚和惑,就不算是真愚真惑。是愚是惑,各人心里明白就足够了。
林语堂认为,这种教训包括了“愚者的智慧、隐者的利益、柔弱者的力量和真正熟识世故者的简朴。”他还写过一首诗把这种弃智守愚的智慧概括起来为:
愚者有智慧,
缓者有雅致,
钝者有机巧,
隐者有益处。
这种境界的达到,往往是一个高尚的智者在人生的迷恋中幡然悔悟而得到的。
即使在儒家思想中,没有任何东西比炫耀、漂亮、熟巧、有意显示更遭批评的了。例如,自己总是赞许自己的名气有多大,成绩有多么的骄人,他的成就与名气一定不会有他说的那样;自己总是夸奖自己有多少财富,而且花起钱来大手大脚,百般挥霍,他的财富一定没有实际上的那么多,而且同时也表明他不是一位真正富有敬业乐群精神的人。所以能把自己的非凡能力渗透在如愚如拙、如钝如鲁的表面看似平淡的行为中就受到前所未有的赞扬。而且,人们认为一种令人钦佩的“愚”,是真正自发创造行为产生的自然的结果,是比“聪明”更难得到的品质。“机巧”是损害纯白之心的一种污染剂。要变得聪明并非是一件多难的事,而变成一个远非聪明所能企及的“愚者”,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在的人的学历比以往的人的学历都要高很多,所以无论是在聪明的程度上,还是在伶俐的程度上,也都超过以前的人。
“难得糊涂”是糊涂学集大成者郑板桥先生的至理名言,他将此体系晋升为:“聪明难,糊涂亦难,由聪明转入糊涂更难。放一着,退一步,当下心安,非图后来福报也。”
郑板桥以个性“落拓不羁”闻于史,心地却十分善良。他曾给其堂弟写过一封信,信中说:“愚兄平生谩骂无礼,然人有一才一技之长,一行一言为美,未尝不喷啧称道。囊中数千金,随手散尽,爱人故也。”以仁者爱人之心处世,必不肯事事与人过于认真,因而“难得糊涂”确实是郑板桥襟怀坦荡无私的真实写照。郑板桥知道“难得糊涂”的奥妙,他一生也就过得潇洒、坦然。
要做到难得糊涂,一个人就应具备宽容的美德。有了宽容心,你完全可以对那些鸡毛蒜皮之类的小事付诸一笑,你完全可以对并不重要的事糊涂——下,你完全可以对无关紧要的事网开一面。
如果你这样做了,你会处于一个快乐的心境之中,正如人们常说的,“原谅使人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