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贤王允禩和贝勒允禟都已遭到雍正毒手,更何况被他立为最佳政敌的抚远大将军——允禵。
允禵早在雍正元年以仁寿皇太后的崩逝为借口被软禁在京城外守陵。
“得位不正”传言也是因为这位十四阿哥引起的。
然而,不管皇帝心里再怎么别扭,允禵究竟是自己惟一的同胞兄弟,尤其是皇太后在日,无论允禵对他态度多么恶劣,他都得硬生生忍下去,除了在言语上痛斥一番,不能有任何进一步动作。好几次诸王大臣希承上意,奏请处置允禵,建请予以削爵、禁锢,甚至正法,皇帝都谕示“均行宽免”。允禵所居景陵附近的汤泉,本是京郊温泉胜地,顺治、康熙父子在位时,经常前往“泡汤”。做哥哥的也让他长期住在那里。因此,他名义上的守陵工作,过得十分闲逸不像“四凶”中其他三位兄弟那么整天诚惶诚恐,不知何日死期将至。
一直到雍正四年,有一个名叫蔡怀玺的“奸民”,就像张熙投书劝岳钟琪造反一样,投书允禵要他做皇帝,这才使雍正帝下决心彻底解决这一久系心怀的难题。
雍正帝在四年九月二十九日,诸王、文武大臣奏允禩、允禟逆天大罪并应戮尸示众;同党之允禵应正法(处死)。
奉上谕:
诸王大臣所奏,乃执法定罪至公之论,但阿其那、塞思黑既伏冥诛,其戮尸之罪,着从宽免。允禵乃狂妄无知之人,为阿其那、塞思黑所愚,入其邪党,听其指挥,尚非首恶,故将伊拘禁于寿皇殿之旁,俟其悛改。
这第一段文字看起来,把一切罪过归诸于允禩和允禟;自己同胞小弟允禵不过是为其“所愚,入其邪党,听其指挥”罢了,全文语气充满开脱之意。不想接下来却是:
当日,皇考拘执阿其那之时(康熙四十七年废太子、允禩拘禁,允禟、允禵为此与父皇争执,故事已详前文),允禵与塞思黑公然挺身保奏;允禵且曾邀约朕躬。
伊等又私藏毒药,愿与同死。昨阿其那身故之后,联遣人询问允禵云:“阿其那在皇考之时,尔原欲与之同死。今伊身故,尔若欲往看,若欲同死,悉听尔意!”允禵回奏“我向来为阿其那所愚,今伊既伏冥诛,我不愿往看”等语。据此,则允禵似有悔心之萌;或伊伪作此语,欲留其身以图将来报复,均未可定。着暂缓其诛,以观其后;若竟不悛改,仍蹈罪衍,再行正法。允涐痴庸卑鄙,若将伊与阿其那同列,亦觉不称,今既已禁锢,亦免其正法。
雍正帝这篇上谕处处设有陷阱。将往事提出时,先问允禵:“允禩死了,你要不要去看他?要去看的话,当年‘同生共死的诺言你要不要履行?”
一个专制时代的皇帝,用这样口吻和内容问待罪的重犯,摆明了就是要他死,何尝有丝毫商量之意。不想死的话,就明白承认自己是个孬种!以允禵的个性,岂能接受?
但是皇帝却转述允禵的“回奏”说他不愿去看允禩,因为“向来为阿其那所愚”。这像是大将军王一贯的口吻吗?
上谕接下来既说“允禵似有悔意”,紧接着又说“或伊伪作此语欲留其身以图将来报复”。前一句让人看了松一口气,后一句立刻收紧,使人噎住透不过气来,一放一收之间,已是置
身生死边缘。
四年十月,这位抚远大将军被革爵禁锢。
看似这段“弑兄”“屠弟”的风波已然结束,没想到它的余波牵扯更大。
雍正六年秋,湖南偏远的永兴县失意文人曾静,派遣他的学生张熙前往西安,向陕西总督岳钟琪投书,要他反清兴汉,造大清国的反这一件“逆案”,随后发展成为清初一件极其重大的文字狱,前后历时将及四年,被牵连的人多达数百,已死的开棺戮尸,涉案的或则凌迟,或则斩立决,抄家灭族,流放极边。自古稀老者以至婴襁褓儿,无一幸免。
曾静在“逆书”中,列举雍正帝十大罪,排列在前的“谋父”、“逼母”、“弑兄”、“屠弟”等四项。
然而,最令人不解的是,始作俑者的主犯曾静和张熙师徒两人,虽然在逮捕初期曾受刑讯,到最后不仅没有被判重刑,反而受到雍正帝诏令付予重任,并由官方负责保卫两人的人身安全,这不能不说是咄咄怪事!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雍正只不过是为了要让曾、张师徒为他宣雍正帝的“扬其“得位不正”的传言,是出自于阿其那、塞思黑两位兄弟及其党羽“捏造谤言”所致,不惜将实际进行造反、大逆不道“宇宙内断无第二人”的叛乱现行犯,“宽宥其罪”;反而将因此案被牵连的吕留良、严鸿等思想犯开棺戮尸,抄家灭族。这是什么逻辑?他不但说得振振有词,理直气壮而且做得煞有介事,干净利落。此所以雍正帝之为雍正帝也!
曾静由于在整个审讯过程中,精密细致地配合雍正帝想法,尤其是对皇帝和朝廷的施政极尽吹捧之能事,这才换得免罪不死之身,更被派往湖南“观风整俗使”衙门行走,为阐扬皇帝御编《大义觉迷录》做宣传,并宣扬雍正帝“圣德”。
雍正帝此一令举国朝野大吃一惊的做法,后来却也出现了完全出人意外的后果。
雍正八年,湖南巡抚赵弘恩和观风整俗使李徽,联名奏报皇帝:曾静回到湖南不久,省城长沙就出现传单,要百姓们在八月十九日那一天,大家去捉曾静,并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