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三年三月十二日
一大清早,一辆辆的骡车停在了神武门外。
那儿早已聚首了一堆的妙龄女子,梳着燕尾式发髻,穿着清宫服饰,备选女子严禁着“时俗服饰”即汉族服饰。由于汉、满、蒙各族长期同处,服饰及生活习惯逐渐接近,所以八旗子女中满、蒙两族着汉装的日见增多,八旗汉军女子着汉装更属当然。但清朝皇帝自入关后,便一直强调“国语骑射”,即保持满族原有习俗、祟尚武艺,禁止汉化,所以在选秀女时特别注意这一点。
这些都是从各地官员,八旗子弟中挑选的适龄女子,应选今年的秀女。其实在这些备选秀女中占多数的女子的顶替的,大抵是各府的丫鬟什么的,这就是奴婢的命不尤人。其实这些进行挑选的官员心里都明白,谁家没有女儿的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她们有的在焦急的等待着、有的则是一脸的平静、有的则是流下辛酸的泪水、有的却是一脸的悲伤、还有的欣喜若狂,希望自己能被哪个贝勒看上,当个格格或侧福晋之类的,这种情绪也只是隐藏在看似平静的脸孔下进行,因为她们逃不出的命运、她们的教养。
立于最后一排中间的一个女子一脸平静的听着周围女子的窃窃私语,她一动不动的站着,在她的左脸颊有一道浅浅的粉红色疤痕,不去特别的注意是不会发现的。排在前面的一般都是十三岁到十六岁的,这最后的都是十七岁或超出十七岁的。
“你很紧张吗?”在她身旁的一个女子小声的问道。她微微转头看她,摇了摇头,道:“没有。”心想:好一个美人儿,眉目清雅,肤色白里泛红,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说的就是这样的女子吧。
“我叫亦雪,你叫什么?”
她再次转头看她,看着她的面容有一种熟悉感,她平静道:“杨雪乔。”
亦雪笑了笑,压制着兴奋,道:“我们两个人的名字里都有一个雪字,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或许吧。”
亦雪还想说什么,这时站在她们前面的李公公,压低嗓音道:“安静点,宫里来人了。”他可不敢训斥这些女子,日后这些个里头搞不好就有管理后宫的主。
只见从神武门里走出几个太监,拿着拂手,一步步的逼近。他们在她们的面前站立,领头的太监伸出兰花指,指着她们道:“今儿个是大喜之日,你们正在哭的把眼泪给咱家摸了,这高兴的主儿也别太高兴,这一切还要看万岁爷。现在听我说,是八旗的站到最右边,汉家女子站在最左边,剩下的就在原地。”原地的是蒙古人。
阿紫缓缓地走到左边,她看着有些女子左右跑,估计都不知道自己该站哪块了,而刚刚那个叫亦雪的女子则是往右去了。这之后又按年龄分了一次,阿紫在最后。最后由太监从神武门引入,在顺贞门前集合,再按事先排好的排单顺序,进御花园顺贞门内等候帝后们选看。选看时,顺贞门外由户部官员管理秩序,由太监按班往顺贞门里带领,每班五入,立而不跪。当意者留下名牌,称为“留牌子”,就像今天留下名片。留牌子之后,再定下日期复选,复选落选,牌子退回,称为“撂牌子”。牌子上的内容主要是写着某官某人之女、某旗满洲人(或蒙古人、汉军人)、年龄。
选看的数量一般是每日两旗,比如今天看镶黄、正黄两旗,那这两旗满、蒙、汉三族都在内。选看排车的原则是,先皇后、纪、摈的亲妹妹及亲兄弟、亲姊妹之女和夏选的女子,其余则按女孩们的年龄长幼为序,先幼后长。
这在外面等久了的,又累又渴,有些秀女不免落下了眼泪,杨雪乔看着身旁的一个人就要倒下去,转身迅速的伸出手接住她下滑的身体,而在这时,胤禛跟胤祥路过回廊,往她们的方向看了看,随即离去了。
阿紫扶住她,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女子调息了一口气,扶着阿紫的手臂站了起来,感激道:“谢谢,我没事,就是太渴了,有点晕。”
阿紫看了看她,从腰部取下一个小水囊递给她,道:“喝吧。”
女子转头疑惑地看着她,最终还是接过水囊喝了口水,却也没大口的喝,只是小酌了一口,便递还给她,笑了笑,道:“谢谢。”阿紫接过水囊回了一个笑,这时周边的秀女全都往她的水囊上看,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水囊,又把它递给左边的秀女,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这水囊也就回不来了,而她的喉咙也开始微微疼痛。
“你不该把水分给她们,要不然你就可以少了很多的对手。”就在阿紫走神时,她耳边传来一句话,她转头看着声音来源处,就是刚刚那个差点晕倒的那个秀女,她没有回答她,而只是笑了笑。
“你那水里面有加别的东西吧,喝完以后特别舒服。”
阿紫这次连头都没有转过来看她,她从心底就不喜欢这样的人,只为自己想的人,自私。她伸手捏了捏喉咙处,越来越疼了,连吞口水都觉得费劲,这时站在她左边的秀女一脸愧疚,关心的问道:“谢谢,你喉咙难受是不是?对不起,没见过你同意,我就把水给了别人。”
她笑了笑,带着沙哑的声音道:“没关系,老毛病了,没事的。”
那女子听得出来,她的嗓子现在一定很难受,她也知道她从早上到现在也没有喝一口水,想着想着越是觉得内疚,不禁泛起了水雾,她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报答这个美丽的女子。“我叫哈达纳拉·梅怡,谢谢你的水。”
阿紫对她笑了笑,“你刚刚谢过了。”
梅怡看着她的侧脸,很美,即使脸颊上那道伤疤也不减她的美,而且她还有一颗善良的心,她不敢多看,低下了笑了笑。
而刚刚的一切都被站在走廊尽头的一个人看在眼里,他伸手招了招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公公,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小公公点了点头,小跑着离去,没过多久就端着一杯的水回来,他在那人面前停了停,然后走向秀女们所站的方向,走向了阿紫。
阿紫看着立在自己面前低着头的小太监,疑惑地看着他。小太监见面前的人没有反应,抬起头,道:“这是给你的茶,喝了吧。”
哈达纳拉·梅怡看着那杯茶,终于稍稍放下了点内疚,而其他的秀女则是又羡慕又嫉妒得看着她。
她吞了吞口水,喉咙确实疼得厉害,她端起杯子小口小口地饮着,喝完后对小太监感激的一笑,道:“谢谢。”
“小主子可不要谢奴才,这是主子吩咐的,奴才只是照办而已。”说完端着茶离开了。在走廊那边的人看着她喝下水,笑了笑,转身离去。
在她右边的那个秀女看了看她,鄙夷的冷哼道:“难怪愿意把水分给大家,原来只是为了博得主子的欢心。”
阿紫并没有在意她说的话,淡淡地站着。梅怡听不进去,想要说什么,被阿紫阻止了,她摇了摇头,示意无需在意。
“行了,行了,安静点。到你们了,现在按顺序走进去,注意规矩。”
她们五个人走进御花园,里面的嫔妃们排开坐着,正中间的应该是德妃,自从康熙的第三个皇后死后就没有再封过皇后了,德妃是最受宠的。待她们站定后,站在皇帝旁边的太监扬着头,扯着嗓子道:“请各位秀女把头抬起来。”又过了一会儿,道:“现在请靠右的秀女出来展示自己的才艺,从右到左依次进行。现在第一位包衣佐领亦鲁特·特木尔之女亦鲁特·格根塔娜,蒙古人,现年十七。”原来她是蒙古人,名字那么长阿紫也没注意听,只是觉得以后离这个人远点,又天马行空的想些其他的事情,以至第一个表演完了她还在发呆,公公已经喊了两次她的名字了,见底下没有反应,又想再喊的时候,身旁的梅怡推了推她,小声道:“你是杨雪乔吧,到你了。”她一紧张举起手,大声道:“在。”瞬时大殿里一片寂静,这时的她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小心翼翼地站了出来,她听到坐在上面的一些嫔妃发出的小声的笑声。
“民女阿紫给各位娘娘请安,娘娘们吉祥。”
这时德妃开口道:“你刚刚为何走神?”从五个人进来起,她就一眼看中了她,不似其他女子一样有兴奋,有害怕,而是很平和的站着,眼神很干净,居然还想事情想到入神,不禁就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回娘娘,民女在想要如何表演,自己本身没什么才艺,不知如何是好,故而走神了。”
德妃笑了笑,问“那你现在想到了吗?”
阿紫尴尬的笑了笑,道:“没有。”
“那你打算什么都不展示一下吗?”
她低头凝眉想了一会,这在来之前真正的阿紫是教了一些东西,这琴还行,要不弹琴,万一坏了怎么办,可是其他的又不会,总不可能背诗吧?不行,太土了。要不琵琶吧,好歹学过。看到这,大家心里都明白了,这个站在大殿中的女子并非真正的阿紫,而是冒名顶替的,没错,这个人就是被杨广守所救的阿紫,为了报恩就代替阿紫竞选秀女,为此也成就了一段佳话。
在一旁的太监倒是有些着急了,可这娘娘们愿意等,当奴才的就更不能说什么了。
“想好了吗?”德妃再次发问。
“不知能否给我一把琵琶。”
德妃示意身旁的公公去取,阿紫接过琵琶,行了行礼,道:“民女给各位娘娘弹一首《琵琶语》”
琵琶声
穿越千年的寻觅,旧梦依稀
这一声叹息,是人间多少的哀怨。
琵琶声,
素手弄琵琶,琵琶清脆响叮咚叮咚。
信手低眉续弹,续续弹,弹尽心中无限事
低眉续弹,续续弹,弹尽心中无限事
欢笑声,已成了昨日的回忆
素手弄琵琶,琵琶清脆响叮咚叮咚
分明眼里有泪,有泪滴,人间何事长离别
分明有泪,有泪滴,人间无处寄相思
欢笑声,已成了昨日的记忆
红颜已老不如昔,空自悲戚。
这一声叹息,是人间多少的哀怨。
弹尽千年的孤寂,独自叹息。
弹尽千年的孤寂,独自叹息。
弹尽千年的孤寂,独自叹息。
这是林海的《琵琶语》,一出来时便虏获了大千观众的心,带着淡淡的哀愁与悲伤,婉转悠扬,想来已有好几部的电影、电视剧用它做背景音乐,当时也是因为这首曲子才去学了琵琶和钢琴。阿紫在弹的时候加进去了人声的轻哼,更添加了气氛。一曲终,众人都沉浸在这曲子中,久久不能回神。其中一个妃子抹着眼泪道:“好听是好听,就是太悲了,听了让人想哭。”
而在后侧,几个阿哥亦被刚刚的琵琶声吸引。
十三阿哥道:“不知这个秀女长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