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须趁早,莫待空余欢。
经年花落去,回首往如烟。
柳天酬说,倘若遇见过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你就会发现,今后余生,再也无人能入你的心,能入你的眼。——《心上来了未归的客》
立冬过后,南方接连下了几场雨,天气愈发的阴冷起来。压抑在心底的思念,如同洪水猛兽,一发不可收拾。
这天傍晚,柳天酬冒着大雨来到楼心月的楼下。楼心月以为他不会来,穿着身素净的长衫急忙走出来迎他。
楼心月的小楼清清静静的,就像楼心月本人一样,让人觉得很舒服。
柳天酬心情好的时候喜欢找楼心月喝酒,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喜欢来找楼心月喝酒。
他也并非天生喜欢喝酒,只不过寂寞的人,多多少少喜欢喝酒来暖心。
人们都说柳公馆与戏子之间,似乎天生有着一种不解之缘。
柳天酬的爷爷生前与著名京剧大师白玉兰先生是至交,白玉兰先生死后,柳老爷子还收了白玉兰的爱徒邓莲玉为义子。
柳天酬的父亲柳本堂与邓莲玉情同手足,当年邓莲玉病死,柳本堂亲自给邓莲玉送的葬。
到了柳天酬这一代,金贵无比的大少爷,自打留洋一回来,就让父亲柳本堂扔进最底层的铺面历练,做了一个小小的店掌柜。
柳天酬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经商之人最恨市井流氓,柳天酬一到上亭(片区名称),就把周遭几条街上的流氓混混收拾的服服帖帖。
人送外号,上亭俊阎罗。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坊间就流传起柳天酬天生孤煞,命里克妻的说法,眼看过了二十三岁都不曾婚娶。
南地地界儿上的人只知道,柳大少爷私底下有一个“相好”,便是这兴庆戏班子的名角儿——楼心月。
据说俩人头一回见面儿,柳天酬就送了楼心月一块随身携带多年的金怀表。
眼瞅着柳天酬老婆讨不成,私下里亲近一个戏子,都觉得不足为奇。
倒是柳天酬的母亲柳太太,因为柳天酬经常在楼心月处喝的酩酊大醉,几次砸了楼心月的戏园子。
言归正传。
阿城为柳天酬撑着伞,从院子里快步走进门厅。小丫头春樱站在门口,甜甜的冲柳天酬叫了声“爷”,蹲下身子拿手帕细致擦去柳天酬皮鞋上的雨水。
“下这么大雨,怎么还来了?”楼心月因着常年练声,虽是男音,却温和动听。
说着侧身把柳天酬让进暖和的客厅里,伸手接过柳天酬脱下的西装外套,并在衣架上挂好。
“看着脸色不好,这是又让太太逼婚了?”楼心月亲手剥了蜜糖橘,仔细的挑干净上面的橘络,递给柳天酬。
柳天酬一脸疲惫的坐在沙发里,接过蜜糖橘放进嘴里嚼着,“临近年底了,每天烦不胜烦。”
楼心月跟着柳天酬在一旁的沙发里坐下,看着柳天酬英俊夺目的身影,忍不住开口道,“三年了吧,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等!”柳天酬只说了这一个字,坚定的不容置喙。
柳天酬对那个人的心思,楼心月怎能不知。
除了柳天酬,他楼心月又何曾把别人放在眼里,放在心上。
“倘若,下一个三年还是遇不到呢?”楼心月知道这句话本不该问,怎奈他自己怀着私心,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那就继续等,一直等到我不愿意再等为止。”
柳天酬说的轻描淡写,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觉得寂寞。
楼心月在柳天酬身边待了这么久,自然看得出来。要说不嫉妒那个人是假的,人生能有几个三年,使人心甘情愿空为一人等。
楼心月更知道柳天酬亲近他归亲近他,只是有一条界限万万不可逾越。若想要留在柳天酬身边,就要懂分寸,守规矩。
于是笑着宽慰柳天酬的心,“你既然要等,我便陪你一起等。正好我也想瞧瞧,能让柳大少爷魂牵梦绕的心上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仙人物。”
柳天酬坐在沙发里,肆意的舒展着两条大长腿,“只怕我会把人藏起来,舍不得给你们见。”
楼心月听了,笑的有些心酸,“你也就这点儿,甚是小气!”
这时,小丫头春樱端着茶点走进来,楼心月接了茶,捧着茶碗掀开盖子吹了吹,这才送到柳天酬的手边。
柳天酬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见春樱端上来的西洋点心倒是很合胃口,多吃了两块。
“还是你这里的点心最好吃。”柳天酬吃完接过楼心月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手,顺口夸赞着。
小丫头春樱抢着说,“永新街上新开的西洋点心店,先生听说做点心的师傅是英国人,知道大少爷必是喜欢,特意让春樱提前备下的。”
“知我者,时谦(楼心月真名)也。”柳天酬笑着回头去看楼心月,映照在楼心月的眼睛里,帅的一塌糊涂。
楼心月想象不出,这个世上,究竟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柳天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