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少将军已经下定决心,而且考虑到如果违背了少将军的命令恐怕回去没有办法和将军交代,所以几名带头的骑兵对视一眼,微微颔首,其中一人策马向前一步,先是警惕的看了一眼李荩忱和李求两人,紧接着向着萧世廉一拱手:
“将军,这周围村子中的山贼都已经被我们清扫的差不多了,而如果进山的话深山老林,咱们这些人受恐怕不太够啊。”
顿了一下,那老卒接着有意无意的撇了李荩忱两人一眼:“更何况······这两个人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路······”
李荩忱嘴角边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老兵油子、老兵油子,这称呼还真是名不虚传,今天这几个家伙就是典型的老兵油子。他们显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跟着萧世廉,但是又害怕因为人少等原因遭遇不测之后自己没有办法承担武毅将军萧摩诃的责罚,所以先站出来反对,到时候也容易向萧摩诃交代。
至少可以说自己多加劝阻之后是少将军一意孤行。
萧世廉皱了皱眉,沉声说道:“吾意已决,无需多言。更何况武毅将军命令我等出来,正是为了围剿山贼,若是放任山贼胡作非为,那么还要我们出来跑这一趟干什么?更何况现在这些山贼只是烧杀抢掠,谁知道哪一天他们会不会打我们粮道的主意?”
几名老卒迟疑着点了点头,而萧世廉转而看向李荩忱,将他们两个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显然老卒们的担忧让萧世廉也更添几分警惕——方才说道:“还不知道两位义士的姓名?”
李荩忱急忙一拱手说道:“姓李,名荩忱,这位是本家兄弟,李求。”
“那就敢请李兄在前带路。”萧世廉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而李荩忱郑重的一颔首,先不管萧世廉到底指挥作战能力怎么样,至少现在萧世廉展现出来的正直勇气以及其出身名将世家所体现出来的素养,都让李荩忱刮目相看。
这也是让李荩忱在这一世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来自世家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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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年纪相仿,再加上萧世廉对于李荩忱昨天晚上和山贼斗智斗勇的事情很是感兴趣,所以一来二去两人就谈开了。李荩忱有前世的知识积累,再加上这一世李成他们的教导——当然这教导其实就是把陈庆之当年灌给他们的知识灌给李荩忱这些年轻人,不过知识和见识这种东西,素来都是多多益善——所以李荩忱完全能够和萧世廉说得来。
这一千四百多年的经验,可不是白来的。
萧世廉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个山野中长大的年轻人竟然还真有几分本事,自然另眼相看。不过他身边的那些老卒们眼神就没有这么友善了,一道道锋利的目光时时刻刻跟着李荩忱和李求。
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展现出来不平凡言谈举止的年轻人确实值得提高警惕。
“正如李兄弟所说,北方蛮夷气势汹汹而来,结果被武毅将军打的落花流水,所以不得不想这些令人不齿的方法。”萧世廉感慨着说道,看向骑在马上和他并辔而行的李荩忱,“李兄弟所说的这军师就是王轨派出的幕僚,他们虽然多数手无缚鸡之力,但是都是多年来追随在王轨左右的心腹,其主要目的也很明确,指导这些本来只是乌合之众的贼寇袭击我大陈之官府衙门、运粮车队,甚至就连普通的村子都不放过,用心险恶至极!”
李荩忱点了点头,只是竖起耳朵静静听着,对于他来说,从萧世廉口中吐出的这些和当下局势有很大关联的事情自然都是求之不得的。毕竟李荩忱之前也不过就是闲来无聊翻阅过几本史书罢了,自然不可能对这个时代了解的面面俱到。
这从天而降的萧世廉正是他了解外界的最好途径。如果不是现在还有上百口人的性命需要李荩忱背负,恐怕李荩忱早就拽着萧世廉找个地方谈天说地、把他肚子里的东西全都掏出来了。
“这王轨也是一个狡诈人物,吸取了宇文忻被武毅将军打败的教训,一边全力提防,一边却是不断用这种方法骚扰,以求能够让我们没有办法放开手脚对付他们。”萧世廉咬着牙恨恨说道,显然作为一名受到良好教育的世家小将,他对于这种事情多有不耻。
李荩忱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位少将军还是需要更多战场血火磨砺啊。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什么大义、什么道德,不过只是大家的遮羞布罢了,有的时候以正兵在前,同时在背后无所不用其极,奇正结合,方能取胜。
因为李荩忱年轻,所以以弟自称:“愚弟虽然久在山中,但是山外的消息一直都曾听到,村子中人下山采买都会传不少消息回来,尤其是最近双方在吕梁南北拉锯的惨烈,更是多有耳闻,毕竟无论哪一方胜负,最后受害的都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
萧世廉皱了皱眉,显然这样的说法对于他这个南陈的将领来说,确实有些难以接受,打心底里他还是希望能够得到百姓的支持并且取得这一场胜利的。不过他也知道,李荩忱说的没错。
宁为太平犬,不为离乱人。对于这身处战火之中的百姓来说,实际上谁来统治他们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想要的不过是保全自己的性命罢了。
而萧世廉周围的那些老兵们看向李荩忱的目光倒是和善了不少,对于他们这些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经历了太多生死的老卒们来说,实际上想要的,不过就是等战争平息之后有一亩田地能够让他们远离战争与喧嚣罢了。
至少在这一点上,他们有着和李荩忱、李求这样的山中百姓有着一样的诉求。
萧世廉轻轻呼了一口气,看向李荩忱:“这个还请荩忱兄弟放心,我等现在所作所为,也是为了除掉这些为你们带来威胁的山贼。等我们打退了北方的蛮夷,肯定会给这一方百姓以太平。”
李荩忱并没有直视萧世廉,而是环顾周围,茫茫荒草之中,又不知道有多少枯骨成灰?
对于淮上这一片百年来战火从未停息的土地来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赢得真正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