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斌站在一群家长中间，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父母亲，只有自己是一个人。
舞台上的凌倩看见他冲他使劲的招了招手。凌斌也乐出了花。
女儿长大了，好像昨天她还是襁褓里睁不开眼睛裹奶瓶的娃娃，今天就是十六岁跳芭蕾全剧团的领舞。
女儿是如此优秀，穿着芭蕾舞裙跳起来，像是一只真正的天鹅。
凌斌觉得，就算是到地下见了她妈妈，也不会遭埋怨了吧。
“滴滴滴。”胸前贴紧的手机响了起来。凌斌这才从一堆家长中走出来。
“老凌啊，有任务。”
凌斌看向前面，工作人员还在布置舞台。
“今天不行，我女儿今天表演，我不是请假了么？”
“我知道你要看女儿去，要是人手够的话我肯定不会给你打电话。”电话那头战友熟悉的声音有点无奈：“紧急任务，我这实在没办法。”
凌斌挂上电话，在原地站了一会，这才向后台走去。
“爸爸！”凌倩老远就冲了过来抱住他。
凌斌大笑，将手中的捧花送给她：“祝我女儿表演顺利。”
凌倩青春的脸上笑出了花，挽着他的手臂：“爸，你知道今天谁来了么？太阳舞团的人！”
“哦！是么！”
“可不是！听说舞团现在正在招人，这回来就是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苗子。”凌倩兴奋的压低声音：“那肯定是我啊，我是领舞！我们老师也说了，这回一定推荐我！”
“哈哈！我女儿真厉害！”
凌倩小声在他耳边道：“爸你就看吧，我跳的最好，我保证他们看了我们的舞台肯定要选我！”
凌斌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我一定要像我妈一样，成为最好的芭蕾舞演员。我要站在妈妈曾经站过的纽约舞台上！”她兴奋的小脸仿佛在放光。
“爸，你就坐这儿，我特意给你留的位置……”
“倩倩……”凌斌打断她，叹了口气道：“刚刚你成叔叔来电话了，单位里有事，我得马上回去。”
凌倩松开了他的手臂，皱眉：“单位什么事啊，单位怎么天天有事呢，你不是说今天请假了么？”
凌斌有点无奈：“我确实请假了，今天是有紧急任务……”
“紧急任务？你们单位怎么总有紧急任务？缺了你这个任务就完不成了是不？”凌倩急了，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别哭啊，闺女，妆花了一会怎么表演。”凌斌握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
凌倩猛地挣脱开，声音有点哽咽：“如果是我妈在的话，她肯定不会像你这样。”
凌斌说不出话来。
“爸，小时候你就一消失就是三四个月，我妈病重我找你都找不到，还是邻居送我妈去的医院。我妈死后，我的演出你来看过几次，我家长会你来过几次！？这次演出对我来说很重要，你听见了么，很重要！”
凌斌心里像被扎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她们母女：“倩倩，你听我说，是我不对，我马上就要退休了，最近也是……”
“滴滴滴滴”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凌倩目光转冷：“爸，你要是走了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爸了，反正我有爸爸也像没爸爸一样！”
她扭头回像后台走去。
凌斌下意识追上去，几步之后，电话铃声又追命一样的响了起来。
他只好接通：“喂！”
“老凌你在哪呢，集合了，快点！”
凌斌看着女儿走远，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转头朝门外跑去。
“半个小时，我马上到。”
………………
凌斌开车半个小时赶到集合地点。
老成一见他立刻走过来：“老凌啊，你可算来了。你这……”他打量了他一圈，见他身穿西装领带。
凌斌接过迷彩服，军帽军靴。
“不是跟你说了么，我去参加我女儿的演出！”凌斌气道：“老成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有一天别给我打电话么，我姑娘都和我生气了！”
叫老成的男人连连作揖道歉：“这回是我不对，我保证事情结束之后请你和你女儿吃大餐怎么样？实在是这次情况特殊，别人带队我根本不放心啊！”
凌斌去车上，迅速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凌队。”
“凌哥。”
一众年轻的小战士和他打招呼，凌斌都一一点头。
换好衣服后，他推开门下了车。
老成身边多了个陌生的年轻人，年轻人军靴迷彩裤，但却不是自己队伍里的人。
“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周北川，现在是临江市公安局重案组队长，是董局亲自指派过来的。”老成低声的补充一句，又道：“这位是xx部队驻临江第四分队带队教官，凌斌。”
凌斌看向了对面陌生年轻人，年轻人冲他一笑，伸出手来：“幸会，幸会。”
凌斌礼貌的握了握他的手：“周队长，你好。”
老成道：“这次任务其实不是难度问题，而是太要紧了不能出差错。”
凌斌看看不远处临江监狱的门口，皱眉道：“究竟什么事？”
老成道：“省里成立的特别行动小组抓获了一个国际人贩组织成员，今日受审。有个污点证人要出庭作证，咱们负责将证人带过去。”
凌斌指了指监狱的高墙：“咱们的证人住这儿？”
周北川递给了他一份印着“机密”的文件。
“证人名叫顾铭，正在临江监狱服刑。是十二年前临江一系列杀人案的凶手。这个人非常重要，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
凌斌看着手中除了基本信息全部被涂黑的文件，点点头。
老成道：“老凌带队，周队长全程指导，咱们部队和警局算也算是战友，这次通力合作，晚上我请客，哈哈。”
凌斌职业素养极佳，但不擅长和别人打交道。因此部队退役后做了个教官，级别不高，没有老成升得快。不过一有重要事情需要行动的话，通常都是由他来带队。
他非常讨厌官僚主义，每次“重要任务”都要派个什么都不懂得小孩过来“全程指导”，还指导呢，关键时刻不给自己拖后腿就不错了。
凌斌心里不舒服，不过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只能点点头。
他递给周北川一件防弹背心，又递过去一把手枪：“会用么？”
周北川手指掐着抽了一半的烟，“啪啪啪”几声机械的声音，他拿过手枪熟练的检查子弹，保险栓，，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凌斌最好的队员可能也不及他的速度。
周北川将枪口对着对面的空地，抽了口烟：“国产92G，还行吧。”
凌斌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看来眼前的年轻人也不只是空架子：“你还认识枪？”
周北川右脚向左脚位置利落的一踩，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我曾经也是特种部队的一员，隶属于西南军区。主要活动在西南边境一带，服役六年。”
凌斌露出点笑容，回敬了个军礼：“我在西南军区也呆过，不过时间不长。”
两个人又说了会话，再不像最初那样陌生和不认同。
周北川将配枪收好，凌斌离开。
越专业的人越讨厌外人随意掺和自己的工作。军人们也是一样。想象一下，一个小队在进行解救人质的工作的时候，还要分出心来照顾一个添乱的队员，这对于任何人都是崩溃的。
周北川很明白自己需要得到对方的认同，还有什么比同在一个部队体系里呆过更能让一个军人感到亲切的么。
没过一会，监狱侧门被缓缓的打开了。
几个警察押着一个带了手铐脚铐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男人身上穿着那件丑的不行的橘色背心，和身边全副武装的警察相比，如此的单薄。
他带着眼镜，头发一丝不苟，甚至嘴角还戴着笑容。
他抬头看了看蓝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场合和服装不对，你会以为眼前的这位是名中年温文尔雅的大学教授而不是满手血腥的杀人狂魔。
他从周北川的面前走过，在上车的前一刻被戴上黑色的头罩，隔绝了外界所有的视线。
警用执法车是专门配备的。前排驾驶席和副驾驶席和后排用铁条隔离开。后座分成左右两排。
顾铭被安置在左边一排，左右两边是看守的警察，对面是三个特种兵战士。
车子外面，老成将对讲机交给凌斌，笑道：“老凌啊，你都要成为女儿奴了！”
凌斌这才从手机屏保上女儿的照片上移开目光，瞪他：“都赖你，倩倩和我生气了。”
“行行行，这回是我的错，回头我和倩倩亲自解释！”老成看了看表：“差不多了，出发吧。”
老成拿出个白色大口袋，里面全部都是手机。
出任务的时候是不允许带手机的。
凌斌犹豫了一下，调出手机照相机，对准自己拍了张照片，发送了出去。
“爸爸出任务，马上回来。我女儿一定是最棒的，肯定能被选上。晚上你成叔叔请你吃大餐，给你庆祝！”
发送完消息，他将手机放入口袋里。
上车，关门。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