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擦了一把汗，临时指挥部里已经坐满了高级别的领导，还有更高级别的正在连线视频会议。
周北川面色前所未有的阴沉，他真想第一时间飞到秦沐歌的身边，告诉她不用怕。可是他不能，这里一车九个人的性命也系在他的腰间。
“队长，队长？”光头叫他。
周北川微微抬头，才发现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周队长，对于第二现场的被绑架人，苏艾，她是什么情况？”
周北川：“……目前，案件还在调查中，具体情况希望解决危机之后再行研究。”
“那么对于炸弹有什么解决方案？”
光头看了一眼周北川的脸色，硬着头皮道：“和绑匪所说的一样，两个炸弹是通过电话讯号相连的，如果有一方断了，另一方就会被引爆。如果两方都不动的话，两个炸弹二十分钟后就会一起引爆。”
全场哄然。
一名坐在下首的警官站了起来：“根据第二现场的调查，我们有理由相信，第二现场的被绑架人和绑匪是同伙，甚至是自愿听从绑匪的命令上了天台……”
“你有什么证据！”周北川厉声打断他，他的额头冒汗。
那名警察却浑然不惧：“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据我所致，这位苏艾小姐就是当年被顾铭也就是绑匪绑架的个名人质，据说已经去世了，但是最近又突然冒了出来。这位苏艾小姐并没有完全丧失神志，却一直在装作神志不清的样子，和顾铭他们暗中勾连。”
“齐先！”周北川叫了他的大名：“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你是打算牺牲掉苏艾么？难道她就不是人质，就不是我们应该解救的人？”
那个叫齐先的人沉默了。
“你来下命令？你来下命令杀了苏艾？”周北川逼问。
齐先和周北川也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此时他沉沉的叹了口气：“那我们要看着这十个人一起死么？”
一直没有开口的，在省局办公厅坐着的董局开口：“其他人出去，小川和齐先留下。”
所有人鱼贯而出，没有一丝迟疑，这种要命的命令，谁也不想下。
董局道：“还有没有其他解决办法？”
周北川搓了搓脸站起来：“我们可以选择冷冻炸弹的方式……”
齐先忍受不了打断他：“冷冻？你知道那多危险么！你这是在拿我们的队员生命开玩笑！”
“……从前有过先例。实验上也成功过。”周北川低声道：“董局，我愿意上。交给我吧。”
“现在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董局呵斥道：“你是拆弹专家么？你懂这个？！”
齐先实在忍无可忍：“你不就是为了那个秦沐歌么？”
周北川猛地抬头，他掏出腰间的枪狠狠拍在桌子上。
“你干什么！”董局怒斥道：“你要造反啊！”
周北川掏出警徽放在桌子上：“我不是为了秦沐歌，我是为了我这身衣服，我这个警徽！”
“你，你……”
“牺牲少数人去救多数人的事情不是我们应该选择的事。不应该是我们，至少不应该是现在。”周北川眼眶红了：“这种选择就是顾铭想要看到的。我们不能做。”
齐先看了半晌周北川，然后重重的砸了一下桌子，沉默。
董局沉吟了一会：“用冷冻方法有几成把握。”
“……五成。”
“批准。”
齐先震惊的抬头：“董局？”
“准备吧。”董局一下子关上了摄像头。
周北川振作起精神向外走，齐先拉住了他。
“周北川，你真他妈……”齐先此时真是恨得咬牙切齿。
周北川低头，一副任骂的样子。
齐先愤恨的松开了手：“我去准备，我跟你上。”
周北川抬头看他。
“妈的，老子的兵，老子绝不能看着送他们去死。”
周北川的下唇抖了抖，却还是闭上了嘴巴。他伸出一只手，齐先恶狠狠的拍了一下，转头走了。
五成，五成就是希望对吧？
………………
距离车蓉蓉抱住这个炸弹已经四个小时了。
因为僵硬，紧张，疲惫或者其他什么，她的手臂此刻已经没有知觉，只靠意志强力支撑着。
她也曾经是一命警察，她何曾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作为威胁其他人生命的一员坐在这里。她作为防爆队的一员，救过无数人的命，她直到现在也都是毫不迟疑的愿意牺牲自己来救其他人。
她可以，可她的孩子不行。
车蓉蓉咬着下唇疼痛出血，也要勉强支撑住精神。她不能倒下，她还有个孩子要照顾，她的宝宝才八个月。
那个每天晚上作的她睡不着觉，家庭繁重的家务让她整个人累弯了腰的时候，她无数次的想要一走了之。
可是女人天生的母性，有的时候让她宁可牺牲美貌，牺牲自由，牺牲生命。
她的宝宝绝对不能有事，绝对不行。
疲倦再次袭来，她发狠的咬着自己的下唇，知道血肉模糊。
“蓉蓉……”有人在叫她。
车蓉蓉勉强抬起头，有些惊讶，差点没叫出声来。
“别叫，别叫，蓉蓉……”
车蓉蓉眼泪立刻就下来了，这个天杀的杀千刀的，她和宝宝要是出事她做鬼也不能放过这个男人！
李兴的脸惨白，他低头检查着炸弹。
从希望到绝望。
“你以为我没看过么？你能有什么办法！”车蓉蓉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强烈的恨着她的老公。
李兴咬着牙一言不发。
车蓉蓉飞快看了一眼车子前面的人。
“你怎么上来的？”
程序有规定，亲人相关的案件，当事人是不允许介入的。
李兴的眼睛也湿润了，他擦了一把眼泪。
“我……上午临江有个爆炸，我的队员都受伤了。可这边又出弹了，他们却不让我过来，我就知道出事了。好在这里有我一个生死兄弟，他偷偷放我进来的。”
李兴正是上午在小广场进行拆弹指挥的指挥官！
车蓉蓉虽然恨他，但是不知怎么的倒是心里一下子踏实下来了：“外面想怎么办？”
“他们想冷冻炸弹。”
车蓉蓉登时浑身一抖，却点点头：“这信号还连着一个炸弹吧，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留着眼泪苦笑：“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听天由命吧。你快下去吧，要是我死了，你等宝宝大一点再给他找后妈，要是他受欺负了，我真的，真的变成厉鬼去找你！”
李兴三十多岁了，自从长大就没哭过，平时最讨厌哭唧唧的娘们，可此刻他眼泪鼻涕却一起往下掉。
“你，你别说这混账话。你还要看着宝宝长大呢。”李兴使劲的擦眼泪：“蓉蓉，我以前对你不好，我以后一定改，你要撑住，咱家不能没有你。”
车蓉蓉强控制住眼泪，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手上一晃大家一起完蛋。可听了李兴的话，她却忍不住的抖动的肩膀的哭。
她哭了两下，连忙反复吸气，让自己平复情绪。
李兴拆着炸弹，咬牙道：“你放心，我就是死了你娘俩也死不了。”
车蓉蓉愣了一下，惊到：“你想干什么？”
………………
秦沐歌不断的看着表，这房间里压抑的焦躁能让她发疯。
看着她的警员虽然在不断安抚她的情绪，可秦沐歌自己就是心理学专家。这个世界上没人能通过心理暗示让她放松下来，因为所有的暗示她都看的清清楚楚。
秦沐歌抖动的腿突然停了下来。
警员看向她。
秦沐歌冷静的问道“上面怎么样了？我想上去看看。”
警员为难的说：“这可不行，我收到命令，不能让你上去。”
秦沐歌点点头，非常好打发：“那你能和我说说他们有没有把握拆炸弹么？”
警员立刻道：“已经有办法了，要用冷冻炸弹的方式。”
秦沐歌的疑惑一闪而逝，却没有半分表现出来。
“可是冷冻炸弹的方式不是很危险么，不光是对人质来讲，对警员来讲也是啊。”秦沐歌顿了顿：“我看那炸弹拆卸简单，为什么要冷冻呢？”
警员也是刚来：“你了解拆弹？”
秦沐歌点头：“我以前也是防爆队的一员，虽然不精通，但是能看懂。”秦沐歌的声调很奇怪，让人听起来十分舒服，并且信服。
警员是个小姑娘，一下子叹了口气：“可不是么，关键就是这炸弹连接着另外一个信号呢，一边拆了另一边就得爆炸，要不怎么会选择这么危险的……哎？你干什么……秦警官！”
秦沐歌像是呆滞了一下，然后猛然站起来，身后的椅子倒在地上，把小警员吓了一跳。
两个炸弹，两个炸弹，两个炸弹……
秦沐歌的脑子再次停摆，反复反复的重复这两个字。
她想也不想的冲了出去，小警员不知道她为什么发疯，想要拉住她时，她已经跑了出去。
“秦警官！”警员在后面喊。
秦沐歌拼命了往上跑，就一层的距离，却是难以忍受的漫长。
苏艾，小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