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的病反反复复,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有一回白辰发病,花影的人没看住便让他给逃了,白辰离开时留下了一道香料的配方,说是能稳固苏衍的神魂。
花影暗中让人配了一些,捧了一个赤金小兽香炉放在苏衍的床头,取了一些薰香点燃了,由这缈缈青烟飘入苏衍的梦中……
“我们出去走走吧。”
苏衍冲着正在往香炉中添香料的花影说道。
在屋中待久了,苏衍只觉得心情烦闷,想到外边走动走动。
“好。”
花影将装香料的盒子收进怀中,寸步不离苏衍左右。
在苏衍生病的期间,苏锦已经在云朝的安排下拜了虞怀书为师。如今他正侍恩师左右学习经略文章,已不能时常跟在苏衍身后玩耍了。
苏衍特意寻了一株花树,铺上席子,席地而坐……
枝头上花瓣随风而落,落满少年衣肩发鬓。
少年郎眉目如画,不染俗尘之气,一身气度不凡,丰神绰越……
渐渐的苏衍只觉心头浊气尽散,神魂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大病后的那种迷糊感渐渐消失。
苏衍正沉醉于平静安谧,突闻有人开口道:“在下白明,打扰小公子赏花了,还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
苏衍睁开眼,对方竟是几日前在裕州书院遇到的翩翩公子白明。
“原来是白公子,不打扰,在下苏衍见过白公子。”
苏衍起身回礼,花瓣从衣袍上飞落,苏衍如同花中君主,白明不由看呆了。
此人不过稚儿,一身气度却是世间少有。
见他失神,苏衍轻叹了声:“白公子。”
“苏公子,失礼了。”
白明回神赔礼打揖,赔笑道:“苏公子,我和我师兄弟们在前方设宴,不知苏公子可否赏脸共饮一杯。”
花影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亲密地把手搭在苏衍肩上,防备地盯着白明道:“你是谁?”
花影身穿红衣,腰缠黑带,配双鱼玉佩,头发被缠金线黑发带束住,有些松垮,一张脸用花神面具半掩,一双桃花眼眼泛春水,似睁微眯,慵懒神秘……
白明呆滞地望着来人,以为是见到了仙子,几乎欲拜……
苏衍道:“这位是白公子,乃是书院的学生,想请我赴宴。”
“瞧着不像好人。”
花影直接拒绝道:“不去。”
花影这个人就这样,有时说话都不经脑子,得罪人了都不知道。有人会当人的面说他不像好人的。
苏衍冲白明抱歉道:“失礼了。”
“没事。”
白明别有深意地撇了花影一眼,面不改色地冲苏衍微笑道:“是在下打扰了,在下先告辞了。”
苏衍和对方拱了拱手……
转身一瞬,白明脸上的笑容与温润尽散,眼底只余冰冷和恼怒。
花影在云夏可谓是赫赫有名,“胧月移花影,酒乱帝王心。”的花影纵使他不曾见过,但也能一眼认出,因为他实在太美了。
半个月前,白明从父亲的来信得知太上皇云朝将路过裕州书院,让他在路上拦截,攀附而上。
十年前苏衍仗着帝王宠出入朝堂,搅乱朝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众人虽骂:祸国殃民,但有多少人是羡慕,恨不得以身相替。
白明男生女相,自认长相不差,虽逊苏衍、花影一筹,但也世间少有,应能入云朝之眼。
若是有幸伴得君王侧,何愁家族不兴。
几天前父亲又暗中来信,太上皇已到裕州书院,刚离书院的白明马上返程,回来不见云朝,却见到了一个和苏衍同名同姓的孩子。
云朝这个人十分冷情,他的身边不会无冤无故出现一个不重要的人。白明猜测,这个孩子会不会就是云朝找的苏衍的替身。
“可惜被花影搅了好事,若能与这孩子交好,我定能通过他接近太上皇,最后将这两个人取而代之。可惜……”
白明眼底闪过炽热的野心和浓浓的不甘。
见白明走远,被飞花覆盖的山路上空无一人,飞鸟落在泥土上用喙啄着沙土,像翻找着美食……
花影收回目光,用手怜爱地摸了摸苏衍的头,警告道:“阿衍,别随随便便就跟着陌生人走了,被别人卖了都不知道。”
“花影。”
苏衍恼怒地将花影的手攥下,气鼓鼓道:“我不是小孩子,别老摸我的头。”
他这摸头的动作像极了云朝摸他那只纯白小猫咪的动作,他又不是什么宠物。
“哈哈哈哈……”
花影突兀捧腹大笑,花枝乱颤道:“你和苏锦还真是亲兄弟,生气时说话的表情和语气都一模一样,嘴嘟得像个小包子。”
花影捏了捏苏衍苍白的小脸,嘴巴咧得大大的……
他哪有嘟嘴,而且他和苏锦一点儿也不像。
苏衍白了他一眼,抓住他的手说:“我不过比你小四岁,别老把我当孩子。”
“你本来就是个孩子啊!”
花影半蹲着,支肘托腮,表情温柔似水,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
重生后的苏衍如今才七岁,因为长期的缺衣少食变得又瘦又小,七岁的孩子和五岁的孩童一样,怎么不是小孩子了?
他就是一个小孩子,在他眼中他永远都是需要被关护宠爱的孩子。
苏衍大病初愈,原本养了许久才长得肉的小脸又瘦了回去,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看了让人心疼。
花影忍不住又用手去摸苏衍的脸,温声呓语道:“阿衍,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伤了,相信我。”
神情忽然变得黯然的花影让苏衍有些手足无措,“我不是没事了吗?花影,我相信你。”
花影摇了摇头,他并不是因为之前没保护好他让他被白辰带走而耿耿于怀,而是白辰对他说苏衍神魂有缺的事。
忽然花影站了起来,对着太阳邪魅一笑,低头对苏衍道:“也不早了,回去吧。”
“好。”
苏衍瞪着又圆又润的大眼睛望着他,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白明,白太师之子。”
楚战将白明从出生到今日此时所遇到的人或事的所有记载资料送到云朝跟前。
自从苏衍被白辰掳走后,云朝为以防苏衍再一次置身危险之中,所以对苏衍身边的人或物特别的上心。
白明这个人三番两次主动接近苏衍,自然被列入审核名单之中。
云朝粗略扫视过这些资料,述诉道:“这白明有问题,从近日他的行为来看,他好像知道我们的行踪,而且正在想方设法地接近我们。你看这……”
云朝指着一处道:“半个月前他出了裕州书院,在阳安停了一夜,次日一早便重返裕州书院。我们大军行走路线和路程正好在他到阳安次日到阳安,而他返程那日我们正入驻裕州书院山脚的客栈。”
楚战内心一动,拧眉盯着云朝手指尖指的地方。
云朝道:“白明回裕州书院后换了一身衣服便出了房间,在竹林和阿衍偶遇。就刚才阿衍出门散心,又与他相遇。”
云朝的话里藏着话,聪慧的楚战又怎么会品不出来。
楚战立马抱拳,严肃道:“臣马上将苏公子身边的人全换掉,再将内部清理一番,今日之事绝不可能再发生。”
树欲停而风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