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
和赵皇后用完膳又遣了太子回去练字,云谨坐在书案前处理公务。
皇后端来了热茶,身穿华丽繁琐的凤袍,一举一动尽显端庄……
“皇上,休息一下吧。”皇后劝说道,将热茶递到云谨的手中。
云谨接过热茶半靠在椅背上,语重心长地说:“听说冷宫有人闯了出来?”
皇后表情变得凝重道:“嗯,是,是因为先太子生病了,那宫人忠心护主硬闯到臣妾面前,臣妾让人请了御医去瞧了。”
先太子,那是云朝与陆皇后所生的孩子,叫云辉。
陆皇后被云朝赐死前,云辉和陆皇后被下令同关在冷宫中。本以为云辉在陆皇后逝去时云辉同被赐死,不想竟还好好的活着。
云谨呓语道:“那孩子也有十一岁了。”
还记得那孩子满月时他还抱过他,送他一块保平安的小金锁,那小东西还冲他笑……
皇后怜悯道:“已经十一岁了,是五月生的。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若不是有冷宫里的宫人硬闯出来,臣妾都不知道世间还有这么一号人。臣妾都还以为那孩子早已经随陆姐姐一同去了,不想那孩子还幸存着。”
陆皇后在时对她颇为照顾,她至今还感恩着。一想到那么好的一位姐姐落到如此下场,她的孩子在冷宫住了十来年,凝语泪崩……
皇后拿着金线绣花绢子按压了下眼角,眼睛中水光闪烁……
云谨心中也颇为感叹,声音严肃道:“皇后,将那孩子从冷宫中接出来吧。”
皇后收起了哽咽,问:“那该安置在何处?”
一个被藏了十来年,被众人遗忘的先太子怎么处理都感觉有些不妥。
云谨道:“听说这孩子心性不坏,就让他去志儿殿中,让他跟着太傅太师们学习吧。”
毕竟是皇子皇孙,此生不该这么懵懵懂懂碌碌无为地过了。
“这……”
皇后有些犹豫。
她和陆皇后交情是不浅,也同情这对母子的遭遇,对云辉也想帮衬一二,可不代表她要牺牲那么多。
云辉怎么说也是太上皇之子,曾经的先太子,安排他到她儿子身边,万一云辉起歹意害她儿子怎么办?
云谨似乎察觉到皇后的心事,安慰道:“先放在志儿身边看看,若是个坏的便让人遣出宫去。若是个好的,将来也能帮衬志儿一二。”
当今太子云志资质平庸,皇上皇后也多为操心,再加上后宫庶出的皇子在一旁蠢蠢欲动,让皇后更加心惊胆战。
被困宫墙,孤立无援……
太子眼下的情况和他云谨的有何不同?
云谨轻叹一声,对云辉更加怜爱。
皇后颌首,道:“那孩子生着病呢,冷宫的环境实在不适合养病,臣妾这就去接那孩子出来。”
云谨道:“去吧,待那孩子好一点。”
皇后嘴角有些苦涩,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夜幕已深,冷月高悬,月光下树影婆娑,在石道上映下斑驳的黑色……
御书房中点着灯,灯火如昼,偶见飞蛾扑火,灯火不时晃动……
大太监急冲冲走了进来,冲云谨拜道:“皇上,赵赤赵大人让刑部的人捉拿了,说是贪污腐败。”
“咔……”
云谨将奏折合上,问:“怎么回事?”
赵赤乃他妻兄,近年来颇受他信任,常委以重任,刑部的人怎敢动他。
大太监道:“刑部尚书乃是太上皇的心腹大臣。”
一句话言明所有,不是刑部的人要动赵赤,而是太上皇云朝。
云谨面容忽然扭曲,咆哮道:“又是他,欺人太甚。”
“他云朝不是已经宣召退位了么?为何还一而再再而三插手朝中之事。朕培养一个心腹他都不让,如此放心不下,何不直接回来将这皇位讨回……”
大太监低着头不敢应话……
这是皇帝和其兄长云朝的恩怨,可不是他一个阉奴能嚼评的。
不一会,云谨冷静了下来,安静地坐在龙椅上道:“去刑部将赵卿给朕要回来,越宣若不让,你便说,若让朕也不好过,不如大家一起不好过。”
皇上这是真怒了。
大太监额头冷汗直流,跪地应:“是。”
“皇兄,你这是在逼朕。”
云谨抬头望向前方,似能穿透大殿望向夜色深处……
未近冷宫,皇后便已皱眉。
冷宫附近杂草丛生,偶能见小兽在道上一闪而逝……
远处的冷宫塌陷了一块,像被巨兽压折翅膀扑腾的凤鸟,在沉沉夜色中尽是冷清孤寂……
女官在前方掌着灯,提醒道:“娘娘,到了。”
在走神之际,冷宫到了。
一股湿寒之色从这座久封的宫殿中溢了出来……
冷宫本就是罪妃最后所归之所,有罪者罚之,冷宫的位置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位置。
在这里住久的人,纵是不病也活不长久。
皇后眼中的怜悯更甚……
女官提议道:“冷宫残败,年久失修,不如娘娘在此等候,由臣去接公子出来?”
皇后摇了摇头,严肃道:“本宫亲自去接。”
女官点头,上前和冷宫的主管嬷嬷交待,几个太监打开了朱红斑驳的大门。
“娘娘,请……”
皇后迈入冷宫中,未见到一片杂乱狼藉,远处一间小屋子隐约能见油灯之火……
女官道:“先皇驾崩,太上皇登基后这冷宫中的老人便被尽数放出了。后来陆氏有罪被罚冷宫,这冷宫中就只关了陆氏和先太子两人。”
皇后点了点头,收起了心中的诧异往那处有灯火的屋子走去。
屋中传来对话声……
“太医为什么会来?”
“奴求了嬷嬷。”
“嬷嬷也求不来太医,阿离,你做了什么?”
“奴没做什么,公子快饮药吧。”
“阿离……”
云辉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苦涩……
侍卫阿离目光炯炯地盯着云辉,发誓道:“公子,阿离是不会背弃你的。”
云辉心中也有猜测,道:“那人很危险,母后临终前一再交代我们别出冷宫,就这么苟延残喘地活着。”
阿离泪目,道:“若非公子病重,奴也不会闯出去。公子放心,那人此时已不在宫中。”
云辉一愣,问:“那,那人……”
阿离破泣而笑道:“如今的皇上是公子的皇叔,那人早就退位离京了,否则奴也请不来太医。”
“没事就好,以后不要再出去了……”
云辉松了口气,好生叮嘱了一番,喝了药的他沉沉闭眼睡去……
屋外的皇后抹了把眼泪,对身边女官道:“他睡了本宫就不打扰了,你明日一早就接他去东宫,与太子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