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雪比昨夜大,苏衍敲开了结冰的湖,将纱衣放在冰水中清洗……
清洗乐坊所有人的衣物,这是他每日必须的工作。
冬日里的湖水冻得很,温热的手放进去一下子就感觉到刺骨的寒,随后的针扎的疼,最后却是一点知觉也没有了……
将手泡在冰水中久了就会长一个个冻疮,一碰热水,奇痒无比。
在这湖边,苏衍一蹲就蹲了两、三个时辰,脚都蹲麻了,手又红又肿的……
“今年怕是又要长冻疮了。”苏衍把手举过头顶,自嘲且又无奈道。
衣服洗好了……
正准备回去时见苏国公府几个排得上名号的公子走在他平日走的路上,苏衍不由转向小道……
他和这群人打过很多回交道,每一次都被打得遍体鳞伤,更有一次,在他们把他打趴下后脱掉裤子淋了他一身的尿……
那一次也是像这样的冬天,他怕姨娘们见了他一身的脏物会担心。所以他奋力地跳进了湖中,在冰水中打着冷颤,让冰水冲去他的不堪……
一个小时后,他直到把身上的污物洗干净了这才瑟瑟发抖地从冰湖里爬出来。
记得当晚,他发起了高烧,月冬姨娘衣不解带照顾了三天三夜,直到他退烧了才去休息。
那一次,他病了一个月,病好时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月冬和忍冬姨娘为了照顾生病的他也瘦了五、六斤,连深眼窝都出来了。
“啊!”
失神的功夫,苏衍撞上了一堵肉墙摔倒在地。
“什么人?”
云朝皱眉,他是国君之子,身份显贵,谁敢这般冲撞他?
心中正怒,定盯望去,却见是一个浣纱归来的美人儿……
冲撞他这个人生的好生好看,虽穿的是粗衣素服,但桃花凤眼迷离,朱唇半点,面带病态,甚是楚楚动人……
云朝盯着苏衍看,一时间看呆了,再怎么说他也是阅尽百色之人,今日却在这被迷了眼。
云朝嘴角勾起一抺自嘲……
“没事吧。”
一只修长白净的手递了过来……苏衍抬头,一张英俊的脸映入眼中……
那是一个让人过目不忘的男人,面容菱角分明,星眸剑眉,那双黑色幽深的眼瞳下藏着危险的涟漪……
此人,面相不凡……
“没事。”
苏衍没有将手递给他,反局促地爬起,用力拍了拍衣服上的雪。
“你是苏国公府的一个下人?”
云朝上下打量着他问。
苏衍去提装满女人衣物的桶的手微微一顿……
半晌,他抬起头冲那人笑道:“是,我是苏公国府的一个下人,冒犯贵人了。”
苏衍行了一礼,提着木桶离去。
云朝没有追上去,静静地看着美人离去。
只要他是苏国公府的人,他就不怕他凭空消失了。
走出偏僻的小道,苏公国嫡长子苏磊带着几个仆人脸色慌乱地匆匆迎上来……
“皇子,你怎么在这?臣父亲正在前方设宴呢。”
“随便走走。”
云朝浅浅道:“既然国公爷正在等我,那便前方带路吧。”
“是。”
苏磊拱手道。
回到乐坊,苏衍发现月冬姨娘和忍冬姨娘正在屋中。
忍冬着急道:“怎么办?国公爷亲自点的舞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的脚却在这时候扭了。”
国公府可是个极讲规矩,却又不讲规矩的地方。
她们这些舞姬舞跳得好就有赏,若是出了差别,那便是道死身消。
“我没事,忍忍还能跳……”
月冬一脸的苍白,额头隐见细汗……
忍冬大骂道:“连动都不能动了,如何能跳。”
“怎么了?”
苏衍走了进来,屋中的两个人同时止了言。
月冬勉强一笑道:“没事。”
忍冬咬着唇也不说话。
“脚扭了?”
苏衍走到月冬身前蹲下,抬起月冬伤着的脚,脱去鞋袜,只见月冬的脚踝高高肿起……
月冬缩了缩脚,眼神闪烁道:“路上冰滑,不小心扭到了,并无大碍。”
怎么可能无大碍,这脚踝都肿了一大圈了,若还去跳舞,她这只脚就废了。
苏公国府有规矩,舞姬一但不能跳舞就不能待在乐坊。失去乐坊庇护的舞姬最终只能成为那些下等之人的玩物。
苏衍起身道:“那支舞我也会跳,我来跳。”
月冬和忍冬对视了一眼,忍冬冲月冬点了点头,“现如今只有这个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