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气候不错,但桃园的长势并不比往年好,因为杨老四家的蜜蜂没有给桃园授粉。桃子不但结果率低,还个小难看,自然卖不上价儿去。只能整袋整袋地往外批发,两块钱就可以买一麻袋。运到外面去卖,一车桃儿连油费都换不回来,可愁坏了杨凤芝和赵村长。
往年桃子收获的集中时点,果园都会雇人来摘桃抢收,今年因为收入实在不堪,雇人摘桃变得不划算,所以赵村长才打起了学生的主意。赵村长想让学生来帮忙义务摘桃,没想到方校长没有答应,赵村长自然是火更大了,正愁没人撒气呢,那就拿学校来开刀吧。
方校长实在没有想到快要退休了,赵村长兄弟俩却来给他出难题。秋菊安慰校长说:“不如学校的那片小花园就不要了,直接给了果园算了,我看他们也不一定就真来铲花,也就是想吓唬咱们一下。就算花园归了那边,花不是还在咱们这边开吗,美景还是属于校园啊!”
方校长说:“地的事倒好说,那赵老师怎么办?当时他进学校就是托村委的关系,如今想要赶他出去谈何容易!”
秋菊也说:“是啊,没有证据学校也不能开除他,可是这种事怎么找证据呢?总不能让学生们出来作证吧!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赵老师和学生们隔离开。”
方校长问道:“怎么隔离开?总不能限制他的活动范围吧?”
秋菊说:“不如给他个别的差事,还让他留在学校里,就是不要让他接触学生们了。反正赵老师也教不了什么正经知识,体育课上也不过就是让同学们追逐打闹。
有次赵老师让两个男生比赛谁跑得快,结果一个男生用力过猛摔倒在地,磕破了鼻子,流了一地血。赵老师居然连卫生所都没让去,用自来水冲了冲就了事了!你说万一要是细菌感染,得了破创风什么的可怎么办?太不把学生当回事了!”
方校长急问:“这些事你们怎么都没跟我提起过?”
秋菊说:“大家怕给您添麻烦,何况也没出什么大错。”
方校长低头叹息说:“看来我这个校长太不称职了,很多事我都一直抱着能忍则忍的态度,没想到却滋长了他们这种妖风,看来必须要杀一警百了!”
方校长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说:“不如这样吧,让赵老师去看操场,正好他哥哥赵村长不是正要打咱们操场的主意嘛,那就让他们俩兄弟去面对面解决吧。”
秋菊一听说:“这样很好,这样既能让赵老师在土地的事儿上去对付赵村长,又能让他远离学生们!”
果园里积压的桃子一直卖不出去,好不容易联系了一家罐头厂,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他们做罐头。本来商量好由罐头厂派车来果园拉货,没想到突如其来的大雨阻止了原定的计划。
村里通外面的村道本来就坑坑洼洼、破破烂烂,这一遇上大雨,简直是泥泞不堪,什么车驶上去也得陷进去,除非是坦克来了。外面不熟悉地形的车辆不敢进来,结果果园给罐头厂准备的桃儿也没被拉走,全烂在了园里。
村民们都拍手称快道:“活该!谁让你赵村长有了钱不修路,全拿去修自家的房子,这回也让你自己尝尝苦头,也知道我们村民们往外拉菜有多么不容易!”
赵老师果真被方校长派去管理操场了,赵老师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方校长说:“这是学校对你的优待,工资一分不少,工作量和工作责任都减轻了不少,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赵老师知道这是方校长出招了,看来上次的合作没有谈拢,已经为后面埋下了伏笔,赵老师心知肚明,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个月后的一天学校突然传来重大消息:方校长在回家的路上被人刺中后背,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不知道是生是死。
秋菊当然想到了凶手是谁,可是依然没有证据,就连警察也没有找到,在天黑无人的小路上偷袭一个人太简单了。
即使秋菊想到了嫌疑人,可嫌疑人一定不会愚蠢到自己去作案,所以最终成了不了之案。
方校长本想着在学校里顺利地和老师同学们过完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两个月,没想到只能躺在医院里退休了,还好保住了性命。
下一任校长会是谁呢?能不能顶住这随时涌动的暗流,老师和同学们都拭目以待。当然有些人比老师和同学们更加焦急,他们在想是来个对抗派还是合作派呢?
又是一年中秋节,小学校里方校长走了,又来了新校长袁校长,操场上的小花园幸免于难,被保留了下来,如今正花团锦簇。袁校长见操场和花园管理得这么好,就让赵老师继续看管,赵老师几次请求调回教学岗位也没有成功。
中秋节本应该是团圆的日子,可老魏家四个儿子只有一个在家过节,同样老赵家四个女儿也只有一个陪他们过节。
老赵以前到了这个节日总是最开心的,可以和女儿们一起赏花、谈笑,而如今能陪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虽有老伴,但两个人的信仰兴趣各不相同,说不了半句话就开始拌嘴,索性各人管各人,谁也不理谁。
如今只剩老赵一人看花、赏月了,老赵突然想起好像有一首小令描写的就是他现在的情景,于是跑到屋里翻箱倒柜地搬出了那些旧诗词书。虽然家里的书并不多,但要搜出这么一首小令也不容易,费了半天力才终于从一本小册子里找到了这首小令——《普天乐·咏世》:
洛阳花,梁园月,好花须买,皓月须赊。
花倚栏干看烂熳开,月曾把酒问团圆夜。
月有盈亏花有开谢,想人生最苦离别。
花谢了三春近也,月缺了中秋到也,人去了何日来也?
二女儿喜兰离家出走快两年了,至今也没给老赵来过一封信,还好通过夏竹老赵知道了喜兰的落脚点,多少放了些心。
夏竹今年去上大学了,去了那么远的地方,相隔十万八千里,自然轻易也回不来。
腊梅倒是离家不远,可是她一心忙于事业,尤其是结婚以后还要照顾自己的家庭,就更少回娘家了,从结婚到现在只回过一次家。
只有三女儿秋菊还在老赵身边,偶尔能和他说说话,老赵问秋菊:“你大姐为什么总也不回家啊?她离家又不远,生意有那么忙吗?就不能抽出空回来看看我和你妈?”
秋菊知道爸爸这是想念其他几个姐妹了,喜兰和夏竹是再怎么思念也不可能回来的,所以他只能问大姐了,秋菊安慰父亲说:“大姐她除了要照顾生意,还要照顾她婆家的人。更何况她马上就快生了,身子骨不方便,哪能老回来呢?”
老赵想了想说:“要是这样,你就抽空去看看她,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问问她什么时候生,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没有?”
秋菊笑着说:“您就别操心了,您准备什么啊?那边有姐夫和她婆婆,有他们准备就行了,您和我妈就省省心吧!”
老赵叹了口气说:“我担心他们那边指望不上啊,你还是抽空去看看你大姐吧!”
秋菊觉得父亲有些杞人忧天,但是为了让他放心,便说:“好,等过一阵学校秋季运动会结束了我就去看看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