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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门庭冷落

张青跟着陆氏姐妹从山上一路走下来,途中一个人都没遇见。

下山之后,他们来到了一条用白石铺就的路上。路面有两丈多宽,沿山脚环绕,连接着分布在青林山脚下的五个学院。

土院的旁边是木院,木院那边的路上有很多人走动,而土院这边却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看不见。

陆氏姐妹领着张青向土院的正门走去。

正门是两扇虚掩着的楠木大门,也许是很久没有清理的缘故,门面看起来很灰暗,像是蒙着一层灰。

门的上方是一块牌匾,上面是两个掉了色的漆金遒劲大字:土院。牌匾周围还结了许多蜘蛛网,在晚风中轻轻晃动着。

正门的两边是长长的围墙,围墙原本是粉刷成白色的,现在纷纷掉落,斑斑驳驳地露出了里面青色的石砖。

几只麻雀正在门口跳来跳去,张青他们走过去的时候,麻雀叽叽喳喳地飞走了。

真是门可罗雀。

陆紫鸢指着大门向张青介绍:“这就是我们土院。”

张青抬头看了看,问:“怎么这么荒凉?”

陆凝雪道:“因为人越来越少,院长又很少回来,谁还有心思打理啊。”

陆紫鸢道:“现在我们每天就像放羊一样,我和凝雪还好,每天都会准时去上课;其他的男生都开始逃课了,几位先生管都管不了,后来也懒得管了。因为修炼是自己的事,全靠自觉,在这里才不会有人管你修不修炼呢。”

陆凝雪对张青道:“张青,你进了土院,千万别学其他男生,不然就会跟他们一样废了。”

张青道:“两位师姐请放心,我会好好修炼的。”

然后,他们推开沉重的大门走了进去。

进门后迎面就是一个很大的庭院,两边是长长的回廊。

庭院的中间有一根一丈多高的大理石圆柱子,柱子上面放着一大块形状不规则的土黄色石头。除此以外,周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张青看着那块巨大的石头,问陆氏姐妹:“师姐,这是什么?”

陆紫鸢就带着张青走到石柱下面,介绍道:“这是我们土院的镇院之宝——灵土。”

张青惊讶地问:“这不是石头吗?”

“它看起来像石头,其实是一堆土,不过这可不是一般的土,听说是从极地以北的北冥带过来的。这是我们土院的祖师爷、当初开创青山书院的五位元老之一——赵常先祖师爷放在这里的。祖师爷为了鼓励咱们土院的修炼者,曾经许下承诺:谁要是能够随心所欲地控制这堆灵土,他就会现身,将自己的全部功力传授给他,并且可以直接当院长。”

张青问:“有人成功了吗?”

陆凝雪摇头道:“咱们土院自开创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修炼者能够控制这堆灵土,所以它一直放在这里,从来没有动过。”

“像姚文月这样的前辈也不行吗?”

陆凝雪摇了摇头。

“那胡一白院长呢?”

陆紫鸢道:“胡院长是青山书院任命的,他也控制不了。总之,没有一个人能控制这堆灵土,只能看后面有没有天才出现了。”

陆凝雪泼冷水道:“就算有天才,估计也不会在土院待多久。”

陆紫鸢叹了一口气,然后道:“好了,不说了。张青,我们带你去领衣服被子。”

张青一边走一边凝视着石柱上的灵土。这堆灵土使他受到了鼓舞,他心里想道:“一定要努力修炼!”

他们穿过庭院,沿着曲曲折折的回廊,经过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建筑物,陆氏一直在向张青介绍学院各个地方的名字和功能,最后他们来到了位于学院中部的一个大花园里。

刚才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一个人,满眼都是荒草萋萋的景象,来到花园以后,他们总算遇到了一个修炼者。

那个修炼者躺在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睡觉,脸上盖着一本书。

他们走到他旁边,发现书的封面上写着“火系技能速成”。

陆氏姐妹一看到那本书就怒了,陆紫鸢踢了那人一脚,嚷道:“李青书!”

那个叫李青书的修炼者浑身像触电般地打了个激灵,匆忙从石头上坐起来,脸上的书落在了石头上。

他惊慌失措地看着陆氏姐妹,然后松了一口气,骂道:“你们两个有病啊,我还以为是鲁先生来了呢,吓死我了!”

陆紫鸢死死地盯着他,咬牙切齿道:“你在看什么书?”

李青书慌忙把旁边的书拿起来,藏在了身后,吞吞吐吐道:“我看什么书,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凝雪直言不讳地道:“你想要转到火院去是吧?”

李青书见他们已经知道了,就不再掩饰,道:“是又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陆紫鸢道:“那你去啊,我们巴不得你马上就走。”

李青书倔强地道:“我早晚要去的,土院的人都快走完了,还留在这里浪费光阴做什么!”

陆凝雪冷笑道:“你要是有本事的话早就走了,还用得着去买这些狗屁不通的修炼手册看?分明就是自己想要转院,却过不了火院的初阶考核。”

李青书被陆氏姐妹当面拆穿,一时找不到为自己辩解的理由,红着脸支支吾吾了半天。

陆紫鸢劝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呢?明知道连转院都很困难,为什么不在土院好好修炼呢?就算你去了火院,在那边也是垫底的。”

李青书很不耐烦地从石头上站起来,道:“反正我就是不想待在土院,而且现在大家都想要走,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你们为什么一直揪着我不放?”

他从石头上跳下来,跳到了张青面前。

刚才他没有注意到张青,现在突然看见一个新面孔,顿时吓得往后面撤了一步,问:“这是谁啊?”

张青的年纪明显比李青书大,但是出于礼仪,他还是微笑着道:“师兄好,我叫张青,是新来的。”

李青书愣了愣,然后道:“哦,新来的啊,我还以为是其他学院的呢。”

陆紫鸢问李青书:“其他人呢?”

李青书看了看天空,道:“到饭点了,估计都去饭堂吃饭了吧,我也去吃饭了。”他说完就一溜小跑离开了。

陆氏姐妹盯着李青书的背影,无奈地道:“现在估计除了我们两个人,其他人都想离开土院了。”

陆紫鸢失落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突然盯着张青,“张青,你不会也后悔了,想要转院吧?”

张青没料到她会问这种问题,怔了怔,道:“我才刚进来,我转什么院?”

陆凝雪觉得陆紫鸢有点神经过敏了,急忙道:“姐姐,师弟刚来,你别乱说话。”

陆紫鸢道:“其实我才懒得管他们转不转院呢,人各有志,跟我有什么关系?只是如果他们一个个都走了,土院岂不是要关门了?那我们还怎么修炼?”

陆紫鸢确实说到了点子上,一旦土院没有了学生,那就意味着土院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张青初来乍到,对这这个问题还没有什么体会,一直听她们谈论学院面临的危机,使他感到有点不太自在。

陆紫鸢道:“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先带张青去领衣服和被褥吧。”

随后,张青跟着她们到管理生活用品的地方领了一套被褥和两套新衣服,又跟着她们去了男生的宿舍。

陆氏姐妹在门口停下来,指着里面道:“你就住在这里面吧,现在没有多少人了,床位很多,随便找一个就行了。你先把东西放好,然后我们带你去饭堂吃饭。”

张青走进宿舍,发现宿舍里面一个人都没有。靠里面的墙边是一排砖砌的长炕,长炕上面零零散散地铺着一些被褥,大部分位置都是空的。

那些床铺上的被子都很凌乱,地上也铺满了灰尘,看来是因为大家都想要走,又没有人来管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

张青找了靠近门边的一处空位,放下被褥和衣服,又走出来跟着陆氏姐妹去饭堂。

在去饭堂的路上,他们总算是见到了几个活人。

那些人正三五成群地,懒洋洋地向着饭堂方向走。他们看见陆氏姐妹带了一个新人过来,都觉得很惊奇。

“哟,今天竟然招了一个新人进来?可喜可贺啊,咱们学院又添人了!”

他们一个个都用老油条般的口气调侃着,无论说话还是神态都令人生厌。

陆紫鸢小声对张青道:“别理这些家伙。”

张青自然是不会轻易搭理任何人,他默默地跟着陆氏姐妹走进了饭堂。

饭堂很大,里面摆放着数不清的长桌长凳,看样子能容纳上千人,而他们现在进的饭堂叫“中厅”。

不过,在饭堂里面吃饭的只有寥寥二十几个人,那些人散坐在前排的各个地方,饭堂后面的一排排桌凳都是空的。

张青的到来引起了众人的关注,他们互相提醒来新人了,都停下来,把目光集中到了张青的身上。那眼神就像是见到稀有动物一样不可思议。

张青和陆氏姐妹在一张空桌子边上坐下,陆紫鸢道:“你坐在这里,我们去打饭。”

张青站起来道:“怎么好麻烦二位师姐,还是我去吧。”

陆紫鸢道:“好吧,那你跟我们一起去吧,顺便带你认识一下饭堂里的厨神刘爷爷。”

张青跟着陆氏姐妹走到了一个取饭菜的窗口,窗口里面没有灯光,黑乎乎的。

陆紫鸢对着窗口里面喊道:“刘爷爷,我们来吃饭了。”

里面没有人答应,但是响起了打呼噜的声音。

陆紫鸢提高了声音喊道:“刘爷爷!”

里面马上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什么?吃饭吗,旁边有现成的饭菜,自己去盛!”

他们往旁边看去,发现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饭桶和几个大瓷盆,走过去一看,饭菜都被后面进来吃饭的人打光了,只剩下几片菜叶。

陆氏姐妹又回到窗口,对刘爷爷道:“刘爷爷,没饭了。”

刘爷爷慵懒地打了一个呵欠,道:“今天这些小猪的饭量这么好吗?我做了这么多饭菜,竟然都吃完了?”

话音刚落,里面就亮起了灯光,一个胖乎乎的白发老头把头从窗口里面露出来。

那是一张胖乎乎的脸,脸上和脖子上的肉都往下面沉,使得他的五官看起来就像是长在一张大面饼上一样。不过他的脸看起来很讨喜,颇有些弥勒的喜乐意味。

刘爷爷看到张青的时候,一对小圆眼睛登时发了光,问他:“你是新来的修炼者?”

张青就笑着打招呼:“刘爷爷好,我叫张青,刚来报到。”

刘爷爷马上高兴了,道:“好啊,总算有个新人了,我很高兴,今天给你们加餐!”

陆紫鸢故意撒娇道:“刘爷爷好偏心,平时都不会给我们加餐,现在来了个小师弟,刘爷爷就要给他开小灶!”

刘爷爷笑得两个眼睛都弯了起来,道:“今天啊,我给你们三个人做几个拿手好菜!”

陆凝雪笑嘻嘻地道:“张青,看来你咱们土院的福星啊,以前我们带新人进来的时候刘爷爷都没有这样高兴过,更别说开小灶了,今天算是沾了你的光了。”

张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只见刘爷爷从肩膀上扯下一块白布,擦了擦脸上的汗,把白布又撘回肩膀,然后突然吼了一声,里面的灶台顿时烧起了熊熊烈火。

刘爷爷背对着他们站在原地,挥动两只手,控制一口大锅架在了灶台上面,然后又是一顿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油、蔬菜、盐之类的食材和调味品就纷纷飞进了铁锅里面,然后自己在里面翻炒起来。

张青看得目瞪口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炒菜方式。

陆紫鸢在旁边解说道:“刘爷爷是咱们土院最厉害的大厨,他随便做的菜都很好吃,像今天这样特别给你做的菜,那真是人间美味了。刘爷爷通晓金系、火系和水系的技能,所以你看他在炒菜的时候,能够在控制火候的同时把各种食材和调味加进去。”

陆紫鸢刚刚说完,厨房里面就飘出了一阵令人身心愉悦、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香味。

张青忍不住赞叹道:“好香啊!”

这香味也引起了在饭堂里面吃饭的其他修炼者的注意,他们纷纷放下筷子,跑到窗口边上围观。

“哇,真香啊!”

“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

很快,刘爷爷就把菜炒好了,并且控制菜飞到了一个碟子里面。然后,他又用很快的速度炒了两个菜,然后控制那三盘香喷喷的菜飞出了窗口,落在了一张饭桌上。

所有人马上围了过去,像饿狼似地嗷嗷乱叫起来。

刘爷爷从厨房里面走出来,吼道:“你们这些吃了饭的休想打这些菜的主意!这是我特别为张青准备的,一边去!”

其他修炼者都很嫉妒地起哄道:“太偏心了,我们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待遇!”

刘爷爷一边走一边道:“想要吃我的菜很简单,你们只要好好修炼,每天都有进步,我就天天做好吃的给你们!”

那些修炼听了以后,都闭上了嘴巴,叹着气离开了。

他们都是准备转院的,只是尚未达到转院的标准,不得不继续留在这里。

刘爷爷严肃地教育他们:“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一天到晚不好好修炼,现在还想转到其他院去,想要吃好的,去其他学院吃去!”

那些修炼者被刘爷爷数落了一通,都羞愧不已,很多人默默地离开了饭堂。

刘爷爷在饭桌前面坐下,又让张青他们过来坐下,动了动手,厨房里就飞出了三碗饭和三副筷子,平稳地落在了张青和陆氏姐妹的面前。

刘爷爷把两只手交叉搭在桌子上,笑眯眯地道:“孩子们,快吃吧。”

他们三人本来就很饿了,马上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三盘菜都是蔬菜,但是张青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些蔬菜,吃到嘴里后还有一股非常特别的香味。

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味道,因为它带来的并不只是味蕾的享受,还蕴藏着一股令人浑身舒畅的力量。每一口下去,都会觉得有道暖流从布满全身,使身上的疲劳一扫而光。

张青忍不住问刘爷爷:“刘爷爷,这是什么菜?我以前从来没有吃过,感觉好特别啊。”

刘爷爷道:“这是青山书院特有的蔬菜,专门给修炼者吃的,对修炼者有好处。”他指着桌上的菜介绍道,“这叫增灵菜,吃了可以增加少量的灵力;这叫云中叶,可以消除疲劳;这是水滴青,看到这些叶子了吗,都像水滴一样,这是强健筋骨的。”

张青惊奇不已,道:“原来还有这样的蔬菜,吃了还能增加灵力!”

陆紫鸢道:“我们每天修炼都会消耗不少灵力,在中阶以前只能靠这些蔬菜来补充灵力,只有修到中阶的时候,才能开始学习另外一套修灵的心法。”

“原来如此,只有这三种菜吗?”

刘爷爷笑呵呵地问:“怎么,你还想吃其他的菜?”

张青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我就是问问是不是还有其他功能的蔬菜。”

刘爷爷道:“只有这三种蔬菜,咱们土院种的也只有这三种,你们这些学生吃这三种蔬菜就够了。”

张青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吃饭。

在吃饭的间隙,刘爷爷问了张青一些问题,无非是家乡在哪儿,家中有几口人之类的问题,张青都如实回答。

刘爷爷得知张青来这里之前也是种菜的之后,高兴地道:“咱们土院总算来了一个懂种菜的修炼者了。虽然在土院种菜和一般的种菜有天壤之别,但是好歹你也是能够吃苦的,我相信你可以胜任种菜的工作。”

陆紫鸢抱怨道:“刘爷爷,人家张青来这里是修炼的,你可别让他一天到晚种菜啊。”

刘爷爷笑道:“种菜也是修炼,你看那些从土院出去的厉害的师兄师姐,当初那个不是种菜种出来的?你们现在这些孩子就是太娇气,总觉得种菜就是低人一等,所以都没有用心,却不会在种菜的过程中去用心体会和感悟,难怪一个个修炼了这么久都只到初阶,而且炼形都还没有完成!”

陆氏姐妹被刘爷爷说得脸都红了,刘爷爷便笑呵呵地道:“好了好了,你们吃饭吧,我不啰嗦了。”

他说着站了起来,看着张青,道:“小伙子,我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只要勤加修炼,一定能成气候,我看人很准的,哈哈哈哈!”他笑着离开了。

陆紫鸢小声嘀咕道:“刘爷爷对谁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