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保护
这晚的七宝楼夜宴,英骅晚到了一点,新上了一道菜肴,李执事正给澜帝试菜。在座的还有吴大学士,刘翰林,万监察使等人,一个个都年轻清秀,澜帝提拔人只看重两样条件,一,会填词作曲,擅旁类小文;二,就是相貌清雅美好。但英骅一出现,这几位以貌美获得澜帝欢心的高官立即显得面目模糊起来。而澜帝和乜崇愚,年轻的时候都是一代英才一时之选,但如今一个满身都是酒色无度的虚弱,一个则满脸横霸凶悍之气,英骅气质清贵精神炯炯,似夜幕上最亮之星,别的星星只能黯淡地陪衬一旁,澜帝乜崇愚心中都不禁慨叹时光易老。
“怎么,陛下请你,你也姗姗来迟,英骅,你该当何罪?”乜崇愚笑道。
英骅明白乜崇愚是小骂帮大忙。
澜帝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英骅和乜崇愚联手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了。
“英骅知罪,自罚一杯。”
“一杯怎么够,至少三杯。”澜帝也笑道。
“是。”英骅很乖巧地笑了笑。他迟到是因他在犹豫,他很清楚今晚璀色又会被拿出来当话题,乜崇愚日前提议他迎娶璀色,以断绝澜帝的非分之想,但英骅不想澜帝误会他和乜崇愚联手,因为如今的鼎足之势对他而言最为有利,英骅想得出神,连乐班停止奏乐也未察觉,直到澜帝连声唤他,他才回过神来,澜帝对他举了举酒杯,英骅这才意识到澜帝正向他敬酒,英骅急忙双手擎起夔纹酒尊,一饮而尽。
“那就由英骅开始吧。”
英骅听见澜帝这么说,他环视四周,这才发现每个人都举着酒尊,原来他们在玩献诗饮酒的游戏,先饮酒者先吟,英骅无可推脱,清了清嗓子:“英骅僭越了。”英骅朗声吟道,“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陲……”
澜帝听完大喜,英骅吟的是白马篇中的名句,当年英骅大破焰赤军,入京朝觐的时候,澜帝喜其英武,曾亲口赞其为:“狡黠过猴猿,勇剽若豹螭。”这两句也是白马篇中的句子,自此英骅多了一个绰号,白马郎。
乜崇愚皱了皱眉头,一口干尽杯中酒,嚷道:“轮到老夫了。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澜帝听得大怒,白马篇是曹植所作,乜崇愚念的却是曹操的观沧海,堂而皇之地以英骅的父辈自居。英骅乃他青木王族的王子,乜崇愚此心可诛。澜帝想到这里满脸堆笑,“英骅,怎么你真的决定向乜大将军提亲不成,若是这样朕也不便召乜小姐入宫献舞了。”
澜帝和乜崇愚一起看向英骅,英骅无奈,只好说:“英骅若真的寻到意中人,一定求陛下为英骅赐婚。”
此言一出,倒像是和乜璀色撇清关系了,乜崇愚不由重重一哼。英骅低下了头,破天荒地显得垂头丧气。
独益感觉到一股气流直落在头上,他困惑,从来没听说风还会从上到下直吹的,他抬头,看到璀色,倒吊在屋梁上,腮帮有点鼓,嘴巴有点噘,独益没见过璀色如此顽皮的模样,不觉看呆了。
璀色翻身落下来,似只归巢的乳燕,轻轻巧巧的,带着一缕细细的香风,落在独益旁边。
“你一直躲在上面看我?”
“我不是故意的。”璀色用力摇头,挤出一个讨好的微笑,她双手捧着一个白玉食盒,“刚刚一直有人来来去去,我只好藏在那里。”
“可是刚刚我盹着了,分明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独益揭穿她。
璀色脸红,她是偷看了他睡着的样子,一不留神忘了时间,其实他睡觉的时候脸压得扁扁的,还会流口水,也没有多么好看,可是很亲切很贴心,璀色看呀看的就看呆了,“你只是睡了一小会儿而已。”
“哦?”独益望了望沙漏,“快点老实交代,你都到底偷看多久了。”
“我只看到你为我娘换药,又重新给她写药方,然后坐下来看书,打了个喷嚏,又看书,最后倦极盹着了。”璀色说话的声音一向细而乱,一定要很仔细地听,才能听出其中的清甜。
打了个喷嚏?独益有点尴尬,又想笑,脸上怪怪的。
“独益。”璀色走过来牵住他的手,“你随我来。”
独益觉得自己的脚尖都软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被璀色牵住的那只手上。她的手好小好软,独益偷偷地想。
璀色推开后窗,窗外有株枝叶繁碧的老槐,“你不要怕。”璀色嘱咐了一句,轻轻挽住独益的腰,独益正诧异间,璀色手臂一紧,独益呆了呆,下一刻,风声贯耳,再下一刻,他和璀色已经蹲在老槐树顶。
槐树下锦灿灿的一片花海。
“你不要怕呀。”离老槐十几步远的地方就是炼制花肥的棚屋。
独益定了定神,“怕?怕死人?死人有什么好怕的,真正可怕的都是活人。”
璀色牵了牵嘴角,“我也不怕死人。”
这时,又有几个美婢拖了一个瘦骨嶙峋不成人形仅剩最后一口气的年轻男子进了棚屋,他嘴唇翕动,不知道想说什么,拖进棚屋后,没过一会儿,就听一声低微的“啊呀”,就再也没有响动了,几个美婢又相继走出来,媚笑连连,不一会儿,去远了。
璀色这才松下一口气来,“对不住。”璀色不好意思地放下捂在独益嘴巴上的手。
独益讪讪的。刚刚,她的手指一直贴着他的嘴唇呀,独益这么想,不由伸出舌尖润了润嘴唇。
“吃墨晶葡萄呀!”璀色忙把一直抱在胸前的白玉食盒递到独益面前,食盒里放着墨紫透亮的葡萄,是焰赤族的进贡之物,据说一年的产量也不足十筐,葡萄下面铺着一层碎冰,璀色一直抱着,胸腹间难免弄湿一点。
独益也不去接葡萄,只管伸手要帮璀色拂掉水迹,拂了几下才想到水迹是拂不掉的,独益正为自己呆傻的举动感到不好意思,璀色格格笑了。独益急忙抬头,璀色把一颗剥好皮的葡萄塞入他口中,“好吃吧?”
“唔。”墨晶葡萄香味浓郁,掩住了璀色身上淡淡的体香,独益着恼,恨不得一口气把它们全部吃光。
“那你多吃一点。”璀色很大方地说,说的时候脸上挂着很自然的笑容。
独益目不转睛地看着璀色,璀色脸上的笑容立即变了,又变得讨好巴结,独益只好不再盯着她不放,“这么罕见的葡萄,谁给你的?”
“小娘呀。她说这种东西是给小孩子吃的,她才不要呢,于是都给了我。”璀色开心地说,从小她就馋墨晶葡萄,不过从来轮不到她大快朵颐的,能分到一两颗就不错了。
“你小娘对你真好。”
“可不是,你瞧我的发髻,是小娘亲手帮我梳的。”
独益这才留意到璀色梳了两个高高的锥髻,每次看到璀色,独益满心满眼都仅是璀色而已,从不会特别留意她穿了什么衣服梳了什么发型,“这两支玉簪也很漂亮。”
“也是小娘送的,我原来那对少掉了一支。”璀色抬头摸了摸发簪,“这对发簪……”璀色突然不好意思,没有继续往下说,一阵薄红漫到脸颊上。
“很漂亮。玉簪漂亮,你比玉簪更漂亮。”独益轻声说。也许因为和璀色靠得太近的关系,她奇丽的样貌涨满了他的眼,他实在不吐不快。
最近,似乎老是听到人夸她漂亮,璀色有点不习惯,毕竟从小她听得最多的就是黄发黄目不堪入目这类的评价。
见璀色沉默,独益有点着急,“我不是骗你的,我真心真意这么觉得,所以才这么说的。”
“我信你,我信你。”璀色急忙点头,“其实——”她顿了顿,“如果我的样子你看着觉得开心,就很好呀。”
“嗯,我开心,好开心。”独益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多么傻的话。
璀色格格笑起来。
“璀色,以后一直都像这样笑好不好?”
“嗯?”璀色听不懂。
“就是很自然的笑,因为开心所以笑。”
“我尽量。”璀色又笑得很牵强很卑微。
独益叹了口气,“那要记得呀。”他没有点破她又笑得很难看,“对了,你竟然会武功?”独益到现在还觉得无法置信。
“对呀。”璀色拔下头上的发簪,“我不能佩剑带刀,所以发簪就是我的兵器。”璀色说话间双簪已经在独益手臂上每个穴道上都走了一遍,独益懂针灸,自然一下就体会出来。
“璀色,你既然会这个,你娘打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抗?”独益犹豫了一下,问。
璀色慢慢把发簪插回去,“我不敢呀。”她垂下头,为自己的懦弱而羞愧。
独益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谁没有不敢面对的事情呢?独益不知道别人如何,总之他有,“我还怕你一直不来看我呢,你和你小娘学的那些东西都学会了吗?”
“我怎么会不来看你呢?”璀色忙说,“小娘教我的——”璀色顿了顿,脸上一阵黯然,“我这么笨,不是想学会就能学会的。对了,你真的有把握把我娘变得比小娘更漂亮?”璀色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把握十足,绝无意外。”独益很笃定地说。
璀色微微松下一口气来,“那就好,我不要你有事。”璀色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发簪,捏得那么紧,她脸上的笑容又开始扭曲,“我娘她、我娘她一定会放你安全离开的,她会的,会的。”璀色的声音一直抖,一直抖,璀色怎么可能忘得了她娘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美丽的男孩子才能滋养出最美丽的花。独益真的很美丽,细润的肤色,明亮的眼睛……
“你为什么这样看我?”独益颇为不自在,他脸上有脏物?还是刚刚趴在桌上小憩留下了红印?
璀色突然用力搂住独益的脖子,“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不会的。”璀色的声音从没如此尖细而锋利过,像准备蜇人的蜂。
虽然在娇娘看来,璀色聪明绝顶,但璀色却认为娇娘教她的某些事情她永远都学不会。
比如,诱惑英骅。
小娘说,英骅钟情她,是因为她柔,因为她弱,因为她奴性十足,对于英骅这种胸怀天下,一心想四夷拱手八方宾服的男人而言,璀色这种不懂反抗的软性子自然叫英骅觉得十分可爱。
只要她在英骅面前表现得更软,更弱,英骅自然更动心,到时将军的大计得逞,她也可尽早嫁给英骅,不必留在家中再受委屈。
英骅一再放慢速度迁就璀色,因为时节近夏,锦鸣山一片葱茏,时有鸟语,间有花香,英骅择了一条僻静的小道,撇开了随从,与璀色双骑并行,这么难得才能有一个与璀色单独相处的机会,英骅自然竭力把握。
璀色也披了一件明甲,背着雕弓、箭壶,腰畔的牛皮锦囊里面放着备用的弓弦和火石等物,身上累累赘赘挂了不少东西,却显得更瘦怯,风一起,她发丝一扬,整个人似乎都要被风拉起来一样。
英骅一再放慢速度,璀色却越骑越慢,缰绳在手背上绕了一道又一道。英骅无奈,只好去看地上的影子,他们靠得并不近,但是影子却是贴合的、亲密的。英骅心里一甜,又抬头去看璀色,璀色今天梳了一个简单的圆髻,一左一右插着两支碧玉簪,薄施粉黛,容色更亮了,但神情有点忧郁,细嫩的耳珠上戴着一对翠色点金的耳环,配合她猎装的服色,璀色侧骑在马上,鞋尖在裙摆露出一点,很微妙的一个小圆弧,英骅清了清嗓子,说:“侧骑不安全,不如我们共乘一骑?”
璀色脸上恍惚了一下,似乎刚刚从梦中醒过来,她四下看了看,没有旁的人了,她立即抬腿稳稳地跨鞍而骑,“不用。”她硬邦邦地说,同时挺直了背脊,凛然的英姿勃勃而起。
英骅一怔。
璀色冷下面孔,薄唇紧闭,咬牙硬撑,她想好了,正如小娘所言,英骅喜欢她的柔弱,那么她就装出刚强的样子,一定可以惹他讨厌她。
英骅拧了拧墨浓的长眉,嘴唇一张,刚要说什么,璀色马鞭一扬,策马疾去。
“璀色!”英骅急追,锦鸣山日常仅有山鸡野兔之类无害的小动物,但今天是开放狩猎的日子,狮虎豹熊等猛物都被放了出来,璀色这样乱跑很容易遭遇危险。
璀色骑术的精湛大大出乎英骅的意料,他几次与她并驾,又几次被她甩开,英骅吃了无数的烟尘,英神朗朗神武夺目的镇南侯变得灰头土脸起来。
一阵粗厚的兽吼,一股劲风夹着着恶臭扑面压来。
璀色急忙勒马,马嘶如泣。
“过来,璀色!”英骅试图上前护她。
一头黑熊四足并用,急速地飞扑而来,似一团就地飞滚的黑云,口中狂啸之音似滚滚雷声,双马一起颤栗悲嘶。
璀色不退反进,“不用。”她身体一旋,像被风吹起的落叶,再一荡,她竟然迎到黑熊跟前了。
黑熊也呆了呆,又一阵暴喝,璀色足尖一点,在黑熊的左肩借力,又一个鹞子翻身,璀色竟然像蝙蝠一样倒悬在黑熊头顶,英骅看到璀色手中碧光一闪,黑熊一阵厉吼,大有撼山动地之势,其吼声之悲切令闻者心颤,璀色再翻身,准备落地,她显然对黑熊的威力估计不足,她以为她已经杀死了黑熊,其实黑熊一息尚存,反扑之力迅捷且猛烈,黑熊双掌朝半空一扑腾,璀色身悬空中,将落未落,黑熊的死前一击她避无可避。
“糟!”璀色心头一紧,默念一声,独益!又想如果娘真的要把独益做成花肥,独益一定逃不脱,真是呜呼哀哉,她想帮也帮不到了。璀色闭上眼睛。
璀色以为自己必然会被熊爪开膛破肚,不死也是重伤,岂料她稳稳落在地上,毫发未伤。
英骅满脸怒色,软剑还在掌中轻颤,黑熊的双掌被削了下来,头颅也掉在一边,巨大的熊躯依然站立着,英骅满身的血污,璀色这才感到胸前湿濡,一低头,也尽是血污。
璀色定了定神,“我以为小英王从不自带武器。”
英骅实在不晓得说她什么才好,“我早就不是小英王了,我能有今天都靠我一刀一剑这么杀出来的。”
璀色点点头,“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
“你!”英骅压住心头暴怒,一剑划开左边衣袖,柔声道,“我身上这样的伤一共还有三十七处。”
璀色心中一软,差点儿就说,一定很痛,英骅手臂上有道尺余长的刀痕。
英骅留意到璀色神态变了,忙又说:“其中有七道都是被自己人偷袭或者暗算。”
“怎么会这样?”璀色不忍。
“澜帝无子,我是青木皇族唯一的皇嗣,想要我命的人数不胜数,从小我就必须学会防人,我也不想这样,但事实证明我身边的每一个人对我都是别有所图,除了你。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害我的人,因为你不会害任何人。”英骅吐露心曲,他和璀色虽然仅仅见过几面,但唯有面对璀色的时候,他感受不到任何压力,因为璀色就那种不会给任何人压力的人,她是那种你可以放心把自己交付给她的人,英骅虽然勇敢,但他也需要有个人偶尔给他一点安全感,给他一点休息的机会。
“英骅,”璀色垂下眼睛不敢直视他,“其实,我一直都记得那次内廷夜宴,你帮过我,不许别的小孩欺侮我。”
“你记得?”英骅大愕,“你为何口口声声说你不记得?”
璀色沉默着。
“你故意的?你从一开始就想和我撇清关系?”英骅被这个答案击溃了,“我有什么不好,你为何不喜欢我?”
“我没有不喜欢你。”璀色急忙说。
“对,你当然喜欢我。”英骅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璀色喜欢每一个人,像她这种心思慈软的人,她不会讨厌谁,“你只是不像喜欢心上人那样喜欢我!”这句话,英骅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璀色不知道怎么解释,能被放在自己心上的,一定是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吧?英骅是完美无缺,但他与自己截然不同呀。她确实无法像喜欢心上人那样喜欢他。
“所以你今天才变现得这么反常,还故意显露你会武功,你特意要惹我讨厌你,对吧?”英骅吁了口气,尽力用平缓的语调问。
璀色沉默。
英骅真的想拂袖而去,但又想到不能把璀色一个人留在这里,深山密林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又有野兽扑出来,“我送你回去。”
“等等。”璀色走到熊头旁,从血淋淋的熊眼中拔出两支碧玉簪。
英骅拿了一支,左右看看,“把微眉刀法化用在簪针上,璀色,你当真是聪明绝顶。”英骅的话音中带着微微的嘲讽。
璀色低着头,不敢吭声。
英骅叹了口气,其实她聪明也好,愚笨也好,他都不在乎,从头到尾他看中的都是她的性情,“璀色,那个人是谁?”英骅温存地问。
“什么人?”璀色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
英骅突然放声一笑,“我以为天底下只有你是永远不会骗我的,原来我英骅也有失算的时候。那个人是谁?”英骅辞严色厉地逼问。
“没、没、没有。”
“好。”英骅知道再逼也无用,扬眉一笑,“我们回去。”他一边说一边把发簪握入掌心。
“英骅,那个、那个——你还给我好不好?”璀色怯怯地伸出一只手掌。他一定会还给她的,他是这样一个阔达明睿的人,他贪她一个玉簪子做什么。
“不还!”英骅斩钉截铁,嘴角挑起不知是喜是怒的笑。
“英骅,这个是、是、是从一块玉里切出来的两个簪子,是一对的,是同心簪,你、你、你还我吧。”璀色结结巴巴地说。
“哦?”英骅笑了笑,“那更不还了。”
“英骅,这个……”璀色还想向他讨还。
“不还不还不还不还不还!”英骅突然任性得像个小孩子。
“我就送到这里了。”英骅微微笑道。
“英骅,”回程时璀色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说服英骅把簪子还给她,“那个……”
“今晚我就过府提亲。”
“……”璀色以为自己听错了。
“回头见。”英骅脸上的笑容更淡了,竟显得阴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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