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看着她凄楚的表情,慢慢低下了头。
当日老爷答应帝贵妃帮助贤王继位,小姐便做为筹码送入宫中,身为棋子受人摆布的小姐心中苦恼,便常常借酒消秋,试想终日陪伴一个男子左右,明知将来会有怎样的结果,却还不得不对他婉转承欢,那种感觉相信很多人都会觉得煎熬。
如今贤王登基,小姐虽然会安然无恙的继续做皇妃,可是处境却又不同了,况且……还有孩子。
这孩子确实不该来这世上。
她看着床榻叹了口气。
良久,奶妈抱着孩子走过来,一脸谄媚的笑意道:“娘娘,您快看看这孩子,简直跟您长得一模一样。”
话落,见榻的人并不如想像中热情,她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别过眸。
丹菁睁了眼,看着用一块红色锦布包着的孩子,眸子里是一种不该有的冷漠,她伸手抱过孩子在怀里仔细打量着。
奶妈道:“娘娘,给孩子取个名字罢?”
丹菁苦笑不语,良久,才漠然说了一句,“以后再说罢。”
奶妈只得讪讪的低头站着,不敢再多言。
丹菁目光怜惜的看着这个无辜的小生命。终于明白奶妈刚才表情为什么那么难看,眼眶有些泛红,孩子可爱的鼻子眉眼确实像极了一个人,却不是她。
那个人现在在哪?她也不知道,只听说皇上施以仁政并未屠戮,却也没有放黜,目前仍旧软禁于某宫室。
具体的并不清楚。
从那天晚上突然被宫里的人叫醒连夜送出宫外,到新帝宣传继位她重新被接进皇宫,前后用了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
而她也由一位被皇帝宠爱的妃子沦落为废妃,尽管爹爹向她保证等皇上封了皇后之后就会册她为贵妃,可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孩子想想。
这孩子,不是新帝新出,他会拿它当亲自孩子看待吗?
她不知道。
孩子似乎也感应到了自己将来不容乐观的命运,嘤嘤的哭起来。
丹菁看着它,眼泪不自觉的划下,奶妈见状,慌忙过来劝道:“娘娘快别这么着,月子里不能哭的,会落下病根。”
珠玉也递来手帕,丹菁随意拿帕子在脸上抹了两把,哭着道:“抱走。”
奶妈不明白娘娘为何突然间变了脸色,一时怔愣,只有珠玉明白她的心思,默默的抱着孩子退出,转身对还愣在那里的奶妈道:“还不过来喂奶?”
奶妈这才惊觉,急步退下。
厚绸织就的毯上绣着花鸟异兽,殿里焚着一股漠明的香味,闻久了会让人觉得心安,宫人们低眉侍立两旁,改朝后宫人的服饰也由从前的青色更替为茜红色,新帝喜爱极至的颜色,不爱淡雅,就连寝殿也装饰的极为奢华。
两樽青铜兽蹲踞的门前,殿门紧闭着,隐隐有声音从内传出。
一淡衣女子行至门前,被人拦在外头,“小姐,皇上正在休息,还请等会再来。”
月瑶抬眸看着这流烟弥漫的大殿,蹙眉笑道:“昨个儿晚上皇上已经“休息”了一夜,今天弃朝不上又“休息”到中午,他也不怕伤了身子。”
言语间丝毫不掩饰其中讽刺的意思。
“这……”宫女红着脸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
正当这时,内殿女子的呻吟声更大了些。
月瑶受不了的冷笑一声,推开宫女闯进殿,“皇上,苏丹菁刚才产下一位男婴。”
靡绯的内室呻吟停下,有嘶嘎的男声缓缓自殿内传出,“滚。”
语声里明显压抑着某些情绪,皇上盛怒,一旁宫人心惊的看向小姐,可是却见她风轻云淡的一笑,似乎早习惯了皇上这样,淡淡的道:“我知道皇上你不想看到这孩子,他跟你没血缘关系,可就算你打算放着苏丹菁母子不管,也该先把桐梓宫那贱人拉出来审办了罢?两个多月过去了,你还打算关她多久,连同她亲爱的爹爹你也放着不办?你到底在等什么,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敢去面对那贱人?”
她语声虽然不高,可是字字清晰。
言语间或低沉或讽刺语气精准到位,仿佛她面对的对象不是当朝皇上,只是一个关系熟识的旧友。
她身着素色宫装怡然而立,等待着里头的回答,一头黑发如黑色的锦缎般披在肩上,头上簪以素花,这宫女是改朝后新召入宫中的侍婢,并不清楚皇上跟她的关系,只知道这女子是皇上内定为皇后的女人。
可是她究竟有哪里好?她却看不出了,她对皇上不光言辞不尊,就连相貌也很一般,五官尚算端正,皮肤不白皙,一双单凤眼十分有神,随时可能崩出寒光。
香茗细细打量着这位小姐,并没注意到对方也正在看她,猝不及防被她望定,吓得脸色惨白,立刻惶惶低下头。
月瑶冷笑,“怎么?我长得那么奇怪吗?”
“不是的小姐,奴婢只是,只是……”她吱唔的解释道,月瑶却不再理她,见殿里仍没动静,她的耐心也已耗尽,干脆推门进去。
室内薄娟帐幔垂至地面,厚软的波丝地毯铺陈,踩上去寂静无声。
屋子里弥漫着的浓烈味道让她皱了眉,在一扇屏风前停了下来,“皇上,再过几日就是册后大典,我不希望到时她还活在这世上。”
屏风上绘着泼墨山水,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纱照进室内,一抹流光打在她的脸上,使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
床上传来女子惶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