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思索,穆珍很早就起了床,蹑手蹑脚地又跑出去,来到那棵村头的大柳树下,尽管知道来这里也只是他一个人,但是却迷恋那天小娟拉着他的手的那些表白,他重温那天的情景,想找回两人相见时的点滴。
站在大柳树下的穆珍抚摸着柳树皮,心里有说不出的温暖,他眼睛注视着小娟来的方向,幻想小娟重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这次不是小娟的表白,是他要向小娟表白自己的思念与不安。
“昨晚没有上课的她是不是生自己的气呢?”穆珍想到昨天虽然没有上好课,但也没有胆量单独去找她,更没有勇气给她写纸条,现在突然后悔起来,昨天早上的表白,自己为何那么傻,没有说句让小娟动心的话语,他埋怨起自己的嘴笨来。
站了许久的穆珍看着东方再露鱼肚白时,他心有依恋地踱回住处,回到住处的时候,刘旭昶已经醒了,看到回来的穆珍,显得有点惊讶:“我醒来去解首,没有看到你,这会子你去哪里了?”
“没去哪里,只是出去走走,锻炼一下!”穆珍装作若无其事的回答,毕竟是孩子,刘旭昶也没有任何怀疑。
“还能再睡会儿!”刘旭昶说着,又侧身闭上了眼睛。
穆珍站在床前,看着刘旭昶的后背,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然后脱了鞋子上床躺下,很快进入了梦乡。
熟睡中的穆珍听到刘旭昶叫他:“快,快起床,今天晚了,我刚才醒来时以为你不会睡了,所以将定的闹铃关上了!”
穆珍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跌蹬上鞋子,就往外跑。
两个人气喘吁吁跑到学校时,学校的晨读课快结束了,恰好碰到班主任张老师从教室里出来,立即叫住了他们俩:“你们俩怎么才来?”
张老师平时总是阴着脸,没有笑容,此时的问话,让两个人卡住了,一句话也不想解释,对于此次的迟到,两人心里都知道路有过错,但是这过错又怎么向老师解释呢?
正僵持间,突然有一个声音:“张老师,校长让我来叫你去他办公室呢!”
这声音恰是教导主任刘主任,穆珍看到刘主任,心里一沉,这一年来,他的表现深得刘主任的认可,并且新学期以来,刘主任还找他谈过一次心呢!穆珍觉得很是不好意思,假如让刘主任知道自己迟到,真的不知下次谈话时该如何说才好。
张老师低声说道:“进教室吧,以后不准无故迟到了!”
坐在教室里的穆珍,也没有心思再看课本了,心里反复思索今天的迟到,归根到底是自己心里窝着个鬼,如果没有这鬼,怎么会那么早起来,又怎么会一觉睡得醒不来呢?穆珍回头偷偷瞧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张然,张然似乎并没有看到他的眼光,依然认真读着什么,坐在其身旁的刘旭昶倒是尴尬地笑了笑。
穆珍突然明白了似的,将书摆到面前,大声朗读起来。
早上的课程,让穆珍的心收了回来,也许他更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小小年纪,就迷恋一个女孩,耽误的不仅仅是一个晨读,更重要的耽误还在后面呢?
穆珍相对理智了许多,从心里想着将与小娟的事情暂时搁置起来,小娟的表白也许仅仅是一时冲动,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样,何必停留在一句甜言蜜语上呢?他想起了那本《聊斋志异》中鬼故事中的王生,就是受女鬼迷惑而中其计,差点丢了性命,自己还是小孩子,岂与王生何异呢?穆珍的思绪打开来,便觉得轻松了许多,思想上也没有了什么压力,反而觉得这件事情让其顺其自然地过去,不再做任何理会反倒更好。
世间的奇特之处就是巧合。当天晚上,穆珍放学后与刘旭昶刚出教室门,便感觉身上一阵阵发冷,没走几步,便感到心里发颤,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起来,穆珍还没有搞明白怎么回事,便倒了下去,刘旭昶急忙上前扶住他,摸了摸他的额头,急切地说:“你发高烧了!”
从后面出来的张然上前帮忙架住穆珍的胳膊:“快,扶他去医院!”
说着,两人一人一边架着穆珍的胳膊就往医院走去,后面紧跟着追上来的吴小娟。
夜间的医院,除了简易病房里透出红色的光亮外,其余的全部漆黑一片。
“小娟,快去叫大夫!”刘旭昶与身后的小娟打招呼。
小娟答应一声,便身那亮灯的简易病房跑去:“大夫呢!看见大夫了吗?”
小娟显得有点语无伦次,病房里有位伺候病号的中年妇女,听到小娟急促的声音,回过头来,往东指了指说:“在那间办公室,你去看看。”
小娟急转身,两步窜到中年妇女指的办公室门口,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大夫,大夫,我们有个病号!”
“夜半三更的,有什么急病?”办公室传出不紧不慢的声音。
开门的是一位年轻的大夫,这里的两位老大夫,小娟都认识,这年轻的大夫也许是刚来的原因,小娟不知如何称呼,直接说道:“我们那里有个同学,病得站不起来了!”
顺着小娟指的方向,年轻大夫在黑暗中看到三个人的身影,急忙走了过去。
“怎么不好?”大夫边问边伸手摸了摸两人架着的穆珍的额头。额头发烫得很,大夫立即明白过来,问道:“咳嗽吗?”
“不咳。”穆珍含糊地回应。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觉得发冷,打颤!”穆珍真的有气无力地回答大夫的问话。
大夫征询似的问道:“打个小针还是打个吊瓶?”
“挂吊瓶!”其他三个人还没有明白过来,小娟接口肯定地回答。
“好,那架着去那病房等着,先拿个温度计量下体温,然后我开些药,你去药房拿药!”大夫说着回了办公室,并将温度计递到跟着进来的小娟手上。
拿了温度计的小娟将温度计送到病房里后,立即又回到办公室,拿着大夫开的药单去药房取药。
药房值班人员也许被几个人的喊场所惊醒,原本熄灭灯的药房早已亮起了灯,接过药单的药剂师拨拉了几下算盘珠,药价很快划了出来:“总共两元三角!”
小娟毫不犹豫地拿出自己的钱付了款,将药取了回来交到大夫面前。
大夫将吊针挂好后,三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刚才吓死我了!”小娟边用手拍着胸口边喘着粗气说。
“没把你吓跑啊!”张然逗趣道。
“你才吓跑呢!我是担心人家!哪能像你没心没肺的!”小娟笑着嘲弄道。
侧躺在病床上的穆珍对着他俩的逗趣没有在意,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娟问道:“刚才的药费,一共多少钱?”
“先打针,好了再说!”小娟低声说道。
说来也怪,小娟的话一出口,穆珍觉得一股暖流充斥身体,好似打了一针强心剂似的舒服。
三人面面相觑,没有说什么,穆珍的变化在三个人眼里没有丝毫察觉,只是低头不再言语。
看吊针还要打上一段时间,张然提出:“你慢慢打,我与小娟先回家了,否则家里人再以为我们路有什么事!”张然本来想找个先回的理由。
“要回,你先回,我在这里等吊瓶打完!”小娟很认真地说道。
张然没有作声,显得有点不好意思,顺口说道:“那我们一起回去,再等一会吧!”
吊瓶的液体一滴一滴缓缓地流入穆珍的体内,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穆珍已经感不到刚才的发冷,面部开始出现了汗滴,刘旭昶与张然相互对视了一下,从病房中出来站到院子里,小娟没有动,她看两人出去,自己从衣袋里拿出小手绢,凑到穆珍的额头擦了擦,然后递到穆珍手上:“你自己擦一擦身上的汗吧!”
穆珍有点感激地说:“谢谢你们仨!”
“大家都是同学,怎么会见忙不帮呢!要帮就帮到底,不能像张然似的,送来了就走!”小娟突然显出些责怪的口气。
“回去晚了,他也是怕家里人担心!”穆珍低声说。
“你还替他说话,你再替他说话,我就生你的气了!”小娟故作生气地说。
“别生气,我不说了!”穆珍有点当真地表示。
吊瓶打完时,时间已过去了近一个小时,穆珍的病已经基本痊愈了。
四个人正欲说分手时,穆珍递过来小娟的手绢,小娟没有接,笑嘻嘻地说:“你拿着擦汗吧!”
刘旭昶看着打趣:“你也送我一个擦汗的吧!”
“你也发烧打吊瓶,我也送你一个!”小娟的回应让四个人同时笑起来,就在这笑声中,四个人双双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