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相见欢似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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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月芍与小蕾

我将花生丢进嘴里。

“在赛湖!”

“赛湖?我们不就是在赛湖一起乘船来的碧洲嘛。”

“不,不是……”即墨远方摇头:“在那之前,但是你不知道我,嘻嘻。”

我看着他那傻样。

“等我找到了孤行……”即墨远方打了个酒嗝。

“孤行不是早就不在世上了吗。”

“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即墨远方拍大腿。

“你们原来这儿。”月芍推门走进来。

“是他扯着我来这儿的,我想带他去酒桌上,他硬是不肯。”我说。

“没关系。”月芍笑:“天怪冷的,得多添些碳火。”

“我让沈渊把他带回去。”

“不用了。”月芍解释:“他来时跟我说过,今晚在近水楼留宿。”

我心里想,不会就是在月芍房里吧?

月芍似乎读懂了我的表情:“是在客房。”

我就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思怎么老是被月芍猜出来。

“你是赛湖人?”月芍拿起披风搭在即墨远方的背上,然后关起房门。

“是。”这个她都能听出来?是因为口音,还是因为她刚才听了我与丑小子的谈话?

“赛湖人说话总是很快,急性子。”月芍看着即墨远方吧唧嘴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

“这个还真是,我与他就是个例子。”我指着即墨远方说。

即墨远方此时正将脸贴在桌面上打呼噜。

“赛湖可是个好地方,我小时候就是在赛湖长大的。”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本地人。”

月芍摇头:“我也是后来才到碧洲的,赛湖的那座姻缘桥还在吗?”

“在啊。”虽然我也有一年多没回过赛湖,但是赛湖的一草一木,我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姻缘桥头那棵树上的红丝带有增无减,风一来,红丝带扬起,可好看了。”

“是啊。”月芍感慨:“我小时候总是在南赛湖与北赛湖来回跑,家住南赛湖,学校却在北赛湖,所以我把南赛和北赛混得可熟了。”

“那你肯定知道离人了,他曾经在北赛当过教书先生。”

“当然知道。”月芍激动:“公子的课少,一个月可能也就两三节,但是每次他一去讲课,就会围着许多学生,就连教书先生可能也会去听课,因为公子讲课深入浅出,还都是精髓。你也听过公子的课?”

“我是他妹妹。”离人可真是让我骄傲的宝贝疙瘩。

“你是公子的妹妹?”月芍仔细打量我:“这么看来,还真是……我离开赛湖时你可能只有四、五岁,但你在赛湖可是出了名的霸王。当初我邻居家的黑狗,见人就吼,后来你把那黑狗教训了一顿,它就整天夹着尾巴做狗了。”

“有吗?我都忘了。”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原来我也是这么有名的吗?

“还有我娘,有一次我娘正在晒南瓜干,你在旁边玩,我娘以为是她不小心推到了坛子撞坏了你的脚,于是急忙带你去见大夫。”月芍回忆着。

“这个我记得,哈哈哈,当时我的脚可肿了。”

“对啊,到了医馆后那大夫说你那脚不是被撞肿的,而是被蚊子给咬了。”

“那个实在是太好笑了,之后你娘又给了我好多吃的说是弥补我,我怎么想都觉得是你娘吃亏啊。”

在赛湖时,我总闯祸,今天把哪户人家的瓦给掀了,明天又是把哪户人家的船凿了个洞……这些,因为离人不能晴天出门,所以我就专挑雨季时干这些坏事儿,这样我既能和离人一块儿出门,又能踩水坑玩儿,虽然目的都是给别人赔礼道歉,他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被我硬生生逼得……离人总是撑着青伞,牵着我的手,他手心中冒出的白光就像是天空中的闪电,我却一点儿也不怕,可能我天生就是女儿身却有着男孩子的性子的缘故,也只有离人这个好脾气能受得了我往他身上趁泥。我没上过学堂,读书识字都是离人手把手教我的,我有一段时间特别想上学,也就那么一段时间,偷偷跑去学堂听课,衣服也不洗,叠得老高。等我回到家后我居然看到离人在洗衣服,他那娇贵的身子,又是一个大男人,坐在小板凳上,翘着兰花指把衣服放在水中涮,想到那个画面,我是又好笑又心疼。后来他问过我是否要到学堂读书,被我果断拒绝了,我觉得我真是一个聪明蛋,在学堂里读书的话,我就得天天去报到,那多痛苦,还不如没事儿时去蹭课来得轻松。后来我想留长头发,也学着人家好看的小姑娘扎辫子,于是就拉着离人的头发练手,那段时间他的耳根老红,我以为是他不好意思,其实,他是真的不好意思。这个世上,也只有离人愿意让我这样折腾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给我扎的辫子居然比我自己扎的还要看,天理不容啊!上天给了他绝美的容颜,还给了他一个完美的脑门,不对,是完美的脑子,还有一双灵巧的手,缺点就是,他的手带电,除了我,谁也不能碰,否则被碰的人,哈哈,焦掉可以撒胡椒粉。看吧,上天还是公平的。我和离人赛湖的家中有许多瓶瓶罐罐,都是离人准备的草药或者是茶叶,他喜欢喝茶,我从他哪儿也学会了不少品茶泡茶煮茶的方法,没事儿时就坐在离人身边,他抚琴,我添茶,日子就这样过得飞快!

等我和洪查玩了几局叶子牌赢了些钱后,打算与月芍告别时,居然看到了这样一幕。

“呜呜呜,我好惨啊~”即墨远方抹着鼻涕眼泪。

“是啊,你先别哭了好不好?”月芍哄着即墨远方。

我朝月芍挑眉,这是,发生了什么?

“都怪我,我想让他到客房去睡觉,没想到他一醒来就哭得这么伤心,说是家里人逼他成婚,父亲不待见他什么的。”月芍的眼眶湿润,看见即墨远方哭,她自己心里也跟着难受。

“……”这些事儿,今天这个丑小子从进了近水楼就开始说,都不知道跟多少人诉苦过了,也只有特别善良的月芍会可怜他。

“我为什么会这么惨?我真的不想和邵冬雪成婚啊~呜呜呜……”即墨远方忽然抓起我的手。

我盯着自己的手,生怕即墨远方抹鼻涕时一不小心用错了手。

“月芍姑娘,小蕾姑娘找你有事儿。”一个小厮过来说。

“好,我这就过去。”月芍答应,之后同我说:“我过去一下。”

“好,这儿交给我。”我回答。

即墨远方的睫毛上挂着泪珠,我算着时间,这泪珠多久才会掉下来。

“土丫头。”即墨远方睁开眼。

泪珠滴到我的手背上。“你没醉啊?”

“我醉了。”

“你继续装。”

“土丫头,我为什么要娶邵冬雪?”

“邵冬雪招你惹你了,她嫁给你是她吃亏好吗?你还在这里矫情。”

“呜呜,明明是我更吃亏。”

怕他再哭,我连忙哄到:“是是是,是你亏,你最龟。”我在心里默默念着龟儿子。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看即墨远方是弹得过头了。“不过,你邵冬雪长得也不赖,人也好,性格也好,你为什么就这么嫌弃她呢?”我用了一个万能夸人的方法。

“就是不喜欢。”即墨远方憋嘴:“要不,你嫁给我?我娶你。”

“你这话说得可真够轻松容易。”感情这成家生子在即墨远方眼里更像是游戏。

“你忘了?在我们乘船来碧洲时的船上,我就说过要娶你,后来还送了根玉兰簪子给你当定情信物呢。”

“哇!”即墨远方这个不要脸的,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幸好现在这里没其他人,要是被谁听到了这种话,我真的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啊。

“我喜欢你,你那么好玩儿,跟你在一起就不无聊,你也喜欢我,否则就不会收下簪子,你看,咱们俩两情相悦,多配。”

“呸。”我将手从即墨远方的手中抽出。

“我想到了好办法,要不,在我成亲那天,你来抢婚?”

“拉倒。”

“来嘛,你来嘛。”即墨远方抓住我的肩膀晃。

“你是往脑子里灌了多少酒?傻成这样?”我一掌劈在他的脑后。

即墨远方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我听到外面走廊里有喧闹声。当我站在走廊上时迎面跑来一个姑娘差点儿与我撞上。我看着姑娘的背影,是个很消瘦的姑娘,骨架子甚至撑不起衣服。

“抓住她。”姑娘的身后跟着几个小厮。

“小蕾…”月芍站在旁边一个房间的门前。

我上前询问:“花柳病?”得知刚才跑出去的姑娘名叫小蕾,本是文文静静的一个姑娘,因为得了花柳病,最近整个人精神也不好,寻死觅活。

月芍的眼泪止不住:“她本是卖艺不卖身,可是有人出高价买了她的初夜,期间提了两次价钱,妈妈经不起诱惑,就将小蕾的茶水中放了药迷晕了,可谁也没想到,那人…竟然还带了一群人…在她的房间里…”

我转头看向小蕾的床,在这里,那群人,把小蕾糟蹋了!

“妈妈说,这是命…”月芍口中的妈妈,是这个近水楼的管事,人称老鸨。

一阵风横扫地上的枯叶。

梧桐嘴里哼着歌,将辣椒干收起,然后塞进瓦罐中捣碎,之后又将碎辣椒放进小壶中备用。小姐和公子都不太喜辣,但梧桐又是喜欢吃辣的人,所以她总是变着戏法弄辣的东西。辣椒酱,辣味儿泡菜等,小姐有时会吃这些,但更多时候,是给梧桐她自己解馋的。

离人把梧桐最近练字的纸放到我面前:“梧桐虽然进步不快,但她足够认真。”

“离人,你信命吗?”

离人坐到我身边,将手中的小暖炉放到我的手中,这才说:“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反正我不信。”

离人停顿片刻,他信吗?信又不信。

“我才不要被迫害,被威胁…我要当主动方,而不是被动方…”

“你又从哪儿得来的这些感慨?”

“就,有那么些事儿。”我暂时不想让离人知道我逛花楼的事情。

“这些,都是有前提的。”这个想法,倒是和离人很像。

“前提是我够强大。”

“所以我才会带你来碧水街。”

“为什么?”在我们搬到碧水街之前的一段时间,我就把西楼和岛要教会我的功夫都学完了;至于离人要教我的东西,实在太多,恐怕还需要很多年的时间才行。难道,这就是离人带我来碧水街的原因?

“因为你有能力保护你自己,只要不遇到强大的猎灵人或是恶灵,其它的你自己能够应付就好,毕竟这碧水街,鱼龙混杂。”至于其他的原因,等以后再跟你讲。

“我记得我以前还想学功夫保护你来着,现在想来,我能够保护好我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你完全不用我保护啊!”我笑。

“是啊。”这天底下,有谁伤的了我呢?离人心想。

“你知道吗,今天我新认识了个朋友,她也是赛湖人…”

“嗯。”

“她以前还是你的学生呢,她跟我说可喜欢听你讲的课,她叫月芍…”

在我离开近水楼之前,月芍问我:“你信命吗?”

“我不信。”

“我也不信。”

我能看出月芍眼中的不甘,她不属于近水楼,我想,总有一天,她会离开那里的,获得她想要的自由与真正属于她的生活。

离人听到有口哨声。

“我刚回来时梧桐跟我说西楼今天把她叫到望月楼中说要帮她找家人,你不是在很早之前就帮梧桐查找家人的下落了吗?无言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西楼为什么忽然要帮梧桐找家人?“以无言的人脉,他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虽然我知道是这个结果,但是我看到梧桐那么高兴的模样,又不忍心跟她说实话。”

离人看向远方,这个口哨声,很动听啊!

月芍看着楼下吹口哨的黑衣男人,脸上拂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