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相见欢似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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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爱吃小妞

雨中的小村落,平日里的浮尘也都沉寂。

淅淅沥沥外,是安安静静。

有人迎着雨行走,他穿着斗笠,手中提着一壶酒。这酒是他特意到镇上打的,平日里舍不得喝。因为他儿时的玩伴重回故土,他觉得应该庆祝庆祝,喝一杯。顺便再叫上黄老师。

“二狗子,孙大娘。”大耳还没到孙大娘家门口便开始叫唤。

“大耳?”孙大娘听出来人的声音。

“二狗子既然回来了,那就一起喝一杯吧,我买了好酒,就到我家去。”大耳站在孙大娘家门口说。

“你进来。”孙大娘坐在屋前搭的茅棚子里对着大耳招手。

“怎么了?”

“你先进来,要喝酒干嘛去你家喝,直接在这喝不就成了。”孙大娘神秘兮兮。

大耳进门:“大娘您这是……”他看见孙大娘手中的云肩。

他们这儿的习俗,如若哪家男人看上哪家女人,男人便将云肩赠与那位女子。女子若收下云肩,就说明答应了这门亲事,云肩就会作为女子出嫁时的装饰被穿在身上。女子若是不愿收下云肩,也就等于拒绝了这门亲事。当然,这云肩要是被女方退回来,那就会让男方颜面扫地。所以男人在送女人云肩之前,一般都是私下商量好的,这云肩,也就成了嫁娶的一个标志。云肩越是华贵,越能给男女双方增添面子,那这就得看男方家庭的经济实力了。

“二狗子你……”大耳注视二狗子。

“没错的,我家二狗子有相中的姑娘了。”孙大娘将云肩举起仔细端详。

这云肩上绣有花卉、瑞兽、如意,在云肩底部还有穗,虽然不算昂贵,但确实用了一番心意。

“这个啊,我一直都备着。在大狗子成亲之前,我就备着两个云肩,一个给大狗子的心上人,一个给二狗子……留着呢。”孙大娘用袖子擦擦眼角的泪。

“是哪家的姑娘?竟有这等好福气。”大耳觉得这二狗子够速度啊,这回来才多久,就有看上眼的姑娘了。

“你问这个干嘛。”孙大娘收起云肩:“你不是来喝酒的吗?我去给你们弄几个下酒小菜。”

大耳将酒放在桌上,说:“那我去叫上黄老师,二狗子,你同我一起。”

“好。”二狗子戴上斗笠。

“二狗子,你到底看上哪家姑娘了?”大耳把二狗子叫上一起出来,就是为了问二狗子这件事情。

“她……”二狗子“嘿嘿”一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该不会是……大耳问:“你是指屏幽?”

二狗子点头。

“你……”大耳心想:虽然我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听黄先生讲的那些故事我也知道,做人不能这样!我那日在屏幽家喝酒,能够看出屏幽是不羁之人,救二狗子一命,那是她心地善良。但二狗子却因为屏幽救他一命,就要向屏幽提亲的话,屏幽能答应吗。即使二狗子对屏幽一见钟情,可这终究还是得争得屏幽的同意才对。如若冒昧行事,到头来弄的两家人都不和气。“二狗子,这事,你还得仔细想想。”

“仔细想想?”

“咱们去问问黄老师,看他怎么说。”大耳摇了摇头。

“别,我娘说过,这事不能声张。”二狗子阻止。

“不能声张?”这下大耳越发的觉得奇怪了。难道孙大娘已经料到那云肩送给屏幽时可能被退回来?为了顾及二狗子的颜面,才不让二狗子声张的吗?

“对,不能声张,不能声张。”二狗子重复。

远处传来一声鹧鸪声。

我敲响西楼家前院的门。

是黑衣男人开的门,他并未问来者何事,而是直接为我让出道让我进门。

“多谢。”

“请随我来。”岛关好门后带着我进屋。

我们从前院进屋入后院。

西楼坐在后院的亭中看书。

“西楼。”

西楼抬头:“来了。”

“看来你是在这儿等我。”我走进亭里。

“我只是在看书。”西楼为我倒茶。

我挑眉,只是开了个玩笑,可惜他不懂。

“《齐孙子》,《墨子兵法》,一攻一守,你喜欢兵书?”

“你也懂这些?”

“不懂,我只是听离人讲过,并没有看过。”

“离人?”

“离人乃家兄。”

“我也只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

“是你谦虚了。”我喝了口茶,入口后微甜:“嗯?”我又喝了一口:“这是酒!”这酒摆在我面前,我都没闻出酒味儿,即使喝了两口,也不涩不苦不呛。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西楼咧嘴笑,露出八颗白牙。

“还挺好喝。”我又喝了一口。

“这酒后劲大,少喝些。”

“这是什么酒?”我问。

“果酒。”

“我再要一杯。”我举起杯子。

“好。我再让岛给你拿些好吃的。”西楼边给我倒酒边叫岛:“岛,你将萨其马拿些来。”

“萨其马?”

“对,那是满族的小吃。”西楼解释,想起了什么,又对岛说:“岛,还有猪肉干巴与奶疙瘩。”

“你们哪儿来的这些小吃?”西楼口中所说的这几样东西,我听都没听过。

“厨子做的啊。”

“厨子?”西楼家不是只有岛和西楼他自己吗?

“这边不是有三处屋舍吗?还有一处屋舍就是我家的厨房。”西楼越是表现的无所谓,我越发觉得他是有钱人。

居然用别人一家人住的那么大的屋子,用来当厨房!

“我能看看吗?”我真是想开开眼界。

“当然。”西楼起身。

外面还有毛毛细雨。

我正准备踏出亭子,觉得这种小雨淋一下无所谓。

“等等。”西楼拉住屏幽,拿起靠在一旁的伞撑开。

我觉得西楼活得很精致。不是指他舍不得自己淋雨这件事,而是指他手中伞的伞柄,居然鎏金。

“走吧。”

我与他同在一把伞下,我觉得我有点紧张。你说黄金那么珍贵,何必如此糟蹋。

西楼他家“厨房”离他的住处只有几十步远,而且很是隐蔽,周围种了许多树,走过来就感觉一阵凉凉。

“好香。”我嗅了嗅。

“少爷。”有人过来迎接。

“可能是在准备晚饭。”西楼将伞递给来人。

“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吗?”那人问。

“没有,你去忙,我带她到处逛逛。”西楼吩咐。

“是,少爷。少爷,小姐,这下了雨地比较滑,请小心。”那人说。

“嗯。”西楼走在前面。

我跟在西楼后面,看到有几个妇人抱着坛子走了过来。

“少爷。”她们统一鞠躬。

“嗯。”

往里走,我发现这个地方的布局是呈一个“回”字。

而且每道门前都挂有小木牌,木牌上写着“哈萨克”、“纳西”、“傣”、“藏”、“壮”……

难道西楼,是想坐在家中吃尽天下?

“尝尝如何?”西楼似乎是走累了,于是问我。

“好,好。”我一本正经。谁会跟吃的过不去。

我们绕到一边,有人掀起帘子。

进去后又有人迎接,不过这次是个女人。女人高挑,虽不白皙但肤色健康自然,浓眉大眼,厚唇白齿。她穿着一身黄裙,腕上脚上戴着金银首饰。

我打量着周围,大多数是竹编的装饰,墙上有时候还挂着诗画什么的,反正我也不懂这些。

“少爷,请。”女人示意西楼落座。

“屏儿。”西楼看我在后面磨蹭,于是拉着我把我按在椅子上。

“谢了。”

西楼坐在我旁边。

“少爷。”女人推来一辆小车,车上挂着许多木牌。

正当我想着这是要干嘛时,西楼就叫了我。

“屏儿,看。”他从旁边的盒中拾起一个红色小球,手指一弹,小球飞出撞击到车上的挂牌。

女人将挂牌拿了下来。

“到你了。”西楼转头看我。

“我?”我学着西楼的样子,重复了他的动作。这才注意到那些木牌上都写了字。什么“荞麦饼”、“杀生鱼”、“琵琶肉”……

女人又将我击中的挂牌取下来。

“这不会是击中哪个就吃什么菜吧?”我觉得这吃饭怎么跟玩儿似的。

“没错。”西楼玩着红色小球:“不过今日全看你想吃什么。”

“那简单。”我再次拿起一颗红色小球,小球飞出去后先是敲中了一块木牌,反弹后又敲中了另一块木牌。

“给你看看我的。”西楼持起两颗小球,第一颗小球飞出去后接连撞击了好几块木牌,在小球要落地之时,西楼弹出第二颗小球,两颗小球连续撞击。

“厉害。”

“还要些什么吗?”西楼问。

“够了够了。”我可不想浪费。

“下去吧。”西楼对女人说。

“不过,这是什么做的?为什么质地这么好?”我指着盒中的红色小球。

“玛瑙。”

“……”我早猜出这不是木头,但没没没想到会是——玛瑙!

“西楼,你是谁?”我觉得面前的人,要么就是富商,要么就是皇亲国戚。

“我是西楼。”西楼示意我注意我看旁边。

“菜上的这么快?”我看着那些人将菜摆在我们面前。

“本就准备着,只是在等我们选而已。”

“拉祜族烤肉、竹筒烤鱼、金凤扒鸡、羊肉附片汤、豆腐酿、古拜底埃、哈力海、烧壳子……”

“好了,你们下去吧。”西楼打断念菜名的人。

我从来没有见过吃个饭还这么大阵仗的!

“发什么呆,吃吧。”西楼给我倒了杯万花茶。

“啊?啊,好。”我感觉自己拿筷子的手都在颤抖。今天不撑着从这里出去,我就不姓“公玉”。

西楼看着面前的人儿,她夹起烤肉就往嘴里送,之后是扒鸡、羊肚。西楼记下:原来她喜欢吃肉。

“你怎么不吃?”我问他。

“吃啊。”西楼拿起一个烧壳子。烧壳子色呈金黄色,有奶香。他将烧壳子放在鄂温克酸**上蘸了蘸,说:“这个配在一起更好吃。”

“啊。”我张嘴。

“嗯?”西楼没有想到屏儿会直接从他手中讨食物,也罢,本来就是为她点的这些。他将烧壳子送到屏儿面前。

我咬了一口这个叫做烧壳子的东西,奶香在口腔内爆炸。“哇,好吃。”我点头。

西楼看到面前的少女唇上沾着一小圈儿鄂温克酸**,不禁笑出声。

“怎么了?”他好好的笑什么?

“没什么。”西楼摇头。

“嗯?”我眯眼,舔了舔嘴唇。

“为什么看你吃东西的模样,比我自己吃时更香呢?”西楼问。

“为什么看我吃东西的模样,不是管饱而是更香呢?”我反问。

“我又不是神仙。”西楼咬了一口哈力海。

“还有那种果酒吗?”我觉得吃这些东西喝茶没什么味儿,得喝点甜的。

……

岛站在角落里看着少爷与公玉屏幽。

“你吃慢点。”西楼嘱咐:“别噎到。”

“这个饭的颜色怎么这么多种?”我盯着碗里的饭。

“那是五色花米饭,用不同颜色的花草汁浸泡成这些颜色。”西楼解释。

“啧啧啧,长见识了。”我挖了一勺进嘴里。

“你的脸……”西楼憋笑。

“哪儿?”我伸手去抓脸。

“这儿。”西楼将她脸上的饭粒拿掉。

“谢谢。”我点头,结果整个人向前倒去。

“喂……”西楼一把接住面前的女孩。

“嘿嘿嘿,我,没事。”我摆手。

“你醉了。”西楼让我坐稳。

“醉了?怎么会?没醉,没醉,来,继续吃。”我晃晃脑袋,继续夹菜。

岛退了出去。

小村落里。

大耳与黄老师从孙大娘家出来后,两人对着绕口令。

“四十四个字和词,组成一首子、词、丝的绕口词。桃子、栗子、栗子、橘子、柿子、梨子、槟子,榛子栽满院子、村子和寨子,名词、动词、数词、量词,代词、副词、组成语词、诗词、和唱词,蚕丝、生丝、熟丝、缫丝、染丝,晒丝、纺丝、织丝、自制粗丝、细丝、人造丝。”大耳一口气念完。

“好。”黄老师赞扬:“我也来一个。”黄老师清喉咙:“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曰对苍穹。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天中。风高秋月白,雨霁晚霞红。牛女二星河左右,参商两曜斗西东。十月塞边,飒飒寒霜惊戍旅;三冬江上,漫漫朔雪冷鱼翁。

河对汉,绿对红。雨伯对雷公。烟楼对雪洞,月殿对天宫。云叆叇,日曈朦。腊屐对渔蓬。过天星似箭,吐魂月如弓。驿旅客逢梅子雨,池亭人挹荷花风。茅店村前,皓月坠林鸡唱韵;板桥路上,青霜锁道马行踪。”

“老师的更好。”大耳送黄老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