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鼻子发出的单音节
“罗大夫，你养了个了不得的女儿啊！”席中有人喊了起来，立刻出现无数声音附和起他来。
“难怪罗老头你舍不得把女儿嫁出去呢，要我我也想把这姑娘留身边一辈子啊！”另一个年纪略长的老者说道。
“恐怕那皇宫里的御用舞者，也比不上我们罗莎这一舞吧！”
“那肯定的，那些人都是托关系、花钱买进去的，怎么可能有罗莎跳得这么好啊！”
罗莎被众人左一句右一句，夸得不好意思起来。这大堂她是待不住了，扯了扯旁边千阳的袖子，掩面跑了出去。
果不其然，千阳立刻就会了她的意，跟着跑了出去。
“莎莎你看，你跳的多好，大家都夸你呢！”千阳说道。
“我当然知道我跳的好啦！”在千阳一个人的面前，罗莎就放肆地多了。
“那你为我而练的舞蹈呢？”这才是千阳最关心的。
罗莎白他一眼，脸却自己红了上来。“我准备着呢，才不会食言。只是……”
“只是什么？”楚千阳连忙问道。
罗莎脸却更红了，极为不好意思，声音细小，娇媚如丝。“给你的，自然与其他人不同，我要比这段更精心的去准备，所以嘛……”
千阳当然明白罗莎的意思，又欣喜，又激动，又感动。看了看四下无人，突然把罗莎一把搂到了怀里。
“啊……”罗莎一惊，刚要挣扎，却又停了下来，静静地依在了千阳怀中。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罗莎听到千阳在她耳边，喃喃道出了这句话。
时间太瘦，指缝太宽。我剩下的那为数不多的那几天假期，就在我躲躲藏藏打电话话的时候，悄悄从指缝中溜走了。
新的学期又开始了。在家时总想着赶紧开学，这样就不用做贼般地打电话，真开学了又觉得放假好，不用面对作业和考试，人可真是够矛盾的。
我买了一副新耳机，虽然用去了我不少零用钱，细算之下还是划算多了。毕竟那高额的长途费长年累月地打下来，我俩谁都承担不起，买了耳机后就可以跟朱昀语音聊天，这比电话省钱多了。
本来是想买个摄像头，这样不光可以语音，还可以视频。谁知朱昀告诉我说电脑使用摄像头容易中病毒，吓得我只好打消这个念头了。
每天我都早早地洗脚刷牙，然后就爬到床上任谁叫都不出去。就等着时间一到朱昀上线来，我们就可以聊天了！
呼的一闪，宿舍里的电灯电视全灭了。黑漆漆的一片，只剩大家不约而同打开的手电筒的灯光。
我第一反应是幸好没开电脑。不然这突然断电多伤机子啊！
晓梅拉开门朝外瞅了瞅，走廊里立刻传来了不用于往日的热闹喧哗。“全黑了，应该不是跳闸。”
不是跳闸，那就是停电喽！从窗户里看去，对面的街道上却还是灯火通明。看来是只有学校停电了。
“图书馆不会也停电了吧？我还想去借两本书来呢！”老大哀声喊道。她可是个书虫，一天也不能离开小说。谁知被老大这么一喊，我也“哎呀”一声，暗道糟了。
这不知学校搞什么鬼嘛，好好的，干吗突然停起了电来？这让我怎么跟朱昀聊天嘛！
那就只有摸黑跟宿舍的聊天喽！自从买了耳机以后，好像八点以后我就跟宿舍里的舍友们再没有说过话。
才刚刚进入四月份，大家却已经都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五一节要怎么过了。有的想要去爬山，好好的流流汗，减减肥；有得要去旅游，说是趁着学生证还能打折的时候到处看看才划算；有的要去欢乐园，把那过山车、海盗船什么的全玩一遍，好好的感受心跳……
听着大家如此兴致高昂，我却愣愣的一句嘴都插不上，我从来就没想过这个问题，每天只顾沉浸在与朱昀聊天的喜悦当中了。我突然发现我好像已经跟宿舍脱离了太久太久了。
“含笑，你呢？咋没听见你说你有什么打算？”老大突然停下来，问到了我的头上。
“我？”我猛然怔住。我还没做任何计划呢！爬山？好像这周边的山都被我和苗颖爬过了；欢乐园？过山车什么的对我来说太惊悚，受不了那刺激；旅游？可是我该去哪里呢？要近一些，不然假期不够用，还要有去头，不然是浪费钱……
我正琢磨着，却被露露一声打断，“你咋不去找朱昀呢？”
我一愣。这个主意我可是从来没想过，有点……太大胆了吧？
“凭什么要含笑过去啊？”没等我说话，晓梅却先开口了，“一个女孩子多不安全。应该是他过来还差不多。”
“咦？这主意不错啊！”
“对对！”
屋里响起了一片附和之声。听她们这么说，我都心动起来了。
我们就只见过他出差来时的那一次面，到现在为止全是靠电话与网络联系的。这种思念之情是天天在一起的情侣所不能了解的。这就是异地恋的坏处，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在想什么，有快乐无法及时分享，有痛苦不能一起承担。想念时连面也见不到，这才是最痛苦的地方。
只能任凭相思化作血管中的虫子，在你的身体中一寸一寸的蠕动。他让你心痒难耐，而你却又没有办法去止痒。最终看着他霸占你的大脑，得意忘形。
真的是很想很想再见他一面。
大家的起哄反而造就了我的决心，决定晚上语音聊天时一定要问问他。
“那个……朱昀，你五一是放假的吧？”我吞吞吐吐地问道，心里有点小紧张，一点都不是跟恋人讲话的样子。
“嗯，放啊，怎么啦？”
听到这话，心头先松了一点点。若是他连假都不放，后面的话就根本不用说了。
“那……你……”我每说一字都拖足了长腔，脑力里飞快地转着，要怎样发出我的邀请。
“今天怎么啦？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他的声音清澈的如同一汪溪水，清澈透亮，仿佛他温暖的笑容就在眼前一般。
听到他轻快的声音，我像是突然有了底气，问道：“那要不五一你来我这吧！”不知做了多少努力，我才把那紧张地快要蹦出来的心压了回去，让语气听起来看似只是一个轻描淡写的提议。
“啊？去你那？”听到我这个提议，他好像特别惊讶。心里涌起了一股淡淡的小失落，看来若不是我提出，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事情。有时候真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呢？
“对啊，你来不来？”失望归失望，既然提出来，当然要争取一下。之前没想到，那我说了以后起码该考虑下了吧？
他在那头嘿嘿笑起来，“我原本打算利用五一的时间好好画几张画的。”
“那画比我还重要吗？”
我声音小的近乎耳语，可还是落入了他的耳中。“你不是一幅画也要跟他过不去吧？”他在那边竟然笑了起来。
“我觉得他挺有资格让我吃醋的。”我撅着嘴巴说道，感觉挺委屈。
他却已经不接我的话了，沉默了起来。
“喂？”我只好试探看看，他到底什么反应。他这数秒的沉默让我心头一凉，我想，他可能不会来了。
沉吟片刻，“现在还早，我定不下来，等我看看情况吧！”
已经做好了失落的准备。本来心情已经跌进了深不可测的谷底，抬头暗无天日。听了这话，虽然不能立马飘上云端，但却像是在悬崖峭壁边抓到了一根绳索，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只要在他没有亲口说“不”字之前，我就绝不放弃希望。
大学的老师都是仁慈型的，知道下课去食堂抢饭的学生都如同饿狼一般，所以总是提前那么两分钟就让我们散场。问题就是——每个老师都如此仁慈，所以大家又都挤在了一起。
好不容易从那排长蛇阵般的队伍中挤了出来，放眼望去几乎没有空座位。还好苗颖眼尖，叫着“这里这里”，把两个刚刚吃完的女孩子的位置抢了下来。
“我五一要去买衣服的啊。”我刚坐到那还热着的椅子上，就听见其中一个还没走远的女孩说道。这才四月中旬，就已经无处不都在讨论五一假期了。
“苗颖你五一有什么打算啊？”我边吃边问道。
一说到这，苗颖立刻神采奕奕，我就知道她一定是有了好计划。“我要去西安，看兵马俑去。”
“啊？”她这话把我吓得差点噎着。“咱们离西安可不算近啊，就这么几天时间，玩的了吗？”
苗颖摆摆手里的筷子，咽下嘴里的菜说：“我都已经算过了。等放假前一天一下课就走，车上待一个晚上，正好省下了住宿的钱，早晨就能到西安了。然后假期的最后一天早晨回，晚上就能到学校了。”苗颖颇为得意。
心里竟然有一丝丝的羡慕。每个人都有那么精彩的计划，而我却还要在这里傻等。
“你跟我一起去吧！”苗颖吃了两口继续说道，“我本来就想叫上你一起的。”
“我……”想起当时苗颖反对我和朱昀在一起的时候，我有点不敢跟她开口说明。“我……要等等看。”
“等啥？”苗颖眼睛一瞪。
“等朱昀决定他来不来这里。”我低着头说，没敢看苗颖的眼睛。
我听见她鼻子里长长地喷了一口气。“他什么时候决定？”苗颖的声音一下子冷了八度，刚才的热忱瞬间消失无踪了。
“他没说。”我摇摇头，“我问他，他只是说看情况。”
“嗯。”苗颖点点头，“那你赶紧再问问，他要是决定不来就早说，咱们还不如一起去看名胜古迹呢！”
我犹豫了一下，见苗颖还在盯着我，只好把心中担忧说了出来，“我是不是应该耐心等等啊？催人家总归不好吧……”
“唉！”苗颖长长叹了口气，看了看我，又把脸转向别处，不知说我什么好。胡乱扒了两口饭又说，“你还是问问吧，五一票紧张，提前十天买呢，不看看这都几号了。他要是不来也别耽误你啊！”
她又随便吃了两口，把碗往前一推，再不吃了。我低下头，吃得有些不安心。若不是我，也不会影响她的胃口了。
晚上对着电脑，想到跟朱昀语音聊天，我竟然发起愁来！天地良心，我可没有一点不愿意跟他说话的意思。我只是一想起晚上又要催问他关于五一来不来的事情，心里就有些犯怵。
我在怕什么呢？是怕把他问烦了惹他生气，还是怕问出一个让自己失望的答案？
都过了这么多天，朱昀也都没有给我回话，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把这事给忘了。可是人家都说了看情况，我又怎么好意思催问呢？那会不会显得我太心急，太没有矜持，让他以为我特别在乎他呢？何况一遍一遍地催问总归不好，把人家弄烦了真不来了怎么办？
可是想起了跟苗颖说的那些话，最终决定硬着头皮上了！
在如同往常一样的东拉西扯了一通后，我终于进入主题。
“你决定了没，来不来？”
我有些心急，又不敢表现出来。又有些担心，生怕他决定不来。不等他回答我就紧张起来，紧紧裹着衣角的手松开，里面满满的都是汗。心跳的有些快，不知不觉中连呼吸都屏住了。
“这个……我还没决定，到时候再说吧……”他的口气很是犹豫，我甚至听出了一丝回避的味道。
那句“你什么时候能决定”差点脱口而出。可是话到了嘴边，来回绕了几个圈，我还是又把它硬咽了回去。
不知道胸中憋的那口长长的气是怎么呼出来的。失望、失落横扫而来，将心里的热情、期望一扫而空，胸前似乎开了个大洞。
我宁愿只是自己太敏感，一时听错。
我看了看日历，已经是20号了，明天车站就会开始售五月一号的票了。
票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他不来，我哪都不想去了。如果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来，那就明明白白告诉我好了，何必要一拖再拖呢？
听着我半天沉默不语，他又开口了，“要不你五一回家去也行啊？不过别乱跑啊！”
我从来不知道眼泪可以以这么猝不及防的速度冒出来。事先连一点准备都不用。
这算什么？是变相地告诉你不会来了么？如果我聪明一点，我现在会立马决定跟苗颖去西安逛一圈，可我就是个傻丫头，不撞南墙不回头，既然你没有亲口说出“不去”两个字，那我就跟你耗上了，就在这等！
我捂住耳机上的话筒，狠狠地吸了吸充满泪液的鼻子，又清了清嗓子。“我不想回家。”口吻平淡，但是态度坚硬，不等他说什么我就立刻又补了一句：“你慢慢决定吧，我等着。”
朱昀没有再回话。我知道，今晚的连天就如此，不欢而散。
一晚上都没睡好觉，心里总觉得像塞了棉花，不是沉，也不是憋，但就是难受。浑浑噩噩地大脑就被那猛然想起的电话铃吓了一大跳。
“你问了没？到底去不去西安？我今天去买票，你要去我就买两个人的！”苗颖的声音已经在电话里充满激情地开吼了。
与她的狮子吼相比，我声音温顺的就像小绵羊。因为知道这话一出，苗颖还不知道要怎么怪我呢，我顶着被雷劈的风险，小心翼翼地说道，“他说再等等看，所以我也就定不了，你就不用给我买票了。”
“你丫就别傻了！他不会来了！”苗颖气急败坏地冲我吼了起来，不知道是被我气得还是被朱昀气得。“再等等，再等等他就算想来也来不了了，你以为来咱们这的票不用提前十天买啊！”
一语中的。我又何尝不清楚这点。我咬了咬嘴唇，强把要涌上眼眶的那一点心头酸楚压了下去，“咱们这里又不是什么旅游圣地，来这里的票说不定不紧张呢？”
“你……”苗颖被我气得彻底说不出话来。半天甩下一句：“行，那你就等着吧！”然后狠狠地挂了电话。
我想，我又为了朱昀，得罪了我这好姐妹一次。这次她又会多少天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