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有和吴小清在茶馆听戏听的入了迷,很晚才带着东西回来,吴老头骂了两人几句,就开了船。
吴老头这条船运河中缓慢行驶。
张大有盯着四周,心里不住感叹,几天前自己还是个有钱家的少爷,这会儿,怕是还在人声鼎沸的听风楼里面斗蛐蛐儿,没想到,现在竟然站在船板上。
他发现,这条船都在半夜出没在运河上。
从上游到下游,像是半夜在四周巡逻一样。
尤其到了午夜,似乎都在警觉着水里的什么东西。
而上岸吴小清都买了些很奇怪的东西。
什么黄纸、朱砂、黑墨、糯米以及一些别的东西,他甚至都叫不出啥名字。
还真是怪了!
和往常一样,船行得很慢,优哉游哉,可就在这时候,运河东边岸上,好像有动静!
张大有目光瞬间被吸引了。
那是一个绿幽幽的光点儿,不断闪烁着,就像传说中的鬼火。
等船慢慢接近了,才看清楚,好像有人拿着一个阴森森的灯笼,在冲着船不断挥动。
“有人!”
张大有忍不住叫了一声,指着河对岸。
显然,吴小清也注意到了那灯笼,瞬间脸色都变得有些难堪了。
“真……有人来了。”
吴小清怔住了。
然后她划了划船桨,驱使着船往岸边靠过去。
可是,张大有看得出来,她脸上分明有些一丝恐惧和不安,心绪不宁。
他也觉得奇怪,这人深更半夜来这里做什么?
就在他目光转向岸边的瞬间,突然河岸上黑暗中出现了那个人脸上的模糊轮廓,正一脸疑惑,慢慢地朝着船只招了招手!
等看清楚了,张大有和吴小清不由得愣住了。
是他!
两人面面相觑。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天在茶馆见到的六子!
吴老头也从船舱里面出来了,看清了灯火之后,叹了一口气,对这两人说:“生意来了。”
于是,大家划动着船,慢慢朝着运河岸边靠了过去。
靠了岸,那人就提着灯笼等着这船,张大有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只是那灯笼有些奇怪,并不像是纸糊上去的,而像是皮子。
只是这皮子有点怪,不会是人皮灯笼吧!
吴老头在一旁也打量着那灯笼,问六子道:“你从哪里弄来的灯笼?”
六子倒也不害怕,直接说:“我可以上船不?”
吴老头点点头:“点灯者,就是客人,我们当然做生意。”
只见六子打量了一下这条船,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
“你想好了没,一旦上来,就不能后悔了。”
吴老头却冷冷说道。
六子咳嗽了一下,嘴角还流着鲜血,身上伤痕累累,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点点头。
“那好,你跟我来吧!”
吴老头说罢,将六子带上船。
走到船板中间,吴老头朝着那供奉的东西鞠了一躬,点燃了三只香。插入香炉当中,香缓缓燃烧,味道有些呛人,奇怪的是,那烟居然围绕在他身边。
“你有三炷香的时间,说,你想要什么?”吴老头抽了一口烟,问道。
只见六子一怔,一咬牙,整个眼睛都变得腥红。
“山河图,我要山河图!”
“这……”
吴老头听到这三个字,一脸的震惊,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眼神中明显有些吃惊。
六子死死盯着那面前的香炉,三支香烧得两长一短!他这一次咬着牙,铁了心:“我只要山河图。”
吴老头淡淡说道,“如果你真的想要,那么你打算用什么换?船上向来只收人最宝贵的东西,最珍贵的,就是上天所赐予你,任何人不能剥夺的,包括天赋、运势、寿命……”
“你看我还有什么,都可以给你,我只要山河图。”
六子冷冷说道。
沉默片刻之后,吴老头开口道,“我看你运势和天赋都已经不复存在了,那么就要……你的命!”
听罢吴老头这样说。
张大有整个人都有些震惊。
要人的命!
他才听明白,这六子是来船上换东西的,显然,那山河图就可以作为黄家的嫁妆,自然是价值不菲。
所以他只要山河图。
可张大有就不明白了,吴老头船上会有山河图?
他再次审视这看上去有些残破的船,似乎都拿不出这么值钱的东西。
“山河图本就是世间珍宝,难得一见,如果你执意要得到这图,至少得当三十年的寿命,必须得死当,不过我先讲明规矩。死当三十年,在这期间,你不能反悔,不能退。”
吴老头一口气说出了船上交易的规矩。
“三,三十年?”
不仅是张大有惊讶了,一听到这数字,六子也有些懵了,张大有见他整个人脸色都有些发紫,脸上神情木然,又像是在琢磨什么,显得犹豫不决。
不过,很快六子神情恢复了正常,他坚定地点点头。
张大有猜到了六子的想法。
他要用这三十年寿命,换取荣华富贵,六子现在还年轻,这才二十来岁,就算他只能活到七十岁,用掉三十年,那他还能享受二十年的荣华富贵。
张大有知道,六子他已经穷怕了。没有钱,吃了上顿没有下蹲,还有被追债,说不定哪天就横死街头了。
只见六子一咬牙,严肃说道,“好,我答应你。”
吴老头对着六子说,“好,既然你决定了,那么就签了这张契约吧!”
隐隐约约,张大有看到黄纸上还有些血红色的痕迹。
六子眼睛也不眨一下,一把就接了过去。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张大有感觉瞬间像是寒冬腊月一样,河面飘来丝丝白气,像是结了冰一样,可随后乌篷船猛地颠簸了一下,张大有都差点儿没站稳,摔倒河边了,使劲儿拽着船舷。
稳住了身子,目光落到河面的时候,他猛的颤抖了一下。
“那是什么?”
他暗自心惊,不由得叫出了声儿。
运河上,那个漩涡此刻居然快速旋转,并且不断朝着四周扩大。
好像,很快就要吞没这艘船了。
“快,没时间了。”
那一长两短的三炷香快要熄灭了。
甲板上,吴老头的脸色变得极为严肃,他在催促六子。
六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了看那泛黄的纸,拿在手里,哆嗦了一阵。
很快,他咬破中指,直接按了上去。
猛然间,运河安静下来了。
吴老头接过那张画押的纸,收好了,接着从船舱里面拿出了画轴,奇怪的是,画轴外面居然用黄色的符纸封着。
六子接过,整张脸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笑容,似乎刚才的恐慌早已经一扫而空了。
“真的,没想到它说的话是真的。”
六子似乎在自言自语,眼中充满了惊喜。
然后随着乌篷船再次靠岸,六子走了下去,头也不回,沉浸在喜悦中,很快,他的背影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待他走远之后,吴老头这才深深叹了口气,眼神让人捉摸不定。
张大有的目光也随着六子下船之后,湮没在黑暗中,也变得更加怪异了。
只有船头那盏灯笼还散发着微弱的光。
一下船,六子就抱着怀里的盒子昏死了过去,一道青烟从他的头顶上飘了出来,一直飘到了船上。
这时候,运河底下出现了一张血盆大口,把着蕴含着六子三十年阳寿的青烟吞了下去。
第二天,日上三竿!
六子才慢慢醒了过来,他感觉好像身体又酸又痛,好像锈住了一样。他摇了摇头,顾不上身体的疲惫,朝着黄家赶了过去。
而这天下午,一条消息弄的城里满城风雨,一个叫六子的家伙成为了黄金贵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