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上课没多久,童鹤就从休闲的假日里调回了上学的状态。
吊儿郎当,漫不经心。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英语,授课老师姓张,事儿多。
不允许拉窗帘,不允许开风扇,连课室空调的温度都不许低于26摄氏度。
童鹤坐在课室右下角的小组,身后就是窗户,不给拉窗帘,外面的日光火辣辣的洒在后背,热得他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整个人蔫蔫的。
老师在讲台上讲新课,他就在下面的英语书里把字母里凡是有小空间的地方都涂满,比如B跟P。
而对面的楚澄就老认真了,他在记张老师的口头禅。
“上节课咱们讲了单词,是不是?这节课就请为同学来念一遍。”张老师推了一下面前的金边眼镜,“有没有自告奋勇的?”
课室里一片安静。
“那就成绩最好的江沉同学吧。”
童鹤顿了一下,压在字母圈里的笔尖也离开了纸面。
他睫毛稍微颤了一下,视线落到书上的一列英文单词上。
明明没几个认识的,他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拼读。
江沉站起来,椅子往后挪了挪,光影摇曳间撕扯出交汇的静谧,童鹤书上的字母仿佛跃动了一瞬。
他抬头,才发现面前有一个清瘦的影儿,蘑菇头,窄肩膀……修长的手。
“……cherry、blossom、as though……”
笔尖随着他的声音在单词的中文意思上划过,童鹤都没有发现自己的专注跟认真。
直到身前的楚澄不安分地动了一下脚,恰巧那么不小心踢到他的桌子,童鹤一下似梦中惊醒,笔尖在单词表上划了好长一道。
江沉已经读完了。
“好,那么他的同桌再复述一遍。”
童鹤愣了一下,往江沉看了一眼似乎还在确认他有没有另一个同桌。
张老师推了推眼镜,冷着脸看他,“对,就是你,站起来读!”
他卷着书站了起来,对面的楚澄这才抬头。
童鹤在课堂上的表现他是看了一年的,不是插科打诨就是胡编乱造,什么朗读啊背诵啊就没个正经。
而此刻,童鹤的表情也跟那时候一样。
大概也是想含糊地混过去。
“take place.”
他刚开口,就听到了低沉轻软的男声,来自江沉。
在提示他。
童鹤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嗓子里就已经复述了一遍。
他从未有一瞬觉得如此奇妙。
仿佛空气都有了质感,声带的颤动吐露出音节,如涉过了江沉纯白洁净的齿,淌过那瓣色泽浅润的唇,在他没来得及在那短短的一瞬回味,牵动了童鹤的嗓音,经转几次,由他念出。
窗外是过半的盛夏,已经鲜少听到蝉鸣。
窗内是安静的风和稚气未退的少年音,刹那的悸动隐埋于小心翼翼的提醒声中。
是个昏昏欲睡的夏天啊。
童鹤念完,才发现楚澄面色诡异地看着他,又看了眼江沉,神情很是惊悚。
仿佛他们两个之间通过复读单词,完成了一件不可言说的秘密。
五官扭曲的所有弧度都在问:你为什么要跟他读?你的尊严,你的底线呢!
童鹤垂下眼睑,视线专注地盯在单词上,心底浮出的那句话却是:看你大爷,老子爱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