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灵异肉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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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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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意思。我带着董柔离开了这个怪物,到了广场最中心的实心塔那里,果然,有一群鸽子正咕咕地叫着落在地上。旁边守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的身旁放着个麦子袋,说:“两位小姑娘,来喂喂鸽子吧!”我知道这喂鸽子是要花钱的,喂一次两元,可以从袋子里抓把麦子,喂完一把麦子为止。可是董柔显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只以为可以随便地喂,接过老人递过来的麦子往地上一洒,“鸽子!快吃吧!”可是鸽子对洒在地上的麦子好像不太感兴趣,仍然咕咕地叫着,老人呵呵地笑着,又给了她一把麦子,她刚要再洒下去,我抓住了她的手,我把她的手抬了起来,手心向上,我说:“把手张开,胳膊不要放下来。”她疑惑地按照我所说的做了。

她张开了掌心。

然后有两只鸽子飞起来去啄她的掌心,她啊地惊叫一声,向我看来。我说:“别怕别怕!它们不会伤害你!”她只好闭起眼睛,坚持那样站立着。果然,那些鸽子站在了她的掌心,掌心站不下,就站在手臂上,它们用尖尖的嘴巴争食着她掌心的麦子。她慢慢地张开了眼睛,然后兴奋地叫起来,还伸出另一只手,抚摸了鸽子的羽毛,“好好玩哦!真的好好玩哦!”她的笑容灿烂如春花,我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非常畅快,也从麦子袋里抓了把麦子,我们背靠背,让鸽子把我们埋没……

从和平广场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我们居然在喂鸽子的地方逗留了一个多小时。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我说:“把鸽子是喂饱了,可是我饿得不行了!”在银座,员工们每日的午餐以免费供应的米饭和凉菜为主,刚开始时我觉得凉菜特别好吃,吃得不亦乐呼,但连续吃了半个月后,从小在北方长大的我就特别想念拉面和热菜,但是酒店规定了,如果想吃更好的,就自己掏钱买,当然,没钱就只能吃免费供应的食物。所以我特别想开口,让董柔请顿拉面吃。

当然,最终我是没有开口的。董柔听说我饿了,指着不远处烤地瓜的摊子,说:“我们吃烤地瓜怎么样?”我说好喽!她称了整整一公斤烤地瓜,我们坐在树阴下的长椅上吃起烤地反,她边吃边说:“味道和我们老家的烤地瓜一模一样,在老家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吃烤地瓜。”我说:“我也是。我也喜欢吃。”她说:“今天是我生日。”我有些发愣,我说:“你应该早点儿说的。”她笑了起来,说:“早点说能怎么样?你能给我过生日吗?”我说:“说不定呢!”她说:“没必要,你能在我生日这天陪我出现逛,我已经很开心了,况且还有烤地瓜吃呢!”“是啊是啊!”笑完了后,我还是郑重其事地向了道了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这样的恭贺之词。那天,我们沿着护城河一直走一直走,我们走在城市的边缘,很平整很宽阔的路上,我有种错觉,好像绕了整个城市一圈似的。回到宿舍里的时候,一公斤烤地瓜早已经吃完了,脚掌疼的每走一步都好像是走在刀尖上似的,我把自己扔到床上,“累死了!”

董柔换上了工作服,说:“你早点儿休息吧,我去上班了。”她说着就往门外走,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今天走了这么多路,很累,干脆请一天假吧?”她说:“不行。请假要扣工资的。”我无奈地放开了她的手,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干脆穿了拖鞋去找她,她正在洗衣房里。洗衣房里有五个洗衣机,每台洗衣机都在高速旋转着。另一个女孩正把洗衣粉倒进其中一台洗衣机中,而董柔正站在水池边发着呆。我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肩膀,“咳!”她吓了一跳,转过脸见是我,忙往腕上的表看去,“唉呀,都快两点了,你怎么还不睡觉?”我说:“睡不着,来看看你做什么?”董柔说:“不就是洗床单被套呗!你快回去睡觉,明早还要早早地上班呢!被主管发现你的黑眼圈要罚你了!”我摸摸自己的脸,“切!我三天不睡觉都没有黑眼圈!再说我明天十一点才上班呢,不累!”旁边的那个女孩子也接上了话,说:“是啊,你们前台服务员四班倒,每天六个小时的班儿,比我们可轻松多了!”董柔说:“话也不是这样说,她们那六个小时也很累的,走来走去,又不能够出一点差错,还要一直面带微笑,察言观色。”

那个女孩说:“董柔,就是因为这样,你和不想去前台当服务员吗?”后来,我知道这个女孩叫骊涓,她是先天生跛足,所以去前台当服务员反而是她非常向往的工作。

董柔说:“这个很重要吗?我觉得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接着,她又催我快去睡觉,我执意要帮她洗完床单才去睡觉,她无奈地说:“你为什么有这么好的精力呢!”我哈哈地笑了起来,“因为我年青啊!”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十六岁和二十一岁之间真正的驱别。她是七零后,我是八零后,但我没有感觉到这种所谓的几零后与几零后之间的差距,可能是因为虽然我们有年龄上的差距,却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的缘固吧。我们都是没有事业,看不清未来,没有爱情,为生活打拼的同类人。但是那晚,我的胃痛得很厉害,不但胃痛,还恶心呕吐,在很短的时间我将胆汁都吐了出来,绿色的发着苦味的水。董柔吓坏了,把我送到附近的医院。我住了两天院,医药费是董柔出的,第三天出院后,整个人还虚飘飘的。董柔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我,说:“怎么样?好了吗?”我的脸一红,这次我的胃之所以把我折腾的这么厉害,是因为我吃了许多烤地瓜以后,回到宿舍里看到桌子上不知道谁的梨,抓了一只就吃,结果,结果就变成了那样。

我的眼睛一下子湿了。无缘无故的。

并不是因为感动。反正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扑过去搂着她的脖子,哭道:“怎么办?我欠你的更多了,我的工资发了,我也还不清欠你的钱。”她笑着推开我,又给我抹眼泪,“傻瓜!钱财是身外物,慢慢还就行喽!”她又说:“我本来要给你们家人打电话的,但你不告诉我你们家的电话号码。”我嘿嘿一笑,“我出外有你照顾,他们都很放心。”她说:“你的脸皮真厚。”

转眼间,一个月结束了。

我慢慢地适应了“银座”的工作及生活,也明白了,在“银座”我只有一个朋友,那就是董柔,除了她,再没有朋友了。因此我特别珍惜我和她之间的友谊,在发工资的那天,我跑到商场里,给她买了只录音机,顺便奉送两盘空盒带。然而,回到宿舍我才发现,董柔已经买好了录音机,她爬在床上翻着那本“自学英语”的书本,耳朵里塞着耳麦,一只精致的录音机放在枕边。她听录音机听得太认真,根本没发觉我进来,我又悄悄地走了出去,把门关上,迅速地跑到刚才买了录音机的商场,要求退货。结果,我的无理由退货得不到商场的支持,最后与商场售货员大吵一架,还是拿着那只录音机走了回来。那个月,因为我请假两天,还有打破碗盘及其它方面的扣除,拿到手的工资不到二百元,录音机是五十元,我向来不喜欢听歌,也不喜欢学英语,这只录音机现在成了多余的东西。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觉得这只录音机很让人丢人,所以我把它藏了我床头的鞋盒里,然后把所有剩余的工资都交给了董柔。

她把耳麦取了下来,说:“我听说这个月你扣了不少,要不你先拿着用吧。”

我说:“不用。反正我又不花钱。”

董柔笑了笑,说:“也好。明天我们去逛商场好吗?”我摇摇头,“我又不买什么东西,逛起来没意思。”董柔说:“我买啊。你去不去?”她的眼睛里有种很纯净的真诚,我说:“好。”第二天,我们经过了我买录音机的商场,硬是拉着她去了离酒店更远的旺角商场。

我们到了服装区,董柔挑来挑去总挑不上合适的,而我觉得哪件都很漂亮,最后,她挑了套短上装牛仔衣配水洗牛仔裤,在我身上比了比,说:“就这套了!快去适适!”我张大眼睛说:“可这是你的衣服,我和你身材不一样,你自己去适。”她捂着嘴巴笑了起来,说:“是给你挑的,你现在已经不是学生,这套校服也该丢掉了。”我这才恍然大悟,可是我怎么能够再花董柔的钱呢?所以我努力地摇头,“不行不行!我刚刚才还给你一些钱,怎么还能欠你的呢?”

董柔说:“你放心,我不会吃亏的,这些钱早晚你还是要还给我的,但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我们在外面工作,首先要注重一下自己的衣着打扮对不对?”她这样一说,打消了我最后的顾虑,我进了试衣间,再出来时,已经穿了那套牛仔服,董柔惊奇地看着我赞叹道:“哇!真是太帅了!”把我推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也愣住了,干净的短发,利落的穿着,袖子自然地卷起,很有股英姿飒爽的气质。董柔说:“怎么样?傻了吧!我早说过你是个不了解自己的人。”这套衣服二百元,除了我还给董柔的一百五十元钱,她又垫了五十元。我把这些帐偷偷地记在我的电话本上,我要记着她的恩德,等以后有钱了,加倍地还她。

日子就这样过着。

我们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凑在一起,她工作的时候,我去帮她的忙,又怕活儿这么快做完了被主管看见以为事情太轻松,会派更多的活儿,我们干脆就呆在洗衣房里聊天,有时候可以聊两三个小时。聊天的时候,常常是两人愤愤不平地骂主管窦梦茹,然后是夏丹,然后是霸道的欧阳天天,挨个儿地骂完他们后,就是董柔的回忆时刻,这时候,她就像做梦似地述说着家乡的一切,比如远处像是毛主席躺在那儿的老人山。比如土胚房的学校,清晨要六点上路,才能勉强在上课时间准时到达学校。又说上高中的时候住校,一个宿舍里住着十个人,比现在我们这个小宿舍还要拥挤。她说:“你想过吗?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里面住了十个女人,那景象,我不说你也能想明白。”我其实想不明白,我没上过高中,我只是个初中都没毕业的没见过世面的小妮子。她又说:“我们常常觉得学校里的饭食缺盐,就去校外的人家要浆水,浆水泡饭吃,很咸,这应该不缺盐了吧?可是还是觉得缺着什么,总之,就算把肚子吃得很撑,还是嘴巴馋,特别想吃些别的什么,后来我们慢慢明白,其实不是缺盐,是缺油水,我们的肠子都被清汤大白菜刮干尽了,怎么吃还是欠着东西。”我说:“后来,后来怎么解决的?”她说:“后来?让我想想……其实这个问题吧,一直都没有解决,我就是特别喜欢每次回家后,我妈给我炒的咸菜,用猪油炒的,但是拿到宿舍里后,都分给大家一次就吃完了。”我说:“你真傻,你为什么不留着慢慢儿吃呢?”她说:“没办法。我只有这么一种礼物可以送给大家,如果我连这个都舍不得,我在宿舍里就住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