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圣后大人说可以了。我的一个同伴将那面大旗迎风一展。哈,那时的情景可真是好笑极了,魔兽无论由哪个方向冲进大营,都好像是不会认方向了。从四面八方都冲到了一处地方,挤得满满的,不要说作战了,就是动也动不得。
而我们的魔法弹就在那个地方轰轰爆响,我们只看到凶狠的鳞甲兽像割草一般,一片片地倒了下来。然而后面的鳞甲兽却还是不断地拥进来,就像是屠宰场杀猪一般,一群群的猪排着队进来,迫不及待地挨宰。我们同魔军作战,还从来没这么痛快过。
后来,魔兽想退出去。可是,只要一进了大营,他们就再也找不到退出去的路了。转来转去,又转了回来,只在大营里绕圈子。每绕一个圈子,就经过宰猪场一次,扔下一批死猪。哈,他们就整整绕了两天的圈子,直到我们的圣王回来,将他们全部歼灭。
后来听圣后大人说,这叫什么扭曲效应。将旗杆和水盆按一定的方位和角度进行排列,在天光和地磁的作用下,就可以形成什么局部单向封闭空间,里面的光线和能量都会在边界发生扭曲和折射,让里面的人产生错觉,再也走不出来。
这些可真是让人搞不懂,我后来把旗子仔仔细细地研究了好半天,可就是不懂这些普通的东西怎么会让鳞甲兽那么厉害的魔兽找不到路。我们的圣后大人,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在行了。这些东西,也只有她那样女神一般的人物才能搞懂,我们普通人是说什么也弄不明白的。
不过那天,当我们欢呼胜利的时候,圣后大人却倒下了,原来那一枝箭还是伤了她正好射在了心口上。圣后大人的功力不足,当时就受了重伤,听说心脉几乎移位。那几乎是要疼死人的,真难为圣后大人,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最糟糕的是,圣后大人为了不动摇军心,强行封锁了自己心周的十处大穴止血,致使心脉几乎缺血枯死。那一次,整整十天,她都没有醒过来。而我们的圣王大人就在她身边守了十天,用他的盖世功力为她疗伤。可是开始九天,都不见好转的迹象。
后来,圣王大人就伏在她的床边大哭,一边哭还一边说,绮罗啊绮罗,你不是一向都不依常规吗?这次也别这么死好不好芽这样的悲剧结尾你不觉得俗吗?嘻,你说好笑不好笑,圣王大人这么一叫,居然第二天,圣后大人就醒了,就好像听到了圣王大人的话似的。
她醒来第一句话就是,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猜中的。你是我永远的猎物山猪,永远别想逃掉。唉,这两个人,真的是什么都和别人不一样。一说起他们,我就有说不完的话,就像那次......
好了,好了,我再说,你又嫌我嗦了。可是这么多年来,我真的是每天都会想起那一段......
好吧,还是说那天的事吧。我说到哪里了?啊,对了,我看到了小龙女。小龙女可真是美丽,她呀......啥,这些我已经说过了?嗯,好吧,小龙女一见我就问:“你知道你们的主帅凯斯洛在哪里吗?”
那天圣王大人起得很早,在我接班以前,就已经在主帐中研究战略了。小龙女知道了圣王的所在后,急匆匆地就去了。小龙女的武功可是真的不错,我都没看到她动脚,整个人就像飘起来一样,连地都不沾,刷地一下说去就去了。她都去了半天,我还在那里发呆呢。后来,我才想起,贵客来了,我应该弄杯茶给送进去。
当我端着茶进去的时候,我就看到小龙女紧紧地拉着圣王大人的衣袖,道:“师哥啊,你就听我这一次好吗?陪我回九霄山吧,不要管人间的这些事情了。”
圣王大人的面色沉重得吓人,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向来圣王大人都是很心宽的,无论多严重的情势,他都从未放在心上。可是这次,我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担心。他说:“你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是那把剑原来的主人?”
小龙女急道:“错不了,我亲耳听到我父亲和法帝而两个人的谈话。你应该知道,你的力量是从何而来的,而他正是......”小龙女看到我进来了,就没有说下去。
圣王一阵沉吟,还没来得及说话。这时门外就闹了起来,一个传讯兵急冲了进来,大声禀报:“大人,精灵九大族和法利斯皇家魔法兵团拔营撤退了。他们说,大局已定,这里已不需要他们了。他们本国和本族还有很多事,所以就先走了。”
“什么?”圣王显然吃了一惊。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隆隆的步声,震得地面都轻轻发颤。威地贤者大人走了进来,他一脸愤然,道:“这批小人,居然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撒腿,凯斯洛,你下令吧,让我带部队去灭了他们。”
圣王大人缓缓坐了下来,半天都没有说话。
小龙女道:“师哥,你看他们是怎么对你的,你还有必要为他们作那么大的牺牲吗?”
威地贤者这时才注意到帐中的小龙女,笑道:“怎么你也来了,终于忍不住来看情郎了吗?”
小龙女雪白的面颊一红,随即扬眉怒道:“你开什么玩笑。”小龙女脸上的晕红只停留了一刻就消失了,继而变得更白了。小龙女轻轻一叹,转开了头去,就在这一瞬,我好像看到她眼中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一闪。
威地贤者并没有注意小龙女的反应,随口开了一句玩笑后,就转向圣王大人,道:“下令吧,我会让他们这群小子好看的。”
圣王大人摇了摇头,轻缓而苦涩,道:“不必了,没这个必要了。”
威地贤者想了一下,道:“嗯,要是我们在这个时候和他们干起来,魔族那批小子就会笑话我们的。那么,让我去把他们追回来吧。”
圣王大人又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威地贤者显然有点急,道:“这也不行?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圣王大人轻叹一声,道:“不需要做什么,就让他们去吧,也许这样会更好。”
威地贤者一脸愕然,道:“什么都不做?就让他们这么去了?”
圣王大人道:“是的。”
威地贤者看着圣王大人,满脸的疑惑与不解,再也说不出话来。
半晌,圣王大人才道:“你们都出去吧,让我好好静一下。”
威地贤者大声道:“这怎么行芽大人,我们怎么说也要采取点什么行动呀。”
圣王大人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前,望着窗外的灰蒙蒙的天空,什么也没有说。
威地贤者狠狠地跺了一下脚。“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一转身就走出了大帐。
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想他们可能也没心情喝茶了。我在那里呆了片刻,便也退了出去。
就在我出去的时候,我好像听见圣王对小龙女说:“师妹,我求你两件事好吗......”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圣王,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圣王大人。
......
新帝国历前五百零二年九月二十九日,下午一时。
咕噜噜,面前的汤锅中冒起了气泡。
“总算好了。”绮罗将汤勺放到了锅中,舀了一勺汤出来,放到鼻子前闻了一下。
“好像还不错。”绮罗满意地说了一声。迟疑了一下,绮罗才将汤勺凑到嘴边。
“希望这次不会太咸。”绮罗鼓足勇气,尝了一口。
还好,不太咸。可是这是什么滋味?怎么会有点像梅子的味道?怎么,怎么香菇炖鸡汤会酸得像青梅?
第五锅了。这已经是今天做的第五锅鸡汤了。第一锅糊了,第二锅烂了,第三锅煮成了糨糊,第四锅可以用来腌鱼,这第五锅又......只好重来了。幸好,小兰给我准备了足够的原料。
看着一旁堆成小丘的香菇和鸡,绮罗情不自禁地苦笑。当昨天告诉小兰,自己今天要做菜的时候,她就为自己准备了足够十个人吃半个月的原料,把整个厨房都堆满了,然后还担心地问:“真的不要我帮忙吗?”
小兰倒真是了解自己!
绮罗抬眼望了一下窗外。
好像雨停了,太阳也出来了,阳光灿烂得很,放在厨台上的小灯投下了一个光影。
嗯,这应该是九月的倒数第二天,大约是下午的一时了,也就是说这锅汤我已经炖了有近三个时辰了,凯斯洛一定饿坏了吧。那以后我们在一起单独生活的话,他肯定会得胃病的。
绮罗哧地笑了一下,坐了下来,想像着凯斯洛愁眉苦脸的样子。
自己怎么会这么笨呢?这简简单单的一锅汤怎么就做不好呢?为什么自己可以轻易地由灯台的光影算出这是哪一年的哪一月哪一天的哪个时辰,可以轻易地算出几个木棒怎么排列会和天地产生共振制造出光线扭曲,可以轻易地解出连法利斯皇家大学士都解不出的复杂方程,可为什么就是解不出一锅汤应该放多少调料多少盐才会好吃呢?
要是凯斯洛娶了小龙女也许会幸福多了,听说她的菜做得好极了,一锅汤做出来可以香飘十里。那个小丫头,又长得那么美丽。嗯,小龙女真的很可爱,可惜就是......
可是不幸的凯斯洛终于选择了自己,选择了自己这个无知的傻丫头。
没错,无知。他那次在法利斯就是这么说的。那个自以为了不起的山猪,竟然敢这么说我。他可真把我气坏了,他凭什么说我无知。
我九岁就读遍了法利斯皇家图书馆的所有藏书。十三岁的时候,我就让法利斯的大学士自认无能做我的老师。十五岁的时候,我在算学和兵法上的成就被法利斯的精算师誉为旷古绝今。
我一向最自傲的就是我的学识,虽然几乎所有人都只注意我的容貌,可是我一点也不在意我的容貌。我最想要的就是让天下的男人都知道,女人不是只有美丽才能傲人的。
正好,我父亲召开什么招亲大会。我可早就打好了算盘,等他们选出佼佼者之后,我出几道题目把他们全难倒。让他们这些男人中的佼佼者灰头土脸,再也不敢看不起我们女人。
可是,他竟然敢说我无知。而且还是那么不屑地说我无知。我才忍不下这口气,我要找到他,我要让他承认他才无知。
“噗”地一下,煮着汤的锅动了一下。绮罗这才注意到,锅里面不停地冒着气泡。糟糕,怎么忘了将这锅酸汤倒掉,重新做上新汤。绮罗一下蹦了起来,开始了她的第六锅。
熟能生巧,这句话绮罗这次可是真的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连做了五遍之后,绮罗这次的动作快了许多,没一会就炖上了第六锅。
绮罗做好了一切,一时无事,心里不禁又乱想了起来。
真想不到,一时任性跑出了法利斯,还真是看到了许多以前梦也梦不到的事情。
当我迈出法利斯的小天地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真的是很无知。书本上看到的并不是世界的全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书本上看不到的东西。
就像那一次,在落霞岭,我碰到的那个香兰战士。他的两只手都掉了,肚子上破了一个大口,连肠子都快要流出来了,可他居然还是要去和魔族作战。
我问他,你疯了吗芽这个样子你还能打吗?他那惨然无奈的神情让我第一次知道了我的无知。他说,我没有选择,我决不能退。山后面就是我的家,我老婆快要生了,我家的老母猪也快要生了,如果他们都生了,我们家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可魔族来了,一切就都没有了。为了我的小孩,为了我的小猪,我决不能退。说完他就冲了上去,一下扑在了角牛的大角上,我连拉都拉不住。
如果是平时,听他把小孩和小猪放在一起说,我一定会笑得喘不上气的。可这时,我一点也笑不出来,我反而觉得想哭。我从来都不爱哭,我一向觉得哭是女人软弱的表现,我决不要做一个软弱的女人。可是这次,我真的忍不住,为什么会这样?
书里的天空总是湛蓝湛蓝的,书里的世界总是像花园一般,就算是杀伐也像是下棋一样,是主帅间平和的斗智。可是为什么现实世界中的杀伐如此残酷?
然后呢?然后好像就碰上了他。嘻,那个家伙可真被吓坏了。他大概从没见过女人会像我这么不要脸的。居然主动地向他求婚,而且还是那么凶巴巴的。可我才不在乎,只要我喜欢,我就去做。我才不要扭扭捏捏的,这才像我。就冲着他说我无知,我就一定要嫁给他。那家伙躲了我整整半年,可是我看上的猎物,还能叫他跑掉吗?
我自有办法叫他来找我。
在我竖起“法利斯驸马凯斯洛抗魔军”旗帜之后,他果然来了。他一见我就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我不要脸吗?也许吧。不过我才不在乎。我要让他也知道我的厉害。我对他说,你好像说过我无知吧。那我们就来个赌约好了,就挑你擅长的任何一项知识来和我比一下。如果你赢了,我就当众宣布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如果你输了,那你就要扮我的情郎一个月。嘻,只要他答应,我自有办法叫他在一个月里爱上我。
他果然答应了,他选的是兵法。他对于他的兵法大概很自信,他相信他一定不会输的。可是,我们从早上一直辩论到晚上,我在他擅长的三十六路兵法上每一项都赢了他。他那个哑口无言的样子可真好笑,哼,谁让他说我无知的。
他那个人倒是不赖皮,说了就算。一个月下来,他就心甘情愿地娶了我。嘻,山猪终究是逃不脱母老虎的追捕。
绮罗一边想,一边笑,手中无意识地玩弄着调料瓶。不经意地,绮罗瞥见了调料瓶上小兰注上的大大的字“盐”。“哎哟。”绮罗猛地跳了起来,“我怎么又忘了放盐。”然后就是乒乓哗呀。
乒,绮罗跳起得太急了,竟然一下子撞到了身边的柴堆。
乓,柴堆倒下,撞翻了锅台。
哗,汤锅翻倒,热汤洒了一地。
呀,绮罗伤心地尖叫。
第六次尝试又失败了。......
等绮罗终于满意自己的作品时,已经是下午的三时了。
“真好哟,我终于可以做汤了。”绮罗捧着汤锅兴奋地转起了圈子,“以后我要天天让凯斯洛喝我做的汤,我要让他长得越来越胖,越来越像一只山猪。”
如果让法利斯的皇家大学士看到了绮罗的这副样子,可能会气死吧。绮罗算出御花园中每一朵花开放的准确时间时没这么兴奋,绮罗将皇家图书馆所有的藏书倒背如流时没这么兴奋,绮罗解出他十年都解不出的难题时没这么兴奋。可是绮罗竟然会为了这一锅并不算十分上乘的汤这么兴奋。
绮罗端着汤锅兴冲冲地跑出了厨房。她要找到凯斯洛,她要让他在第一时间尝到她做的汤。
她跑到了寝帐,可凯斯洛并不在那里。
她跑到了主营,凯斯洛也不在那里。
她又跑到了议事帐,凯斯洛还是不在。
“主帅到底去哪里了?”她问营帐前巡哨的士兵。终于当她问到第七个人时,得到了答案。
“我看到他们到十里外的小树林去了。”
“他们?”绮罗不解。
“啊,就是主帅和他的那个小师妹。”
“小龙女来了吗?太好了,正好让她也品品我做的汤。”
可是,他们怎么会去那么远。十里,以绮罗那点可怜的武功来说,要捧着汤锅跑那么远,还真是要思量一番。不过,绮罗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非要让凯斯洛喝到这锅热汤不可!
十里可真不近,绮罗跑到时,已不禁有些气喘。这片树林并不大,只要一进树林,就会看到凯斯洛他们。绮罗摸了摸汤锅,还好,还是热的,尽管有点累,可是“马上就可以让凯斯洛大吃一惊了”的想法使得绮罗的脚步依然轻快。
看到了,他们的衣裳就在前面那株树的背后晃动,凯斯洛和小龙女就在那里。
走近了,绕过了前面的一棵树,绮罗终于看到了凯斯洛。
可是,可是怎么会这样?
好不容易找到了凯斯洛,可是绮罗却愣在了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汤锅掉在了地上,砸到了绮罗的脚,锅里的汤溅了出来,弄湿了绮罗香裙的下摆。可是绮罗却恍如不觉,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怎么会这样?
凯斯洛和小龙女互拥在一起,忘情地狂吻着对方。
怎么会是这样?选